<p class="ql-block">李興華的人生高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陳新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十三年前,在漳縣第十屆人代會上,我和李興華同時當選為縣人大常委會正、副主任。之前,他在縣一中擔任黨委書記。我是縣委書記兼任。那兩年縣長缺位,我還得管政府的事,因此投入人大工作的時間精力很有限。日常事務我從不過問,一些大事也放手讓侯香蘭、趙元禎和李興華三個副主任做主。信任換來的是忠誠,大家同心同德配合默契,共同度過工作有成效,心情又舒暢的幾年。</p><p class="ql-block"> 李興華個子很小,皮膚白皙,栗色的瞳仁透明寧靜,神情靦腆言語舒緩,是一個典型的謙謙書生。他為人誠實,處事公道,要求自己很嚴格,工作不遺余力,受到全縣人民的擁戴。有這樣的助手分擔重責,我甚感幸運。</p><p class="ql-block"> 二十多年過去了,我常常想,有的人離得很近,卻覺得遠,有的人離得很遠,卻覺得近。于北京的我,兩千公里以外的李興華屬于后一種情況。十年來,總覺得他活動在我周圍。</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漳縣是個大山深處的小地方,千百年來,窮鄉僻壤成了它的代名詞,忽視和偏見是因為不了解。其實,建縣1900多年的漳縣,對于文化人來說,真正是一座歷史文化的“富礦”,李興華正是一個不畏勞苦的“開礦者”。</p><p class="ql-block"> 李興華是從苦中走出來的學者型領導干部。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那場席卷全國的大饑荒中,眼看著馬上要從鐵路專科學校畢業,他被迫中斷學業被下放務農。家庭成分決定命運的時代,這類事很多。他曾給我講過生產隊的故事:那時,隊里每次開會前,照例是先學毛選或讀報紙,村里本來沒有正經讀書人,能念書讀報者寥寥。有時,平常讀報(滿嘴錯別字)的那位不在,隊長便故意睥睨全隊唯一的大學生李興華說:“今天這搭沒有識字的,學習就算了!”這樣的故事,李興華還能講出很多。</p><p class="ql-block"> 李興華盡管恭順謙和,吃苦耐勞,因為在另冊,遭受的蔑視傷害,一言難盡。對于有抱負想干事者,苦難使人更堅韌,知識能給人以超越苦難的力量。在那種境遇下,李興華沒有自我放逐,他避開滾滾紅塵,選擇了“青燈黃卷”。</p><p class="ql-block"> 他說,自己命里住定和汪氏家族要有交集。城南五里,有個叫汪家墳的元代墓葬群。據《武陽縣志》載:墓群曾經“……豎碑一百有八,皆王侯將相。”這一大片墓群里,安葬著隴右王汪世顯及子孫,其中被封王者三人,國公十人,為官者一百八十余人。向世人撩開汪家墓群神秘的面紗,李興華的貢獻不可或缺。</p><p class="ql-block"> 說來李興華和汪氏家族還有些戚誼,他母親就是汪家之后。李興華說:“我對元代汪氏家族的認識,最早是從母親的講述那里開始的。”三十年前,漳縣文化館和省博物館考古隊,對汪家墓群中十余座有塌陷危險的墓進行了挖掘,發現了大量珍貴文物。其時,正在附近修梯田的李興華,有機會在第一時間走近剛剛出土的墓志,成為第一個伏身抄錄的有心人。后來,他看到舅舅汪樹寬先生密藏多年的《汪氏族譜》,更是如獲至寶。從那時起,李興華悉心研讀這些資料,開始了數十年的對汪氏家族的研究。粉碎“四人幫”以后,李興華結束了農耕生涯,成為中學教師。從此,他面朝的不再是黃土,而是課本教案和學生作業,還有一本本《金史》《元史》《宋史》……還有周邊各縣的地方志,以及所有能找到的文獻。他日復一日地在浩如煙海的史籍里探索鉤沉,工作之余,走訪汪氏后人,考察文物遺址,十分艱辛卻樂此不疲。元代統治者喪葬習俗不同于其它朝代,王公貴族的墳墓很少發現,田野考察往往無從下手,形成元史研究的短板。而漳縣汪氏墓群規模大(原有墓葬一百二十余座安葬二百余人)、 陪葬物品多,加之“蒙漢一體”式的獨特墓室結構……專家們以 “海內之最”評價汪氏墓群的考古發現。</p><p class="ql-block"> 李興華堅持田野考察與史籍研究并重,以汪氏家族興衰為主線,在汪氏族源,汪氏“三王十國公”的武略文韜;西北民族的融合演變過程;宋、遼、金、元及西夏時期隴右地區的軍事斗爭和政治變革;元朝統一全國前后陜、甘、青、川、滇一帶重大軍事事件等方面,都發表了自己獨到的見解。寫出了《汪氏家族的源流與族屬》《從元代官制看汪氏家族的權力和地位》《在民族融合大潮中的汪氏家族》《<漳縣志>有關汪氏家族記述正誤》《三王十國公》《鹽業及鹽井鎮歷代要事考》等幾十篇考證文章。還有《凝結在幽峽中的戰爭風云》《王憲<請復設漳縣知縣疏>導讀》《漳縣與紅軍長征》等讀史筆記。</p><p class="ql-block"> 嚴謹的考證,細致的梳理,鮮活的文字,把散亂的歷史脈絡,沉睡的顯赫家族,消隱的烽煙兵燹,生動而清晰地展現在讀者面前。有些文章分別在海峽兩岸發表、刊印,即引起學界的重視,討論有之、商榷有之,亦有解讀評論跟進。 </p><p class="ql-block"> 經過數十年的潛心鉆研,李興華取得了一系列引人矚目的成果。2004年,漳縣成立了汪氏文化研究會,李興華被選為主席,在這個平臺上,他在繼續研究之余,有做了大量組織、聯絡、協調工作,推動汪世顯家族的研究從漳縣一隅走向省內外,形成漳縣知名歷史文化品牌。專家認為李興華的努力填補了元史研究的空白。稱贊李興華“挖掘、整理、保存了漳、隴兩地的重要史料,為甘肅史學界做了一件大好事。”(汪鉞)</p><p class="ql-block"> 幾十年來,李興華的生活道路經歷了戲劇性的變化。先是被逐出高校校園,打入另冊在鄉務農。后成為人民教師,再后來又當縣上來的。他屈辱也經之,榮耀也有之,逆境下不失追求,順利時不改初衷。在縣上擔任領導十幾年,他一直住在農村,每天上下班都要騎自行車往返二十里。他不吸煙、不喝酒、不跳舞,衣食簡陋,耐得寂寞,淡泊進退,把業余時間幾乎都用于考察研究和讀書寫作。1999年,甘肅民族出版社出發行了李興華的第一本文集《鹽川草》。這本綜合性的著作,除了收錄了他的關于汪氏家族研究的部分文稿,還有五十余篇散文隨筆和幾十首詩歌。他在詩文里所描述、所感念的場景、人物和事件,大都是我熟悉的,仿佛能從字里行間看到漳河的碧波,聽到貴清山的松濤,觸摸到鹽川土地的溫潤……我很驚訝他的觀察細膩,表現生動,聯想豐富。學工科出身的他,駕馭文字這般自如輕快,實在難得。我喜愛這本書,從漳縣到定西,從定西到蘭州,從蘭州到北京,無論走到哪里,我的書柜中總有一本《鹽川草》。</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03年初,李興華轉任縣政協副主席,分管文史資料委員會,他如魚得水,正好施展才華。在趙玉忠主席(畢業于西北師大中文系,書法家,地方文史專家)領導下,李興華牽頭,組織馬全成、陳友慶等漳縣才俊,埋頭苦干,年年都要出幾本歷史文化方面的書籍。李興華到職時,《漳縣文史資料》僅僅編成一本,尚未付印。到李興華完全脫離這項工作時(他2006年初退休后,又工作了幾年),《漳縣文史資料》已出到第50集,共54本,想想看,多大的工作量啊!趙玉忠、李興華兩位親自上手,既出進采訪,又伏身撰稿,還當編輯校對;嚴冬酷夏夜以繼日,幸勞之狀難以言述。沉寂多年的地方歷史文化研究,從此風生水起生機勃勃。省內外專家們對“小縣大文化”現象贊不決口。</p><p class="ql-block"> 縣政協還有一位副主席張守禮,負責主編縣志,獲全國地方志先進工作者稱號,對漳縣歷史文化的整理、研究功不可沒,我另有文章專門寫。</p><p class="ql-block"> 李興華是個老實人,共事五年,他只給我提說過一件私事。他有四個女兒,大的三個都在本地工作,最小的女兒要從護理學校畢業了,問我能不能想辦法安排在蘭州。我立即給時任西固區委書記寫了一封信,向他介紹李興華的品性才華及為人,希望能得到幫助。很快,李興華的小女兒去西固區人民醫院上班了。給漳縣人幫忙,特別是給李興華幫忙,我樂意。到政協以后,李興華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堅持文學創作,出版發行了文集《漳河柳》,長篇歷史小說《西陲云月》《汪氏家族演義》……每收到他寄來的新書,我眼前總浮現他在燈下讀寫的身影。他去世幾年了,他寫的書、編的書已經傳開來,一定傳下去。</p><p class="ql-block"> 李興華,小個子的漳縣人,他的人生高度在于:</p><p class="ql-block"> 孜孜砢砢治學治史成就卓越,</p><p class="ql-block"> 堂堂正正為人為官聲名斐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背景音樂,甘肅省衛生健康委朱英萍朗讀《人生的高度》)</p> <p class="ql-block">(陳新民:人生的高度,朗讀:甘肅省衛生健康委員會處長朱英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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