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軍旅八年,探親五次,每次都有一些記憶猶新事情發(fā)生。現(xiàn)在記錄下來,供戰(zhàn)友們分享,也給自己留個念想。</p><p class="ql-block"> 記得是當兵第三年,1972年的第一次探親假,我與發(fā)小兼戰(zhàn)友江虹相伴回家,那時候的我們雖然才十七歲,卻已經(jīng)是當兵三年的老兵了。從部隊駐地回四川,要在鄭州轉車。我們下午五點多下了火車,直奔當時最好的河南飯店準備入住。</p><p class="ql-block"> 在那個年代,每個城市都設有“旅客接待站”專門負責統(tǒng)一安排介紹旅客住宿。賓館、旅社、招待所都不能私自接待旅客。經(jīng)常出門的人都知道下了火車就直奔“旅客接待站”,排隊遞上介紹信,接待人員就會在介紹信上蓋一個印有旅社名稱、地址的圖章,就可以去入住了。</p><p class="ql-block"> 雖然我們是老兵了,但卻因為第一次單獨出門,沒有經(jīng)驗,甚至不知道當時住宿是需要到“旅客介紹站”憑介紹信登記,然后被分配到具體哪個賓館住宿的。好在河南飯店的前臺看見我們兩個小女兵,沒有為難我們,很熱情的接待了我們。待我們進房間放下行李,準備吃晚餐時,又有不少人熱情的告訴我們:河南飯店里就有餐廳只是過了飯點,明早可以按時就餐。并指點我們去附近的餐館。第二天早上,我們還沒有起床,就有人敲門,原來是飯店服務員給我們送開水,進來后又開始邊打掃衛(wèi)生邊與我們聊天。我倆傻乎乎的坐在床上就聊開了,過后我們反應過來了,哪有這么熱情的服務員啊?事后才知道是我們兩個小女兵引起河南飯店的小小轟動。人家是來看稀奇的。這一次讓我們感受到了老百姓對咱解放軍的深情厚意。</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這應該就是記憶中的河南飯店</p> <p class="ql-block"> 鄭州是祖國東西南北重要交通樞紐,亦是當年二七大罷工的發(fā)生地,在市中區(qū)建立的二七紀念塔,是當時最矚目的地標,我們部隊很多戰(zhàn)友都有在二七紀念塔前的合影,我和江虹也不例外,在二七紀念塔前留下青春的印記。</p> <p class="ql-block">我們在鄭州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 又一次探親是冬天,臨近過年,我一個人回家。河南的冬天寒風凜冽,似乎要下雪了,在鄭州轉車時是晚上,我穿著軍大衣在站臺上等待,身邊路過幾個鐵路工作人員,他們友好的對我笑著問了幾句:“這是轉車嗎?”我也笑著回答:“是啊,回家探親。”當特快列車駛入站臺時,我惶恐了。車窗里燈火通明,烏泱泱的全是人,車廂門口也擠滿了人,根本無法靠攏,更別說能上車了。但是我今天必須上車啊,就算是明天改簽再來肯定依然如此擁擠呀……。彷徨焦慮間,忽然一個窗口打開了,一位軍人對站臺上的我說:“能麻煩你幫忙買一條煙嗎?”我很愿意助人為樂,于是我接過他遞來的錢,買了他需要的煙和其他食品遞給他時,突然靈機一動:我可以就從這個窗口上車啊!緊接著我讓他幫忙先把我的行李送進去。他一愣后趕緊把行李和軍大衣接過來,然后我就開始嘗試生平第一次扒火車。其實我的動作還是挺敏捷的,在部隊幾年,外出經(jīng)常乘坐軍用大卡車,都是三兩下就攀爬上去了。沒想到扒火車可沒那么容易,車窗內好幾個旅客幫忙往上拉,但是腳下沒有落腳點,無法使力,卡在車窗進不去,拉我的旅客中有一位姑娘笑得不行,我自己也忍不住笑,正在這萬分狼狽之際,突然感覺有人抱著我的腿往上送,我一下就進入車廂了。車廂里的旅客們突然看見如同“空降”的一個女兵,引起了小小的轟動。站定后,我趕緊往車窗外看,想感謝幫忙的人,站臺上卻已經(jīng)沒有人了,困惑了一會兒才猜想到:可能是之前在站臺上遇見的那幾位鐵路工作人員好心幫忙。很遺憾沒有機會表達我的謝意,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感謝!</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開車后,看見車廂里熱氣騰騰人頭攢動,除了座位上滿員,走道里也全部是人,有站著的,有坐在行李包箱上的。連車廂接頭處也擠滿了人。我站在車廂里很是無措,那位軍人熱情的把他的座位讓我暫時坐一下。我也沒有客氣地坐了下來。隨著列車開動有節(jié)奏的聲音影響,又是夜晚時分,疲倦襲來,我不由得靠在椅背上睡著了,不一會兒,我突然醒了,看見那位軍人還站在座椅旁邊。心里一陣過意不去,人家?guī)土宋遥职炎蛔屛易以趺茨芎靡馑祭硭斎坏囊恢弊谶@里呢?這個旅程還長著呢。我趕緊起身把座位還給他,他客氣了一下,我說:沒關系,我可以坐在攜帶的旅行袋上。于是,這個晚上我就在擁擠不堪的車廂通道里,聞著各種難聞的氣味,坐在旅行袋上渡過。車廂里人來人往就從我身邊甚至頭頂上過來過去,我調整好心態(tài),閉上眼睛就當這些囧態(tài)不存在。好在那時候年輕,睡眠好,睡一會兒,醒一會兒的一夜就過去了。</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列車到了一個大站,停車時間較長,我下車去透氣,買東西,在站臺上遇見一位我們部隊的戰(zhàn)友,他來住過院認識我,主動與我打招呼。他也是回家探親,因為是軍官可以享受臥鋪待遇,他的臥鋪車廂離我所在車廂隔了幾節(jié)車廂。他說:“你白天就到我們車廂去休息吧,晚上再回你的車廂。”我毫不猶豫的跟著他去了臥鋪車廂,那邊還有一位戰(zhàn)友。與他們相聚很高興,在臥鋪車廂可以躺著休息。因為乘客太多無法從車廂通道里面走過去。直到晚上臥鋪車廂開始清理乘客了,我才從站臺上返回我所在的車廂,回去以后才知道,因為我的旅行袋還在原處,人卻不見了。那幾位拉我上來的乘客以為我在白天停車的站臺上沒有趕上車,他們守著我的行李,替我擔心了一天。我趕緊解釋并向他們道謝。</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想來,我的膽子挺大,人和行李分離一天,一點不擔心和焦慮。雖然那個年代物質條件很差,但人卻很質樸,社會風氣很好。</p> <p class="ql-block">高高的車廂,低矮的站臺,我就從這樣高的窗口扒火車。</p> <p class="ql-block">用這張照片展示七十年代綠皮火車內的擁擠狀況。</p> <p class="ql-block"> 1977年夏天,收到家書媽媽生病了,我趕緊請了探親假回家看望。臨行前,兩位女兵戰(zhàn)友考慮到天氣熱,路途遠,很細心的為我準備了路上吃的食物:雞蛋、番茄和黃瓜。(當時駐地沒有什么食品和水果賣)。</p><p class="ql-block"> 到了鄭州后我把大件行李寄存在火車站,旅客介紹站安排我去火車站附近的中原大廈入住。當時的中原大廈是剛建好的鄭州第一高的建筑,也是當時最上檔次高達十八層的飯店,很是氣勢恢宏。因為電梯還沒有安裝好,只有1—6樓可以入住,多數(shù)都是接待的國家機關和大型企業(yè)因公出差的工作人員。盡管如此也是4—6人住一個房間,沒有現(xiàn)在的標間一說。</p><p class="ql-block"> 我進入房間后見里面已經(jīng)入住了好幾個人,她們都用奇怪的眼光看著我。我沒太在意。放下行李就外出吃晚飯。一連去了好幾個飯店都說過了飯點不營業(yè)了。真是好奇怪,那個年代商店也沒有多少食品賣,而且是到了下班時間就關門打烊。因為我走的匆忙忘記帶梳子,去商店買時,售貨員卻愛理不搭的,這一路都不順利,我只好怏怏的回到中原大廈賓館房間里。沒有吃成晚飯,想起旅行袋里的雞蛋、番茄和黃瓜可以充饑,就取出吃了起來。這時候感覺同房間的人眼神更加奇怪了,明顯有一種不屑和鄙視的神態(tài)。沒有人與我搭訕,我匆忙洗漱后就休息了。</p><p class="ql-block"> 本來應該是在第二天上午轉乘特快列車。早上起來就聽見廣播里說:昨晚暴雨引起前方塌方,鐵路運行受阻火車晚點了。現(xiàn)在正在搶修鐵路,還不知道啥時候才能通車。之前天氣炎熱,我是穿著部隊發(fā)的土白布襯衣,經(jīng)過昨晚大暴雨,氣溫驟降。我感到冷了,就到火車站行李寄存處取衣服。工作人員傲氣生硬的說:“寄存的行李只能取出拿走,不能中途取東西”。這一路的不順讓我也有點生氣了,我說:“是因為你們鐵路列車延誤造成我的滯留,為什么不能取東西?”她看我態(tài)度強硬,問了一聲:“你取什么?”我本想說取衣服,突然靈光一現(xiàn)馬上改口說:“取軍裝。”她的態(tài)度馬上180度大轉彎。熱情的給我找出行李,我取了軍裝和軍帽。穿上軍裝后回到中原大廈。沒想到房間里的幾個旅客馬上改變了態(tài)度。她們熱情的與我打招呼聊天,她們說沒看出來我是個女兵。她們是分別來自北京、哈爾濱、沈陽等地因公出差的工作人員,她們態(tài)度的大轉變搞得我莫名其妙。轉瞬間我突然明白了:昨天我穿的土白布襯衣雖然洗的很白,但卻是男式襯衣樣式。下半身是肥大的軍褲。在那農村姑娘都有一件粉紅色的女式確良襯衣的年代,我的穿著打扮的確很土,再加上吃著雞蛋,番茄和黃瓜這些土產,可不是被人當成一個地地道道的村姑了。當時她們也納悶:村姑又不可能入住中原大廈,可我的氣質也不像村姑呀……。去買梳子受到冷遇也是因為這個緣故。這兩天的遭遇讓我第一次感受到社會上的世態(tài)炎涼。</p><p class="ql-block"> 下午,塌方地段搶修好了,火車又通了,這一次我吸取了以貌取人的教訓,雖然氣溫又升起來,穿不住軍裝了,我把軍帽掛在軍用挎包上,提著行李,在擁擠的人群中進站,上車,找座位。因為提著行李跑不快,落在了后面。許多身強力壯跑在前面的人都沒有找到座位,而我上車只問了幾次就找到座位了。我知道,這是我的軍帽起作用了。旁邊的座位上也有兩位軍人,這一路的旅程中算是有了聊天的共同話題。雖然聊的有些熟悉了,我還是多了一個心眼,他們問起我姓時,我回答姓王,但好幾次他們叫小王時,我又反應不過來,不知道他們起疑沒有?反正出門在外還是應該有點警惕性才行。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挺有趣的。</p> <p class="ql-block">鄭州中原大廈</p> <p class="ql-block">七十年代的鄭州火車站</p> <p class="ql-block">這就是當年我們女兵們夏天穿的土白布男式襯衣。雖然衣服款式面料很土,但我們的氣質可不土吧!</p> <p class="ql-block"> 1978年冬天,我休了在部隊的最后一次探親假。因為我已經(jīng)申請三月份退伍,準備利用最后一次探親假去北方的一座城市看望親戚。下了火車后要在公交始發(fā)站乘市內公交車才能到達。上車后看見滿車都是披著羊皮大氅的漢子,羊毛穿在里面,羊皮在外,沒有布做面子,白色的羊皮骯臟的已成灰色。他們說的話我也聽不太懂。我站在車門附近等待公交車發(fā)車時,突然所有的人都往外涌,我趕緊提起旅行袋,還沒等站穩(wěn),就被人群把我的旅行袋擠到車門下面了,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車人從我的旅行袋上踩過去。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這輛車不發(fā)車了,所有人都上了另一輛公交車,我是最后一個上車的人,然而,令人氣憤不已的是等我上了車后,滿車箱的人發(fā)出一陣哄堂大笑。我只能冷眼看著這些沒有教養(yǎng)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野蠻人。身為一名女兵在一個中等城市里都能被人欺負,可想而知如果是在文明程度更低的農村或者是弱小群體還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樣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因為臨近春節(jié),返程時的火車上大多數(shù)都是回上海,江浙過年的知青,我與他們相處很友好,他們問我:你是新兵吧?我說:我已經(jīng)是當兵八年的老兵了,他們都不相信,倒也是,我當時還未滿23歲,再加上在南方長大,看起來顯小。那些來自上海的知青們穿著手工編織精美,各種花式的毛衣,在車廂里走來走去,我仿佛置身于一個毛衣編織展銷會。上海的時尚文明也體現(xiàn)其中。</p><p class="ql-block"> 列車運行了一段時間后,開始查票了。有一個知青的女兒身高可能超了卻沒有買半票。他們與我商量讓小女孩藏在我與其他兩人坐位的身后躲過查票,我想到知青們的不容易,小小年齡就背井離鄉(xiāng),嘗受生活的艱辛。很配合的幫了他們。</p> <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每當看到春節(jié)返鄉(xiāng)大軍的各種信息,就想起當年軍旅探親路途的艱辛。反觀自己這一生,可以用走南闖北來描述。出生剛滿月就隨母親奔赴朝鮮。然后隨著父輩的軍旅,又到自己的軍旅,也是經(jīng)常在外漂泊。</p><p class="ql-block"> 后來因為熱愛旅游,時常“人在旅途”。走遍了大江南北,游歷過歐洲澳洲。乘坐過長途汽車、綠皮火車,動車、高鐵、飛機、長江輪船和海上郵輪等交通工具。</p><p class="ql-block"> 而我在旅途中卻命運多舛。經(jīng)歷過乘長途汽車被“打批發(fā)”。坐著汽車追火車。打著的士趕飛機。因大霧飛機延誤而無人接機,通訊不便而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機場大廳(海口臨時機場),半夜三更獨自一人走到機場附近的旅店。在大霧和冰凌的盤山路上夜闖大山包……等各種波折和有驚無險,嘗受到了許多不順和坎坷。我也因此練就了調整心態(tài),克服困難的本事:在口渴難耐時用話梅糖生津止渴。沒有座位時用旅行袋當座椅。兩個旅行袋捆起來,前后一搭在肩可以省力。時間難熬時,調整心態(tài)靜心休眠。遇到危險時冷靜沉穩(wěn)對待。</p><p class="ql-block"> 讓我最難忘的還是軍旅生涯旅途中的故事。我曾經(jīng)睡過綠皮火車座位底下(部隊移防時),坐過火車車廂接頭處(旅行袋上),擠坐過人頭攢動的列車走道上。旅途中遇見過好心人,也幫助過別人。見識了許多趣聞軼事。這里面有艱辛,有樂趣。也許就是因為這些經(jīng)歷發(fā)生在青春年華時才印象深刻吧。也就是有了這些經(jīng)歷墊底,后面再艱難的事情都能扛過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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