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莊聊齋故事（六）

景周

上期講述了兩則真實的故事，一則是我奶奶大病昏迷看見白胡子老頭綁了她，一個是李牡丹大病后睡夢中來了兩個黃袍道士在肚子扎兩顆針后康復。這次講述三個真實的故事，是我親身經歷的事情。 村莊舊居 故事一：窗戶后的大貓頭60、70年代出生的人沒有上過幼兒園，小學是五年制。我還沒到上學年齡，上小學前，全大隊的孩子集中上“育紅班”（類似于學前班，但和現在學生教育大不同：育紅班很少教知識，以玩耍為主）百度詞條這樣解釋育紅班：中國文革時代的產物，小學前兒童的一種提前教育，學制一般為一年。相當于現在的幼兒園、學前班。從文革期間一直到上世紀80年代，都存在“育紅班”這個說法。90年代中期后，這種在中國特定時期的特定產物才慢慢的淡出人們的視野，直至后來逐步消失。 村莊廢棄的舊居 九月，“育紅班”開學了，我感冒發燒沒有去，大（方言父親）和媽不知哪去了，那個年代出生的孩子，六七歲已經是大孩子了，三五個伙伴一起玩，不需要大人帶。那天，村莊特別寂靜，大人和伙伴們都不知哪去了，小腳的奶奶在另外一孔窯洞忙碌。我一個人迷迷糊糊躺在窯洞土炕上，大隊方向傳來高音喇叭悲切而低沉的哀樂聲。村莊寂寞而空曠，平日里村莊前會傳來勞動的聲音或牛羊牲口的叫聲，這一天連雞和貓的影子都不見。快到吃飯的時候，大和媽回到院子，他們議論著：誰哭的最傷心，誰裝著哭……我想起幾天前大和媽說過，毛主席去世了，社員要在大隊開追悼會。那天的哀樂是從大隊追悼會場傳來的（1976年9月18日，毛澤東追悼會在天安門廣場隆重舉行，北京百萬群眾參加。各地群眾組織了規模不同的追悼會）。 新農村前 感冒斷斷續續的沒有好利索，那年頭，感冒不會去醫院更不會打點滴（沒有點滴針，打針時屁股肌肉注射），藥也很少吃，孩子們嫌藥苦，不愿意吃藥（藥的品種很少，頭孢等一類藥物還沒有生產）。感冒后額頭上拔火罐（叫搬頭或搬罐子），或十指放血，要么叫魂。小時候常聽大人說，小孩子在十二歲前魂不全，病了要叫魂；小孩天眼是開的，能看到一些怪異的東西，十二歲后天眼關閉，看不到怪異的東西。 腦畔山長城 我清楚記得那次感冒后在窯洞窗戶后看到一個貓頭大小的怪物。隊長吹號聲響過，社員們去生產隊集體勞動，一年四季總有干不完的活。娃娃留在院子自己玩，大一點的照看小一點的，大人們沒時間照看小孩。媽媽將窯洞木門上的鑰匙放在三孔窯洞一孔叫“后窯”的窗戶后。窯洞是黃土高原上特有的居住，有土窯洞、接口窯洞、石窯洞、磚窯洞等各種形式。 麻花辮 上世紀80年代前白于山人居住在土窯洞，窯洞門窗樣式簡單，沒有“東路”（泛指榆林一帶）窗戶講究。白于山窯洞窗戶由上下兩部分組成，上部呈半圓形鑲嵌在窯頂，中間被一根橫梁（窗戧）分割，上半部分稱為“圓窗”，下半部分稱為“門窗”。圓窗兩側的弧形邊梁叫“圓戧”，頂上的弧形梁叫“腦戧”。圓窗中垂直的兩根梁叫“天窗戧”，它將圓窗分為三部分，中間稱為“天窗”和“腦窗”（俗稱窗門，可以開合），左右對稱的半圓形稱為“斜窗”或“耳窗”（俗稱窗耳子或窗角子）。橫戧下有木門和窗戶，窗戶是36孔鏤空的窗欞組成正方形。每年臘月二十九，麻紙糊的窗戶上要貼上紅綠兩色的窗花。 裝置 36孔窗戶最下邊靠邊的一孔窗格用布縫一個小窗簾，方便貓出入，坐在炕上的人可以掀開窗簾向外張望。媽將開門的鑰匙放在那孔窗戶門簾后，我發燒和奶奶待在隔壁的一孔單窯洞，感冒后，奶奶不讓我亂跑，我想回窯洞找水喝，偷偷溜出奶奶單孔窯洞在窗戶后找鑰匙，當我掀開小布簾，看到一個碩大的像貓頭一般的大臉占滿窗格子，那只眼睛比貓眼大很多，它瞪著我，我以為我發燒看花眼了，又仔細看了看，確實有一個像貓又不是貓一樣的大腦袋在窗格子后，我嚇的忘記取窗簾后的鑰匙。 石家老窯 農村的孩子將貓狗視為最好的伙伴，我家有一只貍貓，它見了我最會搖著尾巴和我親熱，貍貓頭沒有這樣大，顯然不是我養的那只貍貓，像豹子頭大小的東西瞪著兩只圓眼看著我，就這樣互相對視著。 小孩都愛幻想，我想著家里進了豹子或狼，聽說慶陽山來了狼，奶奶常常嚇唬想跑出院子不聽話的孫子們：別跑！慶陽山上有狼，小心狼吃了你！要么說，后山有毛野人，專門抓娃娃……我突然害怕起來，是慶陽山上的狼還是毛野人跑進了家？！還是一頭豹子？！我放下窗簾往奶奶窯洞跑，給奶奶描述著窗戶后我看見的東西，叫奶奶快去看看是什么。奶奶不以為然的說：哪有什么豹子頭！是你發燒眼睛花了！ 盛開的花朵 我從小是個誠實的孩子，從不撒謊，我確確實實看到一個比貓頭大許多的動物頭充滿窗格子（貓頭要比窗戶小很多）。那顆如貓頭樣子的大臉在窗戶后阻擋我的視線，我看不見窯洞里面。叫奶奶去看，奶奶說我看眼花了不和我去。我又好奇又害怕，過了很長時間，我壯著膽又掀開窗簾，哪有什么貓頭，透過窗戶我清清楚楚看到窯洞里邊的情景：靠近窗戶的土炕上鋪著幾條綿氈，土炕和鍋臺被“鍋欄墻墻”分開，鍋欄墻上放著墨水瓶做的煤油燈，一盒洋火放在煤油燈旁。一對大紅的木箱子靠墻放在木架上，幾只瓷缸靠近進窯洞的“巷子”旁擺放，一只木柜擺放在窯洞后墻壁，木柜上整整齊齊放著瓦罐和瓶子，毛主席像高高貼在窯洞后掌墻壁上。 玩耍的小孩 我的這次所見沒有人相信，大人說是發燒眼花了。只有父親相信我，他說他也有過類似的情景：父親七八歲，發燒后躺在上院的拐窯炕上，他清楚的看到窯洞頂有一個黃鼠窟窿，里邊有幾只黃鼠探頭探腦鉆進鉆出在窟窿里跳著玩，他喊來了三大（伯父）來抓黃鼠，三大來后，窯洞頂什么都沒有，三大一離開，大（父親）又看到幾只黃鼠在窟窿里進進出出，像逗他玩似的。 村莊最后的毛驢 還有一次，父親說他快滿十二歲了，一次大病后，他看到一只黑狗猛地照著他肩膀咬了一口，大黑狗隔著窗子跳入院子跑了，他喊叫著奶奶快來打狗，奶奶說，哪來的狗，是發燒睡糊了！大說他看的清清楚楚就是一條大黑狗，沒過幾天，他肩膀被狗咬過的地方害了一個瘡。父親說，直到現在“變天”他的肩膀還感覺不舒服。老年時，父親有一年感冒覺得他快不行了，晚上，他看到兩個穿白衣的老漢圍坐在他被子跟前，他又拍又打想趕他們走。事后，睡在旁邊的母親給我說，你大又喊又打嚇我一跳，拉開燈看哪里有什么人，我就沒看見。大說他看的清清楚楚：我又不怕這些東西。 風車 故事二：夜半敲門聲這次奇遇后，我害了一場大病，差點送命。過年我回到老家和父母住在土炕上。每年正月，大和村莊老漢們打撲克牌，每天玩到很晚才回來。初七那晚，我將門插好后和母親早早睡了，父親喜歡和莊里人打牌，我和母親已經習慣了。我睡到半夜，迷迷糊糊聽到有人敲門，我以為是父親回來開不了門，房子旁是媽媽喂的幾只小尾寒羊，我以為是羊彈蹄子發出的聲響。 邊墻 當當當，敲門聲又響了三聲，這一次我從睡夢中驚醒，我不能確定是父親敲門還是羊發出的聲音，屏住呼吸又仔細聽，這一次敲門聲清晰而真切：當——當——當，我想是父親回來開不了門，門插在扣環中只要一推就開了，每次父親打完牌回家都是這樣開門，今天晚上怎么開不了門，我又仔細聽：當！當！當！又是三聲敲門聲，我穿好外衣到前房門前，只見兩扇木門大開。 澗地 午夜時分，初升的月亮掛在半空，慘淡的月光朦朦朧朧照在院子，院子空曠沒看見父親，我插好的門怎么大開？！我拉亮了電燈，看到父親睡在前房的木床上，我問父親啥時回來，怎么不關門，父親迷迷糊糊說，他早就回來了，看我和母親睡熟了怕吵到我們，就在前房床上睡了，門他插的嚴嚴實實。 麻奶奶 上網搜索“夜半敲門聲”，各種視頻與文字充斥著網絡有千萬條之多，我從來不迷信更不相信神鬼之事，可那敲門聲和大開的門我一直想不明白。現在回想起來，也許那是我大病前的一個警示。未知的世界中，總有一些巧合或預示，告誡人們生命的脆弱，要善待自己，珍惜生命。要活的積極向上，爭取活的更有意義！ 捧麻奶奶的女孩 故事三：醫院奇遇我租住在一家大醫院旁的平民房中，上班卻在叫高新區的豪華區。那天，同事小妮說他哥出了車禍在大醫院住院，小妮給她哥準備好了換洗的衣服要我帶給他哥。下班后天色漸晚，我本不想去醫院送東西，來城照看孫子的父母說晚上最好不要去醫院，醫院里都是不干凈的東西。對此我不相信。 童年 晚飯后，天黑了，醫院依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這家大醫院晚上如白天，看病的求醫的在病區穿梭，醫院兩行高大的梧桐樹遮著高樓，使得醫院有些陰暗，太平間在醫院偏僻的地方，不熟悉的人不知道那里是放死人的地方。我快速從太平房院子前經過，迎面走來幾個人熱情的迎向我，像和我早就熟悉，知道我要去給小妮哥送衣服，我想可能是小妮給他家人說好我要送衣服，他家里人來接我，我將衣服遞給來人，核實小妮告訴我她哥的信息（名字電話），哪里是我要找的人。來人悻悻然走了，很快隱在夜色中。 童趣 我按照小妮留下的地址找到病區床位，剛進入病房門，就有一個病人熱情的和我打招呼，伸手接下我手中的包裹，我核實信息時又認錯人了，兩次認錯人，而且像早就認識我一樣。將東西交給小妮他哥，我快速離開醫院，醫院院子里人沒有白天多，但仍然人來人往。一個像認識我的人看到我，熱情的和我打招呼，像是專門等我一樣，可仔細看不是他找的人，嘟囔著走開了。 難忘童年 我感覺我很興奮，又有點像做夢，看到醫院院子里人影晃動，一時不知人在何處，怎么三次都會認錯人，哪有這么巧合的事。估計是粘了邪氣。聽民間會法術的藝人說，粘了邪氣，要對著不潔凈的地方吐三口唾沫，把頭發向后捋三把。我照著做了。回到租住的地方，我在門口站了一會，拍打身上的塵土（哪里有什么灰塵，一個心理暗示而已），平靜了心才回到屋子。上幼兒園的兒子本來睡熟了，不知怎么醒來，哭鬧不止折騰了大半夜，就像老人們常說的撞見了不該撞的東西。 摘麻奶奶 心有正念不迷信，我所遇見的這一切不過是一種巧合或自然現象。量子力學與黑洞理論告訴人們，萬事萬物都有著某種聯系：一只蝴蝶在太平洋上扇動翅膀，可能引發美洲大陸發生颶風。看似兩個毫無關聯的現象，其實是有邏輯聯系的。浩瀚的宇宙，其奇妙豈能是凡人能參透的。俗話說的好：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