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的酒

李非

我應該算是一個地道的湖南人，這些年也去過無數的國內其他城市，對很多他鄉城市熟悉得像自己的家鄉，可唯獨有一個城市，陌生中充滿情感，遙遠里又仿若近鄰，這個城市就是重慶。　　無他，因為重慶是我出生的地方。　　當年父親當兵，駐扎在重慶下屬的一個叫永川的縣（這個縣現在是重慶下轄的一個區），而隨軍的母親，在永川縣一個叫鋼鐵醫院的地方生下了我。我的到來，父親挺開心，給我取名“非”，私下里，父親說，他希望能生兩個兒子，大兒子叫非，小兒子就叫凡，合起來就是“非凡”，一雙非凡的兒子！呵呵。可惜，結果是，我有姐妹，卻無兄弟。父親非凡的兒子是沒有了，只有一個什么都不是的兒子（非的本意就不是）。　　扯遠了。　　出生在重慶，卻對這個城市記憶空白，原因就是還在我懵懂無知的年紀，父親因工作變動，回到了湖南。可以想象，當年父母抱著年幼的我，在重慶碼頭上船，穿三峽而下的情景。而重慶，或者說永川，就成了我戶口簿上出生地上的名字。　　中國人都有家鄉情結，家鄉在哪里對于絕大部分中國人來說，根本不是問題，生我養我的地方就是家鄉。而我卻不知道哪里是我的家鄉？是出生地？還是成長地？還是父親的原籍？不清楚。但我從小就知道，我來到這個世界的地方是永川，或者說是重慶。內心里就對那個地方聯著一份情感，系著一點相思，雖然那個地方別說親人，連熟人也沒有一個。　　說來也巧，這些年我“云游”全國，偏偏就沒有來過重慶，甚至連重慶的朋友或者熟人也沒有幾個。在外面想去攀攀重慶老鄉的機會都不多。　　那一年（應該是 17 年）去合肥應聘，住在賓館里，一起去的還有兩個年輕人，一個姓蘇，一個姓呂，一問，說是重慶人，馬上就有見到老鄉的感覺。在一起吃飯喝酒，歡快暢談，正如老鄉一般。當然，畢竟是萍水相逢，后來我留在合肥，他們回去了家鄉，便斷了聯系。　　去年在長沙，參與一老友聚會，人群里見一年輕人，好面熟，仔細一想，這不是在合肥見過的呂總嗎？六七年沒見，再次相逢，甚感親熱。于是并桌而坐，舉杯暢飲，酒酣耳熱，口不遮攔，天南地北，天文地理，胡說八道。呂總全程微笑，化身最佳聽眾，讓人如沐春風。半餉，呂總說老哥喝酒后狀態極佳，看來對酒很有研究？我正和朋友一起開有一家醬香酒公司，以后你喝酒我負責了！我雖常常也小酌一杯酒，可對酒哪有什么研究？至于什么我喝酒呂總負責了，這是什么道理？可人家這么說，你還去當什么真呢？　　不想這呂總說話還真的不假。過不久我就收到了呂總寄來的兩瓶醬香酒。欣喜之余，開瓶而飲。對酒雖不研究，基本好壞還是有數。這酒濃郁醬香應該是茅臺鎮所產，質量應該是絕對可靠。　　從那以后，過不多久，呂總就會寄酒過來，每次兩瓶，積數十瓶。這是一種讓人感激和忐忑不安的感覺。中國有無功不受祿的說法，我何德何能去安然接受這種惠與？所以，呂總第二次寄酒過來，我便轉了筆酒錢給他，可他不但不收，還“批評”我的不是，讓我只能在無言中凌亂。我在想，這個重慶人做人也太實在太有情了吧！　　又想起了重慶，這個我出生的城市，這里的人原來都是這個樣子的嗎？忽然又深感與有榮焉，因為，我也算重慶人吧！我能像這里的人一樣，做人做事這么讓人感動嗎？我只能告訴自己，去內心慚愧吧！　　我不懂酒，可我看到了做酒的人，我想，這樣的人做的事，應該是可以信賴的，這樣的酒，一定是最好的。　　呂總第一次寄酒過來，我一看品牌，就覺得特別投緣，這酒叫“凡將”。我叫非，我喝凡將，就是非凡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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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