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秧一一春天里的美麗風景

東君

小學語文，有這么一課：＂我們的祖國多么廣大，當黑龍江還是雪花飛舞，海南島已經開始春耕大忙。＂元月下旬，陵水黎族自治縣的農民就已經開始了春耕生產。 田野里拖拉機隆隆轟鳴，成群的白鷺圍繞翻開了的的土地，爭食曝露的泥鰍、田螺和丘蚓。 插秧是一項極為重要的農事活動，也是小學教育不可或缺的重要一課。民國時期的小學課文《插秧》：＂大雨如注，田水驟滿。既晴，數農夫，頭戴笠，入田插秧。秧針出水，長二三寸，分列成行。＂ 目前我國小學一年級課本中的《插秧》：＂水田是鏡子，映照著藍天，映照著白云，映照著青山，映照著綠樹。農民插秧，插在綠樹上，插在青山上，插在白云上，插在藍天上。＂兩篇課文，一個聚焦的是中景，文字簡練；一個鋪陳的是全景，視野宏闊。 地域的不同，農時差異很大。身處江浙的南宋詩人翁卷的詩中是：＂鄉村四月閑人少，才了蠶桑又插秧。＂ 在陜西為官的白居易筆下則是：＂田家少閑月，五月人倍忙。＂麥收以后，就是芒種，接著就是灌田插秧。 不管農家是四月忙還是五月忙，都是插秧忙。插秧時節，通常是全家男女老少上陣一起忙。唐代詩人楊萬里在《插秧歌》里有生動描述：＂田夫拋秧田婦接，小兒拔秧大兒插。笠是兜鍪蓑是甲，雨從頭上濕到胛。喚渠早餐歇半霎，低頭折腰只不答。秧根未牢蒔未匝，照管鵝兒與雛鴨。＂早餐送到田埂上了，呼喚清晨空腹下田勞作的家人，上來歇會兒吃個早餐。可躬身插秧的人們，卻忙得連應答的功夫都沒有。 風起于晉唐的山水田園派詩人，為我們留下的大量田園詩瑰寶中，描述插秧的佳作非常多。 《插秧》，宋·范成大：＂種密移疏綠毯平，行間清淺縠紋生。誰知細細青青草，中有豐年擊壤聲。＂ 《出郊》明·楊慎，＂高田如樓梯，平田如棋局，白鷺忽飛來，點破秧針綠。 ＂丟手絹，悄悄的放在小朋友的后邊，大家不要告訴她＂。新田里白鷺的組織能力充分表現。 《橫溪堂春曉》宋·虞以良：＂一把青秧趁手青，青煙漠漠雨冥冥。東風染盡三千頃，白鷺飛來無處停。＂ 《南溪春耕》唐·錢起：＂荷蓑趣南徑，戴勝鳴條枚。溪雨有馀潤，土膏寧厭開。溝塍落花盡，耒耘度云回。誰道耦耕倦，仍兼勝賞催。日長農有瑕，悔不帶經來。 插秧詩中，最有意蘊的要數五代后梁的契此和尚（傳為布袋和尚）所作的《插秧偈》了：＂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六根清凈方為稻，退步原來是向前。＂全詩句句雙關，禪意無限。說的是人生修行，恰如插田。因緣際會福田或大或小，但人人都須傾其一生，躬身插滿。人們走路應該昂首向前，然而插秧卻須低頭退步，人在低下頭的時候，才能更加清醒地認識世界和自己（怪不得我們的先賢即或在仰望星空時，也會低下頭，利用一缸油脂里的倒影觀察天象）。插秧（修行）如何能得＂稻＂（道）呢？須做到六根（眼、耳、鼻、舌、身、意）清凈，不受凡塵迷擾。全詩最后一句特別亮眼，閃耀著老莊辯證智慧的光芒。所謂＂退步＂正是《道德經》所說的＂為學日益，為道日損＂的＂日損＂，而且要＂損之又損，以至于無為＂。說的是做學問，靠日積月累，積沙成塔。而在探求宇宙運行總規律（為道）時，也就是在追求真理的路上，需要不斷的做減法，不斷減少自己的主觀意識和執念，乃至一切欲求。直至空乏一身，（雜念）一無所有。最終才能一切皆知，無所不有。插秧人倒退的是自己（身體），前進的是秧苗（認知）。當你退無可退時，恰是福田圓滿處。 學唱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