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雪原一拾柴記

興安杜鵑

六十年代大興安嶺林區的冬天異常寒冷，通常是零下40多度，居住在那里的人們，家家戶戶都要儲備足夠的燒柴才能安然過冬。林區抬眼四周便看到滿山茂密的林木，那時候人們的護林意識非常強，絕不砍一棵活樹當柴燒，要到離家十五六里地的農場后堵，去拉枯死的樹木叫站桿當柴燒。 在積雪覆蓋的路面上，穿過長長的河道雪路，再往山上走十多里路，才能到達有站桿的地方。 　　離春節越來越近了，臘月二十三過完小年，伙伴們便要結伴步行到十五六里地的山上去拉站干，過年時要把屋子燒的暖烘烘的。站干是著過山火后經過幾年時間，樹木枯死但它仍然站立著，你用手一推它就倒下了。上山拉柴火一般都是姐弟倆或兄弟倆，拉上大人們給做的高腳爬犁，高腳爬犁它能避開路面上的障礙物，在雪地上面走拉起來比較輕松。 我聽到伙伴們要在年前去拉趟站干，我也有了想去的打算。但我沒有高腳爬犁，那年我十三歲弟弟妹妹都還小，要去山上拉柴火走的都是山道雪路，矮腳爬犁遇到障礙物就受阻了，就得用力把它扳開。媽媽說別人家都是兩個孩子你一個人的力量有限，咱又沒有高腳爬犁，說什么也不同意我去。我跟媽媽說他們拉的多我可以少拉幾根，在我的一再堅持下，媽媽只好給我準備了一張兩合面的玉米餅。 早晨八點多鐘，我和伙伴們都戴上狗皮帽子，脖子上還圍了一個頭巾，在棉襖里面都把中午吃的午飯用頭巾包好系在了腰間，讓體溫使午飯不至于凍硬，拉著自家的小爬犁一行九個人上路了。冬日的太陽照在潔白的雪地上發出刺眼的光芒，大家都不時的揉揉眼睛瞇成一條縫，我們走了一段雪地平路就開始上山了。山坡上出現了障礙物，我就把矮腳小爬犁提起來。越往山上走障礙物越多，由于小爬犁是輕載我提著還不費勁，我們在雪山上越爬越高，沒人走過的雪山上積雪很厚，由于氣候比較寒冷雪是硬的，走起來很費力。我們開始喘著粗氣呼出的哈氣把眉毛頭發都掛上了一層白霜，一個小時后，我們終于到達了有站干的地方。 我們稍作休息就走進了山林，腳下趟著積雪眼睛搜尋著林中的站干，站干的樹枝是干枯的，雙手一用力推它就倒下了。放倒了這一棵再去搜尋下一棵，山林里非常寂靜只有同伴們放倒枯木的聲音，偶爾也能看到雪兔驚慌的逃竄的倩影，它渾身的毛和雪一樣白，只有兩只眼睛是紅紅的。臨近中午的時候我們差不多都夠載了，大家把站干一根根的拖到爬犁旁邊，開始把站干裝上爬犁?；锇閭兒芸炀桶雅览缪b好綁牢，我由于是第一次上山拉柴火不會梱綁，兩個伙伴來到我的爬犁面前，幫我把七根樺木站干裝好綁牢，并關心的說你的爬犁腿太矮，一會往回走會很費力的。 裝好爬犁稍作喘息，經過一上午的勞動大家都餓了，伙伴們都把系在棉襖里的午飯拿出來，坐在爬犁綁定的站干上，一口干糧一口雪的吃起來，面對粉裝玉砌的原野吸著新鮮的空氣，忘記了寒冷和疲勞很快就把午飯吃完了。 開始返程了，大家把爬犁前面的拉繩套在肩膀上，我前面有三個高腳爬犁開始前行了，我排在第四開始弓腰用力向前拉，開始覺得還可以，可是走了不遠我的矮腳爬的就碰上了障礙物，我用盡力量才把爬犁擺正。前行了一段距離爬犁又碰上了樹樁，后面的姐弟倆趕忙上來幫我扳動爬犁繞開樹樁，綁好的爬犁最怕來回板動綁繩有點松了，還能拉著往前走，由于爬犁腳離地面太近拖雪我覺得越拉越沉。稍作休息時后面的姐弟倆說，你拉著太吃力就丟掉一根吧，我有些不舍但還是同意了。 開始走下山路，高腳爬犁稍用力氣就能自如下山，我拉的矮腳爬犁也感覺輕松了一些，但障礙物仍會給我找麻煩，我用盡力氣擺脫困境，汗水已浸濕了我的頭發，棉襖的后背也熱氣騰騰的上了白霜。這時我感覺到有些力不從心了，拉著爬犁繩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又往前走了一段雪路終于來到了山腳下。稍作休息，伙伴們說你的爬犁走的太慢，我們先走回去給你家大人捎信來接你吧，我點頭同意了。 伙伴們走后我也沒敢多停留，拉上爬犁繼續往前走，但這時我的肚子餓得咕咕叫，兩腿發木腳上的棉鞋早已成了冰坨坨，迫不得已我又卸下了一根站干還剩五根，這離家還有二里多路，我看了看爬犁上的站桿，心想把它扔在這兒吧，自己往回走都有些吃力，又一想回去怎么向媽媽交代呢？伙伴們都把柴火拉回了家我卻一無所獲？我咬了咬牙拉起爬犁，一步一挨的向前走去，來到二道橋要走一段上坡路，我用力向前走了幾步一停爬犁又滑回去了，這時我真想哭但一想又有什么用呢？我咬牙忍痛又卸下了一根，爬犁上只剩下了四根，我弓下腰用盡全身力氣終于上了橋，大口喘著氣一下子坐在爬犁上，一動也不想動了。這時太陽快要下山了，一個女孩子單獨在野外是很危險的得盡快往前走。 拉著只有四根站干的爬犁，一搖一晃的向前走著，我抬眼忽然看到前面鐵路旁邊的板道房了，離家不到一里路了，身上頓時又增添了一股力量。我把爬犁拉到扳道房旁邊，挪動發著發木的雙腳走進了板道板房，扳道房的老爺爺是我們的老鄉，他看到我的樣子認不出我是誰了，我摘下帽子他才認出了我，即吃驚又心疼的走到了我的面前，我對老爺爺說我很餓，他連忙從水桶里拿出了一個緩好的凍柿子，我摘掉冰坨一樣的棉手套雙手接過大柿子，坐在床前咬開柿子皮，甜甜的柿子汁流到了嘴里，我沒感覺到下咽甜計就流進了我的肚子里，真是太舒服了！從末感覺到凍柿子這么好吃。正在這時媽媽來接我了。謝過大爺我和媽媽拉著爬犁里回到了家。 年三十晚上全家圍坐在一起，媽媽用我拉回來的站干很快煮好了餃子，把屋里燒的暖乎乎的的。我們吃著瓜子水果和雪糕，媽媽說我拉回的站干真好燒，我聽后心里感到美滋滋的。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五十多年，但我一直銘刻在心里。那次上山拉柴對我是一種難忘的人生礪練，以后在成長的路上無論遇到什么困難，只要是正確的我都會堅持再堅持，直到最后取得自己滿意的結果，我覺得人生只有幾經歷練才能真正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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