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個轉身,光陰就成了故事</p><p class="ql-block">一次回眸,歲月便成了風景</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1970年大學畢業分配到內蒙古察右后旗工作。</p> <p class="ql-block">分到后旗的第一年,到農村勞動鍛煉。冬閑期間,我從師范學院中文系畢業的老兄那里,借來唐詩宋詞,抄滿兩個日記本。向他問了問有關詩詞格律的事,似懂非懂。就自作主張,動手練習。</p><p class="ql-block">本文是多年間與察右后旗有關的幾篇習作。積習拋難盡,殘編只自珍。不揣淺陋,請指正。</p> <p class="ql-block">一、雪夜</p><p class="ql-block">1970年冬。</p><p class="ql-block">大六號三道溝村</p><p class="ql-block">疾風掃塞北,大雪滿山川。</p><p class="ql-block">陋室書聲晚,孤燈猶未眠。</p> <p class="ql-block">我和老路在三道溝村。老路北京醫學院畢業,村民經常請他去看病。有時三更半夜,我成了小跟班。家兄是醫生,給我寄來了《赤腳醫生手冊》,《中醫入門》等書籍。我一邊學習一邊跟著老路實踐。每天看書,又讀又背。出門看病回來,趕緊看書,同老路討論,向他請教。</p><p class="ql-block">看書累了,我找到一個休息放松方法,就是朗讀英語。</p><p class="ql-block">我的高中英語課文,早已爛熟于心。朗讀時不用過腦子,瞄一眼張嘴就來。有的課文幽默有趣,讀完哈哈大笑。有的課文,敘事極為形象,比如 “I want some more”(再給一點吧)這一課,是英國小說《霧都孤兒》的一節。</p><p class="ql-block">這一課說的是,孤兒院里的孤兒,因為饑餓,把飯碗刮得光閃閃的(shining)。</p><p class="ql-block">饑餓的孩子們抓鬮推選一個人向管理員再要點稀粥,瘦弱的奧利佛(Oliver)抓到了,他不得不可憐巴巴的對胖大的管理員說“先生,再給點吧(Sir , I want some more)”。</p><p class="ql-block">朗讀次數多了,臺詞就背熟了。我和老路一人一句,對話表演。我們繪聲繪色表演一番,自娛自樂。學習醫書的煩累,很快就放下了。油燈常常亮到半夜。</p> <p class="ql-block">二、送別選調知青</p><p class="ql-block">在大六號公社,我們也算知青,與各隊知青經常一起活動,慢慢熟悉起來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有的成了很好的朋友。那時開始選調知青回城鎮工作。我為他們離開農村而高興,也因為從此離別而惆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浣溪沙·大六號火車站送別選調知青》1971.6</p><p class="ql-block">滿目風光楚楚新,</p><p class="ql-block">長笛起處悵離分。</p><p class="ql-block">頻頻揮手友情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風雨瀟瀟滌翠柳,</p><p class="ql-block">山川默默送芳云。</p><p class="ql-block">隔山隔水盼佳音。</p> <p class="ql-block">三、分薄緣淺 運蹇事乖</p><p class="ql-block">1974年春</p><p class="ql-block">蒼茫平野闊 寂寞蓬茅霜</p><p class="ql-block">征雁隨風遠 幽思競夜長</p><p class="ql-block">曾驚芳草碧 空嘆露華香</p><p class="ql-block">輾轉春山靜 凄清萬里光</p> <p class="ql-block">這首詩是“離婚”后寫的。</p><p class="ql-block">我和對方,相識時間不長,我怕夜長夢多,極力催促,于是匆匆領了結婚證。領證后不久,對方決定不再選擇我。結果又辦了“離婚”手續。我們沒有共同生活過。</p><p class="ql-block">這件事,很讓人煩惱一陣子。</p><p class="ql-block">事情是這樣的,1972年有熱心人給我介紹對象。集寧市下鄉知青,剛剛從農村抽調到察右后旗一個工廠。文革開始時上初中一年級,比我小五歲。家在集寧市,父親是搬運工人,母親操勞家務,家中還有奶奶和弟弟。</p><p class="ql-block">三八節女工放假,與那位姑娘見面。</p><p class="ql-block">我是文革前一年,1965年高考,考入北京農大。國內其它農業院校,都是本科學制四年,只有北京農大學制五年。</p><p class="ql-block">我1970年畢業。別人稱我們這一類人是“大學生”,但自己知道,知識上名不副實,可是名義上貨真價實。</p><p class="ql-block">文革中畢業的幾屆大學生,畢業幾年后,拿的還是本科“實習工資”46元,但在當時的青年人中,仍屬于高收入的人群。</p><p class="ql-block">我出身不好,好不容易有人給介紹一位有工作的對象,當然很高興。</p><p class="ql-block">當時,我虛歲26,已是大齡。我提出應該快點結婚,對方同意。</p><p class="ql-block">過了兩星期,3月22日,就到白音察干鎮政府領了結婚證。只是領證,沒有典禮。</p><p class="ql-block">姑娘大度,沒要彩禮,我僅送給她一塊上海表,七尺卡其布。</p><p class="ql-block">姑娘年齡小很單純,初出茅廬,想得太簡單。我的生活習慣,家庭經濟狀況,都不甚了了。</p><p class="ql-block">我父母在河北農村,六十年代生產隊尚可自給,后來生產隊的工值每況愈下,七十年代,勞動一年,口糧都拿不回來。</p><p class="ql-block">家兄是醫生,有家庭孩子。正在我和這位姑娘“領證”時間前后,由于一些原因,家兄遇到一些事情,生活變得拮據。</p><p class="ql-block">當時,堂上椿萱,身處困境;同枝棠棣,跡近窮途。我責無旁貸,常常捉襟見肘。</p><p class="ql-block">家兄的狀況,一年后才有轉變。文革后家兄任醫院院長,直到退休。至今八十多歲,仍然每周三次,上半天班。</p><p class="ql-block">此外,我從小在農村,個人沒有好習慣,不修邊幅,經常衣衫不整。雖然進城上了學,但積習難改,形象不佳。</p><p class="ql-block">工作單位是農業局推廣站,常年在農村東奔西跑。那時候有個段子,調侃基層農技人員:遠看,像要飯的;近看,像拾破爛兒的;一問,才知道是推廣站的。可見我們這類人是多么狼狽了。</p><p class="ql-block">后來聽說,她廠里的閨蜜,見我粗俗凌亂,家庭條件又不好,話里話外,說的大概都是“鮮花插在牛糞上”。</p><p class="ql-block">兩個月后,有一次,這位姑娘說,和我領證后不久,接到一個回話,回話的那個人,曾經有人給介紹過,彩禮手表給得全全的,家中一切都能準備停當,那個人的條件比我好多了。</p><p class="ql-block">我聽后,立刻火冒三丈了,以致最后有了“離婚”結局。我一直都認為她應負完全責責任。現在人老了,經常反芻陳年舊事。我當時的做法,難道沒有不妥之處嗎?</p><p class="ql-block">孔老夫子的學生曾子說過:“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每天反省三次,這是圣人做的事,小小的我做不到,但一輩子了,反省一下自己,還是必要和可能的。</p><p class="ql-block">她說這種話,有兩種可能。一是或許意欲分手,試探性表達;二是對我的一種表白。潛臺詞是,我為你犧牲了好多,你應該加倍珍惜我。</p><p class="ql-block">我當時最好是表示理解,發誓要一輩子對她好。如果是第一種情況,或許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逆天轉命,平安度過危機。如果是第二種情況,也可以促進了解,最后白頭到老亦未可知。</p><p class="ql-block">可惜,生活沒有如果。我不解風情,不知道從不同角度分析。又一向自卑,馬上一跳三尺,認為她看不起我,想另攀高枝。我說你想走就走,沒人攔著你。可惜領證了,繩子栓上了,認命吧。說了不少傷人的話。</p><p class="ql-block">幾十年后的今天,我也是有兒有女的人。如果我的二十歲女兒,碰到一個沒有一點體諒之心的男人,受到這樣的言語傷害,會做什么決定呢,大概也會決絕,不再回頭。</p><p class="ql-block">現在我再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覺得應該真誠的對她說對不起。</p><p class="ql-block">從我本人來說,不但家庭出身不好,家庭經濟不行,還窮橫窮橫的。綜合這些原因,這位姑娘一定覺得我絕非良配,就不愿和我見面了。不久,直接提出離婚。</p><p class="ql-block">在七十年代,離婚,對于一個姑娘來說,名聲不好,是極大傷害。這個姑娘毅然決然,不顧這些了。</p><p class="ql-block">當地習俗,領結婚證,只是有了官方認定的婚姻關系,還不算人們認可的結婚。只有舉行了“典禮”, 即請客辦結婚儀式,共同生活,才是真正的結婚。我沒有走到“典禮”這一步。</p><p class="ql-block">我好不容易逮著個有工作的媳婦,當然不想放手。也說了些道歉的話,但姑娘去意已決。</p><p class="ql-block">拖了一年多,最后還是辦了離婚手續。她做事地道,把手表和七尺布早就封存了,當場還給我。</p><p class="ql-block">婚姻選擇,“蘿卜青菜,各有所愛”,無所謂對錯。我本人運蹇事乖,我與這位姑娘,分薄緣淺,此事畫上了句號。</p><p class="ql-block">但對于我來說,這場只是領了結婚證,沒有舉行“典禮”,沒有一絲一毫共同生活的 “結婚”,就這么不光彩的黯然結束了。</p><p class="ql-block">1974年,春耕開始了,我又抽調到機關干部組成的“學大寨工作隊”,到一個偏遠的小村莊工作。</p><p class="ql-block">經歷了“離婚”,就像霜打的茄子,有些沉悶。失眠,睡不著。“輾轉春山靜,凄清萬里光”。本節開頭的這首詩,就是在那個小村莊寫的。</p><p class="ql-block">離開我的那位姑娘,后來結婚回到集寧市。集寧市是烏蘭察布盟首府。烏盟(與內地的地區同級),下轄十六個旗縣和一個縣級市。京包線、集二線兩條鐵路在集寧交匯。是當地的中心城市。人口雖然只有十幾萬,但在塞外,也是“大地方”了。</p><p class="ql-block">她結婚的對象是家中獨子,年歲相當,根紅苗正,家境殷實,因禍得福,祝賀她。</p><p class="ql-block">題外話:離婚了,我灰頭土臉狼狽不堪。但還有人給介紹對象。1974年五一,有人給介紹一位中學老師。集寧二中1966屆高中畢業生,1968年下鄉知青,1971年選送到內蒙古師范學院師訓班學習,然后分配到中學任教。她和我同歲,都是虛歲28。我說我很窮,她說,不怕,不至于要飯。</p><p class="ql-block">察右后旗首府白音察干,是一個塞外小鎮,人口不多。這位中學教師和我那位“離婚”的對象,同是集寧市下鄉知青,她們互相認識。知道我徒有“二婚”之名,不計較此事。</p><p class="ql-block">參加工作以來,我努力工作。全旗的農牧業病蟲害預測預報,在文革中被打亂了,給生產造成很大損失。在領導的支持下,我主持恢復了這項工作,維護了在農牧業生產。曾被烏盟農業局評為全盟農業技術先進工作者。</p><p class="ql-block">這位中學教師,文革前完整的初中和高中教育,文革中的知青生活和在內蒙師院師訓班的經歷,可能使她在選擇對象時,把對方的工作情況和學歷看成非常重要的因素。她不在乎我是一個別人不要的“廢棄物”</p><p class="ql-block">我冥頑不化,仍打算早定大局。這位老師沒有拒絕。三個月后我們閃電結婚,領證和典禮同一天辦成。</p><p class="ql-block">結婚后共同生活,我才知道兩個人由于成長環境和生活經歷的差異,對同一問題,經常會有不同看法和不同處理意見,免不了磕磕碰碰。我也學乖了。有時對方生氣了,她說,找來找去,還是找了個漏油燈。這個時候,我就不敢炸毛了。只好訕訕的陪笑,努力干活,讓她消氣。就這樣互相磨合,她也能容忍我的種種不堪,假以時日逐步改造,生兒育女,按部就班過日子。</p><p class="ql-block">我們的兩個孩子,分別在國外和國內做了醫生。</p><p class="ql-block">不知不覺,幾十年就這樣過去了。</p> <p class="ql-block">四、武川聽北京農大二位老師講課</p><p class="ql-block">1974.11</p><p class="ql-block">流年如夢雪如煙</p><p class="ql-block">雪滿陰山識不凡</p><p class="ql-block">事理洞明傾四座</p><p class="ql-block">風光別樣我重看</p><p class="ql-block">1974年冬季,自治區農業廳在武川縣舉辦全區農業技術培訓班,時間一個多月。請到了大專院校和科研院所的專家教授講課。其中有我在北京農大學時的老師:周明牂教授和他的助手謝以銓,裘維蕃教授和他的助手狄原渤。</p><p class="ql-block">周明牂,昆蟲學家,美國康奈爾大學博士,北京農大一級教授。歷任北京農業大學植保系系主任,兼任中國農科院植保所副所長。195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四、五、六屆全國委員會委員。</p><p class="ql-block">裘維蕃,植物病理學家,美國威斯康辛大學博士,北京農大教授。八十年代年當選中國科學院院士。</p><p class="ql-block">我1965年入學,66年開始文革時,是低年級,沒聽過他們的課。</p><p class="ql-block">文革幾年中,只見過他們上臺彎腰低頭挨批,沒見過他們正經八北講課。后來,他們都分到我們班,參加運動,一起到農田勞動,和他們非常熟悉。</p><p class="ql-block">他們都出身富家,再加上在美帝留學經歷,當時被歸為“反動學術權威”。</p><p class="ql-block">我雖是學生,文革中被賦予的使命是“橫掃一切牛鬼蛇神”,但我并非根紅苗正,和這些“權威”一起干活,從未以“革命小將”自居,亦無“橫眉冷對”之舉,相安無事。</p><p class="ql-block">1969年中蘇珍寶島之戰后,上街游行聲討蘇修。我突發奇想,向周教授問詢如何用英語喊口號。</p><p class="ql-block">他隨口說出:</p><p class="ql-block">“Down with new Tzar(打倒新沙皇)”,</p><p class="ql-block">“Down with social-imperialism (打倒社會帝國主義)”,</p><p class="ql-block">“Down with Soviet Revisionism (打倒蘇修)”。</p><p class="ql-block">這個 “Tzar (沙皇)”,是個冷僻單詞,經他一說,我幾十年沒忘。</p><p class="ql-block">二位老師在武川講的是內蒙的幾種農業病蟲害。把發生危害特點,歷來研究進展,預防和治理方法,講得清清楚楚。幾個小時滔滔不絕,條理分明,引人入勝,一百多位學員,全神貫注。課堂安靜極了。</p><p class="ql-block">他們帶有輔助講課的幻燈片。但武川縣找不到幻燈片放映機。電影院已經不用這類東西了,武川中學的幻燈機,早就被學生造反砸爛了。也不能回呼市去取。公路穿越陰山山脈的大青山山區,海拔從一千多米到兩千米。山路崎嶇,上上下下,繞來繞去,俗稱十八盤。大雪封山,吉普車也不能走。</p><p class="ql-block">此時教授的助手大顯身手。配合講課,圖形曲線隨時跟進。那些昆蟲和植物病菌的圖像,黑板上落筆即成,簡潔明了,令人贊嘆。</p><p class="ql-block">謝以銓老師八十年代英年早逝,小說家霍達的紀實文學《國殤》寫過他。狄原渤老師后來升任教授,曾出任中國駐聯合國糧農組織官員。</p><p class="ql-block">詩中的“雪滿陰山”是環境,“事理洞明傾四座 風光別樣我重看”,是所見所感。經過這一回,對以前自以為熟悉的老師,有了新的認識。北京農大的教授,絕非浪得虛名,他們的助手,也是各有絕技。</p><p class="ql-block">文革后,我報考周先生的研究生。</p><p class="ql-block">我們這一屆,1965九月初開學,1966年六月開始文革,上課不到一年,時間一到,就算畢業了。自知基礎不足。考還是不考,有些糾結。</p><p class="ql-block">畢業工作后,自學、多次參加培訓、田間地頭實干。十年磨劍,霜刃未試,豈甘韜光滅影?</p><p class="ql-block">《曹劌論戰》中有促人奮進的話:“夫戰,勇氣也。”,“忠之屬也,可以一戰!”。于是走上考場,并被錄取。</p><p class="ql-block">考分當然上線。但錄取原因還可能有互相熟悉的因素,知道我會踏踏實實的做事。還有,在 “知識無用論”甚囂塵上的年代,我居然熱心英語,可能加深了老師對我的印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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