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飛機

珍老師

元月13號，團團圓圓的爺爺去了天津，因為女婿的大哥生二寶了，他必須到天津去接送大兒子的大女兒上下學。奶奶要到北京去伺候大媳婦的月子，那么接團寶放學上鋼琴課美術課以及買菜的任務就落到了我的肩上。 我每天早起上班之前買好菜送到女兒家去。下午下班后接團團送她去上興趣班。如果不需要上興趣班，我就在家里陪兩個寶寶玩耍。玩了大概半個小時，團團就要開始練鋼琴，小寶圓圓就去上斑馬課。寶寶的大媽——家政工小李就做晚飯。 晚飯后往往是女婿陪兩個寶寶玩耍。講故事啦，搭積木啦，等到小李洗完鍋碗，女兒就會喊上李姐和我們一起做健身操。 “爸爸，今天我們玩架飛機?的游戲好嗎？”“好的，兒子——來吧——”女婿說著，立馬就單膝跪地，雙手側伸略往上揚，上半身匍匐向前。小寶圓圓立刻爬上了爸爸的脊背，雙手向兩側伸直托舉著。歡快的呼喊著：“架飛機嘍——架飛機嘍——” 歡樂的笑聲在這滿是積木啦，小汽車??啦，變形金剛啦，故事書啦，烏龜??室啦，金魚缸啦的客廳里飄蕩著…… 看著這歡樂而溫馨的情景，聽著孩子們銀鈴般的笑聲，我也情不自禁地開懷了。笑意潑灑在眉眼之中，卻又不禁回想起20多年前的一幕…… 那是發生在1997年的事了，那時我在廬山市星子縣一中任教，擔任初一7班的班主任，某一天中午，我和愛人正在家里睡午覺，突然聽見樓下大聲疾呼：“老師，救命——” 睡夢中的我本能的跳起來，奔到陽臺上，向下張望。我看見班上的一個男孩子被五六個十六七歲的社會青年追趕著。我迅速地穿好鞋，奔下樓梯，追了出去。大概追了半里路，來到了一個廢棄的石粉廠跟前，卻不見那些孩子的蹤影了。我正四處張望時，聽見屋子里有人在咆哮：“你還不還錢？今天你不還錢，我們就要卸下你的一條胳膊！” 我不假思索的沖了進去，觸目驚心的一幕呀！——我班那個學生跪在地上，上半身匍匐著靠近地面。他的頭卻不得已向上昂起，因為他的頭發被人揪著，向上拔起。疼痛使他的臉面扭曲著，呲牙咧嘴的。兩只胳膊被兩個半大的青年一邊一個反扭著，并且被盡力往上拉扯著。而他的背上呢，還踏著一只腳！其中一個青年兩只手緊緊地握著一把一尺多長的刀，高高舉起…… 這“架飛機”的一幕，就像土改運動中批斗惡霸地主一般。 “什么深仇大恨啊？要卸下人的一條胳膊。”“你是誰呀？不要管我們的閑事！”“走開！”那個高舉著刀的男孩子對我咆哮著，另外幾個也紛紛應和著。 我假裝鎮定，心里卻翻江倒海地思索盤算著：我乃一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必須在氣勢上鎮住他們。于是，我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也大聲吼起來：“今天這事我管定了，因為他是我的學生，我是他的老師！” “走開！”“走開，我們不是你的學生，你管不著。”“為人師者，父母也！”“我不可能看著我的學生在我的眼皮底下被你們卸下一只胳膊。” 我仔細地觀察著那些半大的孩子，其中有一個男孩一直望著我，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我便以詢問的眼光直視著他的眼睛，他向我舉起一張紙條，慢條斯理地說：“您看，這是他的欠條，他欠了我們3600塊錢，說好一周還清的” 聽清楚原委的我這才鎮定下來，以和緩的聲音奉勸他們把刀放下。“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他畢竟是個孩子呀！” “當然，孩子做錯了事也要承擔責任，他承擔不了你們可以找他的父母呀。” “今天給我個面子，放過他。放過了他也放過了你們自己呀！你們真要卸下了他一只胳膊，如果我沒有來的話，他在這個廢棄的屋子里流血而死，你們幾個難道不要負法律責任嗎？肯定得坐牢的呀。” 我溫和的勸導著他們，那些孩子的情緒也逐漸平和下來了。 古人云：“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揚名后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 “你們怎么不想想，為了3600塊，毀了一個生命，因為毀了一個生命，讓自己失去了自由，可是你們也還沒有對自己的父母盡過孝呀，這值得嗎？若干年后，你們會后悔的，把欠條給我吧，我一定去找他的父母溝通交涉，讓他們還你們的錢可以嗎？再說了。你們是年長那么多的大哥哥，怎么能夠引誘一個孩子賭博呢？難道你們的行為就是對的嗎？” 那個眼光和善一些的男孩眼里閃過一絲愧疚，把欠條遲疑著遞給我。然后直視著我的眼睛，非常認真的說道：“我相信你，你是一位不錯的老師，可惜我讀書的時候沒有遇到您！” “收隊，三天后我們來找他的老師要錢。”他一揮手，那幾個男孩立刻放開了我的學生。“老師，我可知道您家住哪了，今天就給您個面子。”并且向我深深鞠了個躬，然后帶著他的伙伴們揚長而去。 第二天下班后，我就帶著那張欠條到那個學生家里去家訪。這才了解到他的父母開著一家酒店，每天起早貪黑，沒有空管孩子，更別說良好的教育和陪伴啦。 由于父母沒有空接送孩子上下學。早在小學五六年級的時候，他就經常被社會上那些不習好的半大的孩子引誘著參與賭博，輸了就偷父母的錢來還，甚至去施工工地上偷東西，拿到廢品公司去賣，換來的錢不是被那些半大的孩子“贏”去了，就是被他們搶去了。 他的父親雖然答應了還那3600塊錢，但是卻把兒子暴打了一頓。 為了生計，抑或是為了物質的富足，而忽略精神上的豐富，這種現象還少嗎？這個孩子——我的這個學生沾染了一些壞習氣，可是，這能全怪他嗎？ 看著女兒女婿家里這歡樂的情景，想著我那學生的成長歷程。也就更加慶幸我的女兒女婿學有所成，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不必為生計而辛苦輾轉。 愿天下所有的父母，在下班之余，都有閑暇陪伴自己的孩子玩耍，有條件給予孩子良好的教育，有耐心循循善誘的教導自己的孩子成長。這不僅是家庭之幸，也是社會之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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