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的聲響

大水剛

初冬午后，干燥清冷。雪還沒到來，植物卻已藏起夏衣，進入休眠狀態。我匆匆走在師院門前那一片楊樹甬路上。一陣風吹過，樹上傳出嘩嘩聲響，似萬馬齊鳴，又似教室里“嗷嗷待哺”的學生。我好聲奇怪，抬頭一看，干枯的黃葉掛纏滿樹！這是氣溫驟降的特殊條件下形成的奇觀。風一吹過，所有的樹上“風鈴”齊鳴，這是樹對夏的留戀，秋對樹的告白。一陣欣喜，贊嘆于生命的頑強；一絲惆悵，慨嘆于夏花的匆匆！恰如我與這屆研究生弟子的相識，還沒等默契，就要走遠。 　　細算下來，我的這門課程一共才九次，但前后卻歷時三個月，跨躍夏秋冬三季。夏花爛漫時我們相識，秋意醉美時我們相知，白雪飄飛時我們分別。每次上課都忙于完成教學任務，以至于我們沒有更多時間與機會了解彼此，一直在趕路，一直在找尋。其實有些東西就在我們身邊，就在平凡瑣碎中。恰如曾經二十多年我在高中一線的教育教學，三年一個輪回，早出晚歸，與學生一起日夜兼程，情濃時，學生畢業了，終要各奔東西。人世間緣份很多，不同師生的教學相長、攜手前行也是一種緣份，這是緣起；世界上很多愛都以聚合為要義，唯有老師的愛是以分別為目的，讓學生飛的更高、更遠，這是緣散。 　　同學們趕上了好時代。天南地北相聚于此，雖然之前從事的專業五花八門，但幸福的是時代為同學們打開了一扇門，讓同學們有更多的選擇，甚至有些都工作幾年了又考研進入校園，重新選擇專業放飛自我。想當年我大學畢業時，是多么渴望能讀研繼續深造。但當時招生比例少，能考上的鳳毛麟角。工作最初兩年，只要可能我還抽出時間看看考研的書，夢想著有朝一日能走進研究生的殿堂。遺憾的是無法擺脫工作生活的羈絆，夢想終究沒能實現。以至于我用二十多年的工作磨礪，才換來與同學們共處一室，共享研究生的學習，但我卻無法享有同學們的幸福。所以看到同學們，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看到了曾經的青春。 　　在秋意最美時，馬克思主義學院通知我到師院參加一個關于師范生認證的考核會。當然我是以研究生校外導師被考核者的身份參加。剛一進屋，看到考核評委，我驚愕了，下邊居然坐著我多年前當班主任教過的高中學生——宇，真是緣份不淺！完成工作后，我約了教過他的另一個班主任，還有一個就近的同學春陽，一起再續前緣。上次見面時大約六七年前，那時宇剛考上研究生，沒想到今天卻已博士畢業，成為了行業專家，今非昔比，令我贊嘆！忘不了高中時他勤工儉學周末當“小老師”，學生們喜愛他，居然從綏紛河坐火車來牡丹江找他；忘不了高三時宇憑借自己學前教育專長，在班級黑板上畫的那只激勵大家“我拼搏，我快樂”的可愛的大兔子。春陽也成為了一名中學教師，與我“并肩作戰”。人們常說學生是老師的影子，聽聽學生對春陽的喜愛與尊從，我知道學生是幸福的，更為有這樣的弟子而驕傲。想想當年這些學生的平凡、努力、追求，如今都已夢想成真，展翅高飛，我是既羨慕又幸福。 師生一場，有時就似樹木與樹葉的結緣。春夏秋冬，共歷風雨，血脈融通，相伴一程。樹木滋養著樹葉的成長，樹葉終將飛向遠方，留下僵直的樹干默默的守望。 　　今年暑期，我們大學寢室的八個好兄弟二十多年來首次相聚。畢業那么多年，彼此忙于工作生活，幾次相約，都未能成行，但那份期待與渴望，不亞于當年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入學時的熱切?？纯丛浀膶嬍遥纯丛浀陌嗉?，看看師院門前平房里的臺球廳，吃吃當年非常奢侈的“品味大餡餃子”，大學和青春依然刻在記憶里，幸福在笑容里。臨別時寢室大哥對我們說，兄弟幾個都已過不惑之年，都是家里和工作中的頂梁柱，要溫暖好自己，這樣才能更好的照亮別人，溫暖他人，奉獻社會。想想這些都離不開當年牡師院對我們的培養，離不開當年大學老師對我們的滋養。我們引以為傲的“310寢室”，過去是這樣，未來依然是這樣。 人生如歌。每次給研究生上課時我一路都反復聽著一首歌《可能》,喜歡樂曲中的意境，喜歡歌詞中的回味與期待：　可能南方的陽光照著北方的風可能時光被吹走從此無影無蹤可能故事只剩下一個難忘的人可能在昨夜夢里依然笑得純真可能誰說要陪你牽手走完一生可能穿越了彷徨腳步才能堅定可能要多年以后才能看清曾經可能在當時身邊有雙溫柔眼晴可能終于有一天剛好遇見愛情可能永遠在路上有人奮斗前行可能一切的可能相信才有可能可能擁有過夢想才能叫做青春…… 人生不可能都是可能，但正因為有了可能，才充滿期待，留有等待。　　　　　　　　　　　　　　　　　　 2023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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