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人若與病痛作了鄰居,便似成了“好朋友”不可分離,乃至于痛并煎熬著…</p><p class="ql-block">老天從不說人生易老,卻獨獨把生死的凄苦留給蕓蕓眾生。父親自六年前因頸椎病手術后,身體每況愈下,生活質量一天不如一天,看在子女的眼里便是一種痛苦。沒想到的是控制了多年的慢性腎炎近兩天發作了,“肌肝”指標從二百多一下子躍到了五百多,這讓全家人心惶不巳。</p><p class="ql-block">去醫院那天,父親不停地說:“腳怎么腫得這么厲害?腳腕子疼得不能走路。”看著他一瘸一拐地走在醫院里,就像聆聽夕陽中悲傷的挽歌。</p> <p class="ql-block">醫院里的人真的多,要說“熱鬧”的程度經久不衰,比比那些只有節假日才人山人海的旅游景點,可以甩下幾條街。只不過電視新聞報道里永遠只有景點的熱鬧,像是忘了還有比肩的地方,也許是國泰民安總在詩畫里。</p><p class="ql-block">四人的病房顯得擁擠,護士說最后一個病床了,還是因為我找了認識的人才調出來的,看護士得意的樣子,好像人滿為患才是最滿意的。哎,世人苦醫久矣,不曾想人之心也多苦矣!</p><p class="ql-block">病房里的病人一個九十多,兩個七十多,加上我父親八十多,這個世界如果有溫情,我想醫院一定是最后的見證者。病人多、陪客多、看望的人多,乃至于病房嘈雜紛亂,父親又是個愛清靜的人,便一直抱怨不已以至于休息不好。這天的晚上我便也在通霄的失眠中陪伴著父親,累且憂心。</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又是各式各樣的檢查,B超、心電圖、驗血、CT等一圈下來,父親累得不行,就是在輪椅上上上下下就把他折騰得夠嗆。想來在其他醫院好像都是一樣的,一如“中國模式”。好在醫生很盡職,腎內科施主任詳細地給我解說了父親的病情和她的判斷,她說我父親已到了“血透”的標準,讓我做好準備,她小組的陳醫生、蔣醫生又細致地分析了做與不做的風險,讓我早下決心。</p><p class="ql-block">第三天,又托了人終于換了兩人間的病房,讓父親稍稍改善了休息的環境。同病房的是一位61歲的男子,看著還算精神、體壯,但與他細聊后才發現他深深的悲哀。他說他是在治療肺癌時影響到了腎臟,“肌肝”指標到了八百多才無奈做了“血透”,每周三次,每次三、四小時,要做到人去世為止。他說:“我每次都是自己開車來的,但一做“血透”這一生都離不開湖州了,估計也沒幾年好活。”我感到他說這話時情緒很低落,一種濃濃的哀愁彌漫開來。</p> <p class="ql-block">我無法用語言安慰他,那只是一種另類的欺騙。人類的不幸千千萬萬,我又有多少眼淚好流?</p><p class="ql-block">父親一直很疲倦,穿個衣服、下床一趟都氣喘吁吁,醫生說這是“肌肝”高的典型特癥。好在其他的指標還算穩定,醫生也允許我們觀察幾天,但又說只要指標降不下來,風險也會逐漸升高。我對醫生說:“父母住在老小區四樓,母親身體也不好,我們也都在上班,真要做'血透'的話,我要考慮后面的安排。”醫生很是體諒,并把報告單都打出來給我,讓我可以多咨詢一下。</p><p class="ql-block">這幾天一直是我和弟弟輪流值夜,母親和妻子白天照顧。我和弟弟商量著先回去過個年,再咨詢下中醫院保守療法的可能,實在不行就安排到明洲醫院(這家院的附屬康復醫院)去做“血透”,做好長期請護工的打算。雖然這樣想著,醫生仍告誡出院有20%的風險。看著父親這幾天憂郁的神情,真的不知我的決定是否正確?</p> <p class="ql-block">終究是抗不住熬夜,又怕影響工作,第五天晚請了護工值夜。閑聊中知道他59歲,吉林長春人,兒子大學畢業后到了湖州工作,又買了房,覺得他種田辛苦就把父母都接來湖州。我對他說:“你兒子是個孝子,你可以享享清福了。”他笑著回我:“總不能都吃兒子的,再說這里的消費也高,白天就在醫院里打份工,晚上也幫病人做做看護。”我說他這樣很辛苦的,別累壞了自己。他說他原本是種糧能手,身體能抗得住。</p><p class="ql-block">人生的際遇很奇特,有機遇、有努力、有幸運也有遺憾,便有了人世間的分分合合、喜怒哀愁。下午時分,鄰床病人出院,他說明天還要趕去杭州檢查化療恢復情況,晚上再回來做“透析”。他的家人沒有來,我送他到電梯口說珍重。看著他蕭瑟的背影消失在電梯里,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萍水相逢,卻不敢加個微信。人生最難過的送別:飄零處不知歸期?</p> <p class="ql-block">隔天,母親告訴我一個消息:我們搬來前的病房里那位90多歲的老人走了,同病房的人說晚上12點時分突然就停止了心跳,也說不出原因。這讓我生出許多不安,前幾天還看著他老伴扶著他進進出出,我還說他精神真好,沒想三日不見,生命便已流逝。</p><p class="ql-block">誰說生命漫長?于他來說活了九十年,于我來說只活了三天。生命的長度在于別人眼里的時光,一如牡丹的花期。遇見是你我人生的開始,無論是否擦肩,希望的是不在我眼里凋零,那于你于我都是一種美麗。</p><p class="ql-block">人生如寄,多憂何為?今我不樂,歲月如馳。又臨近過年時分,在病房里想著準備拜年的禮物,數著數著聳然一驚,往年我是每年給七位長輩拜年,今年春節竟然只剩下四人健在,怎不讓人噓吁。嘆歲月如梭,人生易老,愿明年的今天月還圓、人常在!</p> <p class="ql-block">想想自己,也是早生華發。童年的夢想、少年的壯志、青年的追求早已消失在歲月的褶皺里,身體健康也大不如前,好像這個世界正在離我而去。不是我不想留住它,而是它正用悲憫的目光俯視著我。</p><p class="ql-block">好在這個世界上還有真情在,讓易老的人生多了溫暖。周一,一位作家來看我,他是山東人,著名詩人、書畫家、篆刻家。我與他相識在一次朋友的聚會上,不曾想緣份讓我們成了朋友。以后他每次到湖州總來看我,讓我感受到真摯情意。我把父親的情況和自己的煩惱說與他聽,他說:“你做好第三個準備吧,這個煩惱是躲不了的!”他又安慰我:“我們都在變老,別看我現在整天在外,也沒幾年,我也要回去守著父母了!做為子女,這是我們應承擔的責任。”我默默地聽著,有一種溫暖涌上心頭。</p> <p class="ql-block">今年會過得累,但人生又何處不累呢?用白居易的《漸老》做文章的結尾:“今朝復明日,不覺年齒暮。白發逐梳落,朱顏辭鏡去。當春頗愁寂,對酒寡歡趣。遇境多愴辛,逢人益敦故。形質屬天地,推遷從不住。所怪少年心,銷磨落何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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