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拿回磚款后，牛振毅結(jié)清了工人的工資，用余款先后經(jīng)營過喂豬、蔬菜種植。但情況變化很快，都無法讓他長時間堅持下去。他先后在不同地方打過零工，遇到過一些好人，也好幾次跟關鍵人合不來而換地方，嫌他們霸橫、盛氣凌人、不尊重人。他也想過再回農(nóng)村，但顯然不現(xiàn)實。再創(chuàng)業(yè)，又無資金無技術無人脈，思來想去，盡管已50出頭但身體還硬朗，唯一的資源就是繼續(xù)出售力氣。他告誡自己，忍忍吧，再干幾年。</p><p class="ql-block"> 牛振毅到省城近郊一家楊老板的預制板廠又干了兩年多，總體相處還好。楊老板也有一般老板的一些臭毛病，老板娘雅蘭顏值不錯，但是德行嚴重分裂，頤指氣使，話語尖酸刻薄，最可愛的是他們的兒子，他也很喜歡牛振毅，經(jīng)常纏著問作業(yè)，他們忙的時候，就讓牛振毅接送他。楊老板他們讓人生厭時，他就盡量克制，他脾氣變了很多。他高興時就逗他們開心，有時也耍弄一下他們，但比年輕時溫和許多了。</p> <p class="ql-block"> 牛振毅在廠外幾處地方租住過，玉玲就在近處的商店餐館打工，沒事干時就在住處洗衣做飯。一天晚飯后，牛振毅剛出門，在大街上碰到了楊老板，他說：真巧啊，就在這兒碰到了你！</p><p class="ql-block"> 楊老板說是出來喝了酒的，沒有開車就走著回去。他盯著牛振毅提著的兩個袋子，還蠻精致的呢，問：你這是要上哪兒去啊？</p><p class="ql-block">牛振毅答：去你家串門呀。</p><p class="ql-block">楊老板客氣起來：哎呀，串門就串門，帶這多東西干啥呢？</p><p class="ql-block">牛振毅說：也沒什么，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p><p class="ql-block">楊老板熱情地接過袋子，還挺沉的，因為喝過酒，不一會額頭上就滲出了汗。他們邊走邊聊，主要是楊老板在說，他越說越起勁：你以為誰都能當老板啊？為什么老板是我，你這腦袋就只能是打工的命？……</p><p class="ql-block"> 牛振毅也不理他。走了很長一段距離，來到一個垃圾堆旁，他接過袋子，扔了進去。</p><p class="ql-block">楊老板怔住了：怎么就扔了？</p><p class="ql-block">牛振毅：都是些煤渣，提出來就是扔掉的呀！</p><p class="ql-block">楊老板有些生氣了：你在耍我！</p><p class="ql-block">牛振毅：我說了是不值錢的東西，你自己要幫著提的呀。</p><p class="ql-block">楊老板：從你說要串門起，就在捉弄我。</p><p class="ql-block">牛振毅：沒有啊，我說的是真話，是你想錯了吧？他邊說邊從垃圾堆里揀起一塊木板，雖然老舊了點，但還完好，住處太潮濕，準備帶回去擱東西。</p><p class="ql-block">楊老板鄙夷地說：你就一副乞丐相，垃圾堆里刨一塊破木板干啥呢？</p><p class="ql-block">牛振毅：楊老板一貫自信，現(xiàn)在也瞧不起自己了？</p><p class="ql-block">楊老板：我怎么就瞧不起自己了？</p><p class="ql-block">牛振毅：老板老板，不就是塊老舊的木板。楊老板那話不是瞧不起自己嗎？</p><p class="ql-block">楊老板被弄得一時不知道從哪兒把面子扳回來。半晌，他轉(zhuǎn)而又問：你不是說要串門的嗎，有什么事？</p><p class="ql-block">牛振毅：沒有特別的事情，就是聊聊天。</p><p class="ql-block">楊老板：要聊什么？</p><p class="ql-block">牛振毅：就是討論我們倆到底誰聰明？剛才討論完了，結(jié)果也出來了，今天就不串門了。</p><p class="ql-block">楊老板：腦膜炎！</p><p class="ql-block">牛振毅：啥？腦膜炎，連腦膜炎都比不過，你別再自信了！他轉(zhuǎn)過身去準備回家，然后又轉(zhuǎn)過身來，打了個招呼，說：楊舊板，早點休息！</p> <p class="ql-block"> 牛振毅租住在城邊窩棚區(qū)，與另三個工友相鄰居住，其中常有余來自西南偏遠山區(qū)，他有一個弟弟在另一個工地打工，與他合住一起。幾個工友相處融洽，經(jīng)常一起吃飯拉家常，互幫互助。其時，已是新世紀第一個年代末，拖欠農(nóng)民工工薪很常見，為討薪跳樓投水自焚事件頻發(fā)，一時成為社會熱點問題。楊老板的廠，運營良好，牛振毅看到他常常能收回現(xiàn)款，不知何故，他就拖欠工薪大半年了。時間到了年底，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家家等著錢用，賣苦力的家不會有太多的余糧，大家急得團團轉(zhuǎn)。一段時間，天天聚在一起就談這事，常有余甚至幾次流露出也要跳樓的念頭，牛振毅極力勸阻，說萬萬不可。他避開玉玲，與幾個工友嘰嘰咕咕神神秘秘兩個晚上，鼓搗了一個辦法，大家都覺得可行。</p> <p class="ql-block"> 一天下午，剛下班，楊老板接到一個電話，陌生人打來的，電話里說：楊老板，我們接你到溝邊巷16號吃餐飯，帶上8萬6千元錢。你兒子我們已先接過來了。一定要來，不然，晚餐你兒子就吃不上了！電話語氣平緩，毫無表情。</p><p class="ql-block"> 電話這頭，楊老板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抹漆黑。電話那頭，還在不停的喂喂，問到底來不來？楊老板好半天才鎮(zhèn)定了一些，他當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回答道：我來，我來！請你們不要傷害孩子。</p><p class="ql-block"> 對方回答你放心。</p><p class="ql-block"> 楊老板說不熟悉那個地方呀，對方說那你到友誼大廈門口，我們過來人接，說完就掛機了。他還想問一些問題，電話再打過去，對方就關機了。</p><p class="ql-block"> 楊老板把發(fā)生的事情跟雅蘭一說，她瞬間就天塌地陷了，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唉呀呀，不得了哇，這就是綁架，還準備撕票啊！……</p><p class="ql-block"> 楊老板：事情沒有發(fā)生，就哭什么呀？趕緊取錢呀，我馬上過去，只要孩子能好好回來就行。</p><p class="ql-block"> 楊老板到了友誼大廈，一個陌生男子上來冷冰冰地簡單詢問了幾句，他證明確實帶來了錢。陌生男子帶著他，轉(zhuǎn)了幾個彎，走了一段路，就到了溝邊巷16號，這是一處破舊的房子。</p><p class="ql-block"> 進到屋里，牛振毅、常有余幾個工友都在里面，楊老板一看孩子好好的，一邊吃零食，一邊看電視，玉玲在廚房里忙碌，出來打了個招呼。楊老板氣憤地說：原來是你們幾個干的事情啊，這不是窮昏頭了嗎？牛振毅如此這般地作了解釋，楊老板才漸漸恍然大悟，氣消了許多。他們又給他查看了一些東西，然后嘀嘀咕咕一陣，牛振毅說：既然你有錢，也帶來了，就把錢給我們吧！這一切完成以后，牛振毅朝廚房一喊：上菜！</p> <p class="ql-block"> 滿滿一桌子菜，七八個人圍坐著。牛振毅倒上酒，對楊老板說：這樣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要是鬧上別扭，不就都沒有心情吃上這頓晚餐，是吧？楊老板雖是驚魂始定，但也頻頻舉杯。</p><p class="ql-block"> 回頭說一下，這次事情是牛振毅安排的，孩子是他接過來的，跟楊老板打電話和接頭的，是常有余的弟弟。</p><p class="ql-block"> 酒正半酣時，一隊特警破門而入，頭戴鋼盔，荷槍實彈！</p><p class="ql-block"> 原來，雅蘭起了個心，悄悄尾隨楊老板碰頭，也搞清了他們進入的房屋。然后回到友誼大廈，報了警，等待警察到來。警車到了后，就停在這里，警察悄無聲息地接近住處，一隊警察包圍了住處，另一隊警察沖入屋內(nèi)。</p><p class="ql-block"> 警察沖入屋內(nèi)，大喊一聲：所有人，雙手抱頭，面墻站立，不許動！大家都被嚇蒙了，乖乖地按指令而行。玉玲被嚇得肚子突然疼痛起來，雙手按著腹部，直不起腰。一個警察命令她雙手抱頭，轉(zhuǎn)過身去，她小聲回答好好，警察又命令：不許說話！她站著的腿子都在打抖。幾桿狙擊槍，瞄著他們！</p> <p class="ql-block"> 領頭的警官把楊老板叫出來問話：我們看到的情況不大對勁，到底怎么回事？你必須如實回答！</p><p class="ql-block">楊老板：我欠這四個農(nóng)民工大半年的工薪8.6萬，他們有賬本，上面有我的簽字，都是準確的。他們說就是請我們吃頓飯，想拿到工錢。我已經(jīng)把錢結(jié)給他們了。這事我們報警，可能是誤會了。</p><p class="ql-block"> 警察又把其他相關人叫出來，一一單獨問話，各自做了筆錄并簽字，情況都是相符的。兩個領頭警官商議：雙方還一起吃飯喝酒，不像綁架情形；索要的8.6萬只是工薪，沒有敲詐勒索要素；還有，先就告訴了碰頭地點，而且是真實的，哪有這樣的綁架？頂多就是利用人們的遐想，為了順利討到工薪罷了，不能構成綁架罪！</p><p class="ql-block"> 警官回到屋內(nèi)，對其他警察吩咐：撤！</p><p class="ql-block"> 雅蘭對警官說：警哥，你們怎么不抓人啊？</p><p class="ql-block"> 警官指著楊老板，說：惡意欠薪，要我們抓他嗎？</p><p class="ql-block"> 雅蘭指著牛振毅，說：抓他呀，他們搞綁架，準備撕票，還說了不然就吃不上今天的晚餐呢，太狠毒了！</p><p class="ql-block">警官：想多了，不付工薪，自己好意思吃人家的晚餐嗎？ </p><p class="ql-block"> 警察撤了。雅蘭的兒子還不肯走，拿著兩只雞腿被她拉著出門。</p><p class="ql-block"> 到這時，雅蘭大概也回過味兒來了，走到門口，她扭過頭來，對牛振毅狠狠地說：牛振毅，你是假的。眾人正莫名其妙，她又說了一句：你根本沒有腦膜炎！</p><p class="ql-block">牛振毅溫和地回道：多謝老板娘！</p><p class="ql-block"> （未完待續(x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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