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ed2308"><br></font></b></div><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ed2308">死亡之旅</font></b></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ed2308"><br></font></b></div><b><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ed2308">——英軍中國師歐戰蒙難記</font></b></div></b><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br></font></div><div style="text-align: right;"><b><font color="#ed2308">羅學蓬 著</font></b></div>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火線上中彈的英軍士兵</b></h3>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i>第七章 西線戰事</i></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i><br></i></b></div><i style=""><div style="font-weight: bold; text-align: center;"><i>德國兵，</i></div> <div style="font-weight: bold; text-align: center;"><i>四面齊集，</i></div><div style="font-weight: bold; text-align: center;"><i>安心滅法國，</i></div><div style="font-weight: bold; text-align: center;"><i>假道于比[① 注：比——比利時。]，</i></div><div style="font-weight: bold; text-align: center;"><i>最可憐，</i></div><div style="font-weight: bold; text-align: center;"><i>比人死得屈。</i></div><div style="font-weight: bold; text-align: center;"><i>——引自《華工出洋歌》</i></div>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br></b></div><div style="font-weight: bold; text-align: center;"><i>27、火線上</i></div></i> <br> 在這綿延數十里積聚著雙方數百萬軍隊的大戰前線，氣氛卻是令人迷惘的平靜。<br> 這是1918年3月20日拂曉時分，第14營華工在魯斯頓上校的帶領下，開上前線挖掘戰壕，已經整整三天了。<br> 他們是16日深夜里突然出發的。尖厲的口哨聲把他們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他們將所有物品裝進背囊里，扛著毛瑟槍跑上操場，立即被帶上停在那里的七輛大卡車上，大約一個小時后，他們便踏上了前線的土地。時間倉促得使魯云閣想到諾萊特村與艾米麗告別一下，也成為不可能的事情。<br> 大戰迫在眉睫，魯云閣同所有的華工一樣已經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br> 前面的一道陡峭的山脊上，就是協約國軍隊駐守的第一道防線。<br> 華工第14營的營地在這山坡下面的一片松林里，有一條小溪從他們的帳篷中間穿過，用水很方便?？墒撬麄冏蚤_上前線，就再沒有吃上一頓熱飯。到達的那天清晨，每個華工領到了五天的口糧，60塊壓縮餅干、五個牛肉罐頭、五包香煙、兩盒火柴。<br> 英國工頭和華工翻譯，每人多發給三小塊黃油。<br> 雖然節令已進入陽春三月，可夜里仍冷得厲害，薄薄的帳篷被狂悖的穿林風擊打得“砰砰”作響，難以抵擋料峭的寒意。<br> 魯云閣連續兩晚沒睡好覺，并不完全是由于害怕……人真是個奇怪得難以言喻的動物，呆在后方時，一聽要上前線便嚇得屁滾尿流，可真地被逼著上來——早晚不過是一條命的買賣——也就坦然多了。<br> 他睡不著覺的原因是他思戀艾米麗，而且這思念來得異常強烈……啊，她真是個絕好的姑娘！模樣好，心也好！可惜走得太匆忙了，如果時間來得及，他會把他的財寶至少送一半給她母子倆的。短時期內，她們一家的生活還不至于成問題，可是，誰知道他們要在這戰場上呆多久……再說，能不能活著回去，也還是個謎哩。<br> 何玉中驚恐地說著含糊不清的夢話，攪得魯云閣心煩。<br> 索性，他出了賬篷，鉆出了這片松樹林。<br> 寧靜的夜，使他心曠神怡。<br> 這前線本身就是個巨大的謎。白天，大路上田野里塵土飛揚，充塞涌流著無數的坦克、重炮、救護車、各式軍用車輛以及身穿各國服裝的軍人。然而一到夜間，濃濃的夜色便將這一切全都遮掩了，春天的風帶著綠草與泥土的清新味兒在靜悄悄的暗夜里愉悅歌唱，在鐵馬金戈的騷擾下也舍不得離巢遠去的鳥兒停止了整日不息的喧嘩，安靜地棲息于枝頭上。<br> 啊，多么和平安寧的夜晚……<br> 他往山頂上走去，幾天來，他還從未看見過一個敵人——不，準確地說應當是德國人或是匈牙利人。<br> 半山腰，在華工們連日趕挖出的塹壕里，密密麻麻象排沙丁魚似的睡滿了士兵。鼾聲起落，宏大浩蕩，軍裝上的霜花在月輝照射下熠熠閃光。<br> 他不敢再往上走了，他怕自己因不諳口令而成了莽撞的英國哨兵的槍下冤鬼。他也不愿回到帳篷里去，于是，索性就在一片剛剛泛出青綠的草地上躺了下來。 <p class="ql-block"> 一彎銀月定定地凝在空中，稀疏的幾顆星在浮動的云層中時隱時現。哦，心中真是遼闊無邊……想什么呢？什么也不要想最好……讓充滿柔情的心湖蕩漾開一片粼粼閃閃的水波，一只夜鶯在水波上輕盈滑動，婉轉歌唱。</p><p class="ql-block"> 啊，那不是夜鶯，那是心愛的艾米麗的歌聲……是的是的，我愛她，如癡如醉地愛，這是他從來沒有體味過的一種狂熱而純潔的愛情。這種愛情是他和任何女人交往也未曾有過的，他被艾米麗那種白璧無瑕的純潔震撼了。與她在一起，他感覺到自己的心靈被迫受到了凈化，邪念剛一冒頭，立即被純潔所擊潰、驅散。因為她的純潔，使他遲疑著不敢貿然向她求婚。他只能奉獻，慷慨地運用他所有能夠運用的手段奉獻。目的當然是明確的。</p><p class="ql-block"> 魯云閣絕不是一個傻瓜……他的感情很奇特，他不愿意與人為敵，渴望化干戈為玉帛，可是，一旦敵人出現，他絕不退讓，不僅不退讓而且勇氣百倍地主動出擊。</p><p class="ql-block"> 對何玉中就是這樣。即便他萬分看不起這個心胸狹隘的家伙，一旦有了齟齬，他仍然主動提出和解，和解不成，他便真的如他所言地將何玉中視作路人了。他千方百計地夸張地表示出對他的輕視與鄙夷，以期激起他的暴怒與痛苦——讓敵人暴怒與痛苦是舒暢的。他毫不留情地向著何玉中的心臟刺入了兇狠的一刀——主動向何玉中傾心愛戀的艾米麗發起了進攻。雖然這進攻尚不猛烈，但效果是明顯的。艾米麗對他很好，立大嬸待他也不錯，何玉中因此而倍加痛苦。</p><p class="ql-block"> 他還企望更強烈地擊潰何玉中的自尊心。</p><p class="ql-block"> 那晚，他把幾位弟兄請到艾米麗家里，為自己26歲的生日祝賀?？墒牵麉s別出心裁地寫了一份請帖，叫李勝兒給何玉中送去，假說自己和艾米麗訂婚。</p><p class="ql-block"> 他斷定何玉中不會來赴宴，誰知他竟然來了。</p><p class="ql-block"> 病態，他把何玉中那晚的表現，看作是一種歇斯底里的病態反應。</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早魯云閣才清楚，何玉中已經對羅慶兒下了毒手。表面上是收拾羅慶兒，骨子里分明是沖著他魯云閣來的。好在何玉中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弄得自己天怒人怨，成了人人喊打的一條癩皮狗。</p><p class="ql-block"> 他開心極了，第二天晚上就眉飛色舞地把營地里發生的一切告訴了艾米麗母女。</p><p class="ql-block"> 不過，開心之后，眼下，他又有些可憐何玉中了。這就猶如拳擊一樣，一上場，他會竭盡全力打擊對手，而一旦對手精疲力竭地倒地認輸后，他又會在勝利的喜悅中，揉進幾分對弱者的同情。</p><p class="ql-block"> 唉，真是沒辦法。</p><p class="ql-block"> 山嵐又起來了，繚繞著從兩側的山脊上往谷底匯聚，很快，四周便變得朦朧混沌一片。這潮潤灰暗的山嵐使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家鄉同樣是陽春三月清晨的濃霧……在那一望無際的川西壩子上，乳白色的濃霧遮天蓋地。但是，當朝陽升起濃霧消散，滿壩金黃色的油菜花在涼爽的晨風中搖拽不止，噴吐著醉人芳香的金色波濤上，蜜蜂與蝴蝶翩翩起舞……即使是晦暗的心靈，也會被這明麗溫暖的色彩染透……一位老婦人從花海深處向他走來……啊，媽媽！我親愛的媽媽！他猝然喊道。媽媽消失了，他的眼淚奔涌而出，好燙！他真想親吻一口那能讓他的心融化的黃金土地。他不是個鄉情繾綣的人，而此時此刻，他的心激動地呼喊著：“啊，故鄉，親愛的故鄉！”</p><p class="ql-block"> 他從未象現在一樣地熱愛過自己的故鄉?！耙钕氯パ?，為了艾米麗，為了媽媽，為了故鄉，也為我自己?！?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對不起關心此作的朋友，因不可抗之力耽誤了十二天，今天恢復連載。明天繼續。</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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