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生命立碑之四

六甲

事故之四 2006年8月立秋不久，隨節氣的變化雨季踏至而來。那天，淅淅瀝瀝地綿綿細雨從早到晚下個不停。不知誰惹怒了王母娘娘，讓大家一同沐浴天庭的恩怨。 晚上零點多，列車運行到南同蒲線圣佛站至霍州站間，突然列車緊急制動了！當時使用的是東風8B—0134號內燃機車，雙司機配班單司機值乘。出事那會，我在后邊非操縱端司機室休息。只是瞇瞪養神，沒睡沉。列車緊急制動所產生的慣性讓身體前移，憑職業敏感就知道有意外發生，事情找上門了。平時都是常用制動停車，比較平穩、舒適。 我仄身起來，看看外面黑燈瞎火不像到站場一片燈光，就知道還在區間。正在發懵，司機室直通電話“嘟、嘟、嘟”地響起，我忙探身拿起聽筒：“老孫快過來，出事了！”。二話沒問，我掛好電話，穿上鞋急忙往前司機室跑。 到操縱端司機室，值乘司機說：“撞人了！”。我問：“在哪邊？”。司機答：“左邊可能性大，他在左側枕木頭行走”。 我掃了一眼大燈下的夜空，光亮的雨滴像一粒粒珍珠在空中飛舞著。靜謐的夜晚只有刮雨器左右開弓的忙碌著，它發出的“嚓嚓”聲打破了夜的寂寞，給黑暗增添了幾份生命的活力。 拿起雨傘、手電，我從左側下車，從右到左檢查一圈機車（怕人掛在車上），走行部無異狀后，就沿運行方向左側路肩向后檢查。每走幾步就要停下來用手電燈光檢查路肩、水溝、車輛下、道心內有無傷員。 雖說是成年人了，但三更半夜去找一個不知有無生命體征的陌生人，內心的恐懼還是有的。又獨自一人。工作的責任感統領一切：見不到人，處理不好事故現場，就不能開車。硬著頭皮，咬緊牙關也得上！ 在雨夜，深一腳淺一腳，走走停停看看，褲子淋濕了半截，鞋里早已灌滿泥沙。走到七、八位車輛處發現路肩上有人躺著，走近看：禿頭、長臉、高鼻梁，頭一圈有稀疏毛發，鬢角、下頜有荒草一樣的胡子。上身穿白色襯衣，深色褲子，光腳，鞋子不知飛到何處，衣服早已濕透緊貼身體。 年齡在七十開外。 沒明顯外傷，試鼻無氣息，推他無反應，跟睡著一樣。他頭朝后腳向前平躺在路肩上，不影響其它列車運行，也便于公安人員尋找。對我來說省了大勁，無須再做其他處理，就原路返回了。 上車后，給值乘司機匯報現場情況，他電臺轉告霍州站值班員后開車。 單位規定：鋼軌上、道心內、灰枕頭等侵線影響列車運行的地方不能有人體組織。有的話，當事司機必須清理至石碴下方的路肩上。如果軋人不知跑掉，后面司機發現停車處理，前面司機要受記大過、下崗處分。難道你閉著眼睛開車？！ 折騰半天，開車后我到后面休息，一時半會睡不著，就思量：線路兩旁都加裝了防護網，他從哪兒進來的呢？事故地點是土壕溝，兩邊高處住有人家。聽值乘司機講，被撞老人沒有遮雨工具，就那么淋雨在線路上走。 事后分析，老人神經不正常？看著不像！傻子也知道半夜找個暖和地避雨而不是跑出來讓雨澆個透心涼。老人自尋短見無凝！又是什么樣的誘因讓他走向這條不歸之路呢？是疾病纏身無錢醫治？仰或是兒女不孝引發的家庭矛盾？不論何種因素，總之讓老人徹底傷透了心！能干時爭著要，干不動成了累贅，誰也不待見！老人有骨氣，咬咬牙，跺跺腳，自己做個了斷，也不用再看家人的臉色了！ 這是他的悲哀！也是他們家庭教育的悲哀！更是整個社會道德傳統的悲哀！ 究竟是何原因？只有他們的家人心知肚明？舉頭三尺有神明，蒼天饒過誰？！ 早晨的日出絢麗多彩，為迎接美麗的到來，世間有生命的物種都默默地咬緊牙關，努力的昂起頭顱，挺起孱弱的脊梁，邁出沉重的步履，用火熱的胸膛去迎接生活，去阻擋即將到來的暴風驟雨…… 陽光是溫暖的，它孕育生命，也孕育著希望！ 為生命立碑全文完 一稿2023年6月9日于太原晉源區 二稿2024年元月6日于西安未央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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