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舞陽書生作品</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狼豬娃傳奇</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span style="font-size:18px;">下鄉(xiāng)知青猴子找麻臉隊長要求喂豬，</span>麻臉隊長正為此事犯愁，便一口應允。 </p><p class="ql-block"> 知青隊是縣里知青試點，領導特撥十只澳洲綿羊和一頭約克夏公豬崽扶持。麻臉隊長喜羊厭豬，那年月糧食金貴，豬與人爭食，是個孬事。 </p><p class="ql-block"> 心有偏見，麻臉隊長給畜牲們的待遇就大有區(qū)別：十只羊住到坐北朝南有窗戶的大青瓦房里，冬暖夏涼，陽光充足，跟知青們一個待遇。而那約克夏公豬崽，則被塞進用泥土壘成的低矮窄小的土豬圈里。豬圈就在菜地旁邊，離伙房也近，喂泔水方便，豬糞尿也好就近施肥菜地。 </p><p class="ql-block"> 農(nóng)村人稱公豬為狼豬，大伙就把那只約克夏公豬崽稱為狼豬娃。猴子曾在父母所在的“五七”干校里見到過這種豬，據(jù)他分折，從狼豬娃的體態(tài)長相和微鼓的胯下看，這貨象是個種豬！大伙問啥叫種豬？猴子一臉壞笑地說：“就是專干傳宗接代那種事的豬！”</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二 </b> </p><p class="ql-block"> 知青隊是集體伙，知青們剛從城里下來，鄉(xiāng)下飯菜吃不慣，伙房泔水就多，內(nèi)容也豐富，這就喜壞了狼豬娃，那畜牲每天就兩字：吃，睡！它吃相活潑可愛，埋頭食槽，吃得搖頭晃腦，鼻頭紅亮。吃到得意處，在泔水里發(fā)出吧唧吧唧的美聲，短粗的小尾巴左甩右擺，快活無比。它睡相憨態(tài)可掬，呼嚕聲聲，如綿綿小曲天籟之音。 </p><p class="ql-block"> 飯食好，上膘快，躥個猛，七八個月時，狼豬娃體重已二百多斤，活脫成威猛的半大豬小伙！只見它雙耳聳立，四肢壯闊，臀部渾圓，小尾巴粗壯而短，向上彎曲成圈，萌萌噠可愛！更讓人驚異的是，兩腿之間不知何時鼓出兩個小拳頭般的蛋蛋，大小均勻，鼓鼓囊囊，從臀部向外突出，煞是顯眼。 </p><p class="ql-block"> 男知青們下工時喜歡圍著豬圈對狼豬娃指指點點，說到胯下那物件時，更是興趣盎然，興奮異常，每有女知青們路過，議論聲更大。女知青感覺不是啥好事，故目不斜視，一本正經(jīng)，急步通過，耳邊飄來三言兩語淫議穢語，頓時羞得滿臉紅云，一臉慍怒，似受了天大委曲，黑著臉去找婦女隊長大梅告狀！ </p><p class="ql-block"> 這種事，麻臉隊長也經(jīng)常碰見，但不好去管，況且這個資深老光棍也不想錯過看熱鬧的機會，他在豬圈旁架著膀子，聽著男知青的議論，美滋滋地抽著他那銅煙袋鍋，煙霧間瞇眼看著那肥壯的狼豬娃，自言自語道：“長里怪美怪得，是個好年豬！好好吃，踏實睡，年底好宰你個舅倌！” </p><p class="ql-block"> 猴子伺候狼豬娃很上心，起早貪黑，打豬草，糊飼料，勤打掃豬舍，狼豬娃以驚人的速度上膘，不足一年，體重已達三四百斤，成為一頭威猛壯碩的狼豬。 </p><p class="ql-block"> 一天，猴子向麻臉隊長報告：一向食量極好的狼豬娃食欲下降，情緒萎靡，無精打彩。猴子添食，它不象以往食欲高昂，雙蹄扒住圈墻沖伙夫嗷嗷待哺，而是視而不見，見而無欲，只用長鼻子在泔水里拱來拱去，挑稠嫌稀，強吃幾口，似覺無味，用厭煩的眼光沖著猴子咂著長嘴巴示威。女知青經(jīng)過豬舍倒飯菜時，狠豬娃看見花布衫格外有反應，它情緒亢奮，哼唧聲也有些異樣，不看食，死盯人，豬鼻上拱，小眼睛放光，前蹄踢圈，身子蹭墻，嘴里發(fā)出急促壓抑的哼唧，嚇得“花布衫”落荒而逃。此事迅速在女知青中傳開，幫伙的女知青再也不敢去豬圈喂食，其他的女知青去食堂打飯時也會舍近求遠，繞著豬圈走。</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三 </b></p><p class="ql-block"> 接下幾天，狼豬娃面色潮紅，精神頭兒倍足，以旺盛的精力不知疲倦地在豬圈上竄下蹦，吱吱磨牙，發(fā)出不連貫的、有節(jié)奏的，低柔的哼哼聲，直到下巴流出白沫沫。它在圈里左突右撞，把豬糞踩里稀爛，見人兇巴巴，讓人不得安生。猴子兩眼通紅，急得直冒汗，無計可使，麻臉隊長緊急召集幾名老農(nóng)集體觀豬后一致認為：這貨恐怕是發(fā)情叫春憋哩！看它那小牛犢般的個頭和那兩顆大蛋，天生就是個配種的料！ </p><p class="ql-block"> 那時社員家的母豬，發(fā)情時都是去公社畜牧站配種，費工費時，價錢又高，一次要收兩元，那年月兩元可不是小數(shù)，集上能割上四五斤肉哩！可不去公社畜牧站，與同村柴公豬配種，豬種太次，難下好豬崽，因此，聽說知青隊有一頭縣里來的外國純種公豬，紛紛上門尋種，求猴子和麻臉隊長成全。 </p><p class="ql-block"> 猴子再三向鄉(xiāng)親們解釋，狼豬娃是童男子，未經(jīng)歷過公母之事，必須訓練成熟后才能對外營業(yè)。勸走好幾波來人后，趕緊向麻臉隊長匯報。麻臉隊長忽然意識到好事來了，配種！這可是家門口的無本好生意！眼下最關鍵的是讓狼豬娃抓緊訓練，掌握技能，才能操作規(guī)范，保證配種質(zhì)量，方可對外營業(yè)。 </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上午，麻臉隊長和猴子趕著狼豬娃到公社畜牧站配種現(xiàn)場，讓狼豬娃現(xiàn)場觀摩公母豬配種，以增長知識，速培速成。</p><p class="ql-block"> 配種辣眼火熱的場面直看得狼豬娃熱血沸騰，不能自禁，它左攛右蹦，上身豎立，那物件竟伸出近尺把長。畜牧站配種員見狀目瞪口呆，嘖嘖稱奇，說從未見過這樣猛的家伙！他繞狼豬娃看了幾圈，量量腿，摸摸蛋，看看牙口，脫口贊道：“這貨是天生的配種王！”他愛才心切，一臉誠懇、真心實意地問麻臉隊長是否愿意將狼豬娃出售給公社畜牲站，以提高全公社、全縣、乃至全省的母豬配種生育質(zhì)量，被麻臉隊長斷然拒絕！猴子一旁也幫腔道：“不是我們不賣，這是縣里專門配發(fā)的，我們無權(quán)轉(zhuǎn)讓！”配種員雖滿臉遺憾，但還是負責地、專業(yè)性地囑咐麻臉隊長和猴子關于配種的技巧及飼養(yǎng)注意事項…… </p><p class="ql-block"> 回到知青隊后，麻臉隊長讓猴子找來婦女隊長大梅，三人研究狼豬娃配種訓練和對外營業(yè)創(chuàng)收一事。大梅喜出望外地獻計：正好俺家母豬這兩天發(fā)情，本打算去公社配種，這下好了，眼前現(xiàn)成的，沒說的，公為先，社為大，俺自愿把自家母豬貢獻出來當陪練，以培養(yǎng)提高狼豬娃的配種技巧和本領，為知青隊創(chuàng)利增收！麻臉隊長當即高度贊賞大梅大公無私的奉獻精神。并拍著她的肩膀表示：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人優(yōu)先！狼豬娃出出力，放放水，咱人得便宜，那豬也得勁，公私兼顧，屙屎逮虱（Shai），一舉兩得（dai）！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四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 這是個春光明媚的上午，是知青隊可以載入史冊的光鮮事件，男知青和老農(nóng)們早早就圍在豬圈四周等看熱鬧，每個人臉上都洋漾著莫名的興奮和期待。那年月，除了偶爾跑一二十里看場露天電影外，基本上木啥娛樂活動，生活極其枯躁乏味，尤其男知青，都是十八九歲正當年的大小伙，荷爾蒙充盈，生理沖動旺盛，有勁無處使，性子暴躁，煩悶發(fā)愁。這次雖是觀摩畜牲交媾，但人畜道理相同，可解眼饞，以平內(nèi)心躁熱，有這等免費好事豈能錯過？！他們早早將豬圈團團圍住，搶占有利地形，拈腳伸脖，議七說八，下注打賭，等待好戲開場！ </p><p class="ql-block"> 在人們的熱切期盼中，婦女隊長大梅牽著她家的“大白”母豬朝豬圈走來，大梅杏眼桃面，風韻猶存，晃著勻?qū)嵉难恚按蟀住必S滿瓷實，扭著肥胖的巨臀，煞是好看別致。望著豬圈那兒人頭攢動，圍觀者眾，“大白”哪見過這等場面，嘴里哼哼唧唧，似有不滿：“俺二師兄們相親成好，干你們這些鳥人何事？！”墜著屁股不愿前行。大梅可不想錯過這不掏錢得上等豬崽的好事，揮著柳條打在“大白”臀上，鼓勵道：“咱母的早晚都要經(jīng)過這一關，咱只管干，不怕看！” </p><p class="ql-block"> 走到豬圈門口，有男知青高喊：“嫂子，別光管豬，不管人呀？！閑了也給俺們保保媒、拉拉纖，說個媳婦！”引起一陣哄笑。大梅豎起柳眉，翻他一眼：“再胡咧咧，讓你娃子打一輩子光棍！” </p><p class="ql-block"> 麻臉隊長守在豬圈門口，看著大梅家白凈流線的“大白”，心有不忿：“狼豬娃這個處男子，初試云雨情便配得此等佳麗，真是便宜了這畜牲！”說完，朝地上重重地啐出一口濃痰。 </p><p class="ql-block"> 這時，狼豬娃似乎聞到了“大白”的氣味，“噌”得一聲將兩前蹄扒在豬圈的墻頭，朝外張望，它情緒亢奮，哼哼直叫，口流涎水，蹄蹭圈墻，顯得急不可耐。“大白”似乎也感覺到了狼豬娃的存在，嗅到了狼豬娃胯下發(fā)出的刺鼻的激素物質(zhì)的氣味，循著氣息張望，看到圈墻上那顆碩大的腦袋和那哈哧哈哧流著白沫的大嘴，頓時兩眼迷離，羞澀扭捏，哼哼唧唧，半推半就，半萌半羞，未等大梅牽引，便向圈門扭去，樂得大梅直拍腚。麻臉隊長剛把豬圈門打開一半，那“大白”便顧不上少女的矜持，扭身擠了進去。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五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 “大戰(zhàn)”在即，麻臉隊長仍有些擔心，喚過猴子，囑咐他做好準備，隨時進圈，協(xié)助狼豬娃完成“周公之禮”。 </p><p class="ql-block"> 狼豬娃眼見得“大白”進圈，喜不自禁，騰地將兩只前蹄移下地，快步蹭到“大白”身邊，親昵地頻嗅其腦袋，并用前膀磨蹭“大白”那流線型的身體，兩豬卿卿我我，磨臉貼鬢，好不親熱，美美地醞釀。“大白”似乎很享受這從未經(jīng)歷過的的柔情，可狼豬娃已顯得急不可耐，想直奔主題，它揚起前蹄，慌亂中竟爬跨在“大白”的頭上，將它壓倒在地，引發(fā)眾人一陣哄笑。猴子用竹桿使勁敲打狼豬娃的頭，直到它躲避，“大白”起身，一臉慍怒，生氣地扭頭轉(zhuǎn)身，正好把肥臀對著狼豬娃，正中它下懷，狼豬娃趁機揚蹄爬跨到“大白”后半部，剛想行事，誰想“大白”似嫌“前戲”不足，使勁抖抖身子，向前猛一攛，狼豬娃便掉了下來，眾人看得真切，真呼笨蛋！“大白”扭過身子，嘲笑地看著狼豬娃，哼哼兩聲，以示嗔怪。狼豬娃欲火攻心，急于行事，已顧不上溫情禮儀，它緊攛兩步，貼近“大白”，噌地一聲，前蹄猛爬跨在“大白”那肥胖的屁股上，那物件從包皮中順勢前出，可總是對不準位置，急得咧嘴嗷嗷直叫，猴子也無此類經(jīng)驗，干急不知從何下手，一時呆如木人。麻臉隊長急得一頭汗，摘下帽子甩在地上，大呼：“你個呆子，下手幫忙哇！”猴子如夢方醒，躍入豬圈，急蹲下，貼近狼豬娃，用手扶住它那長又硬的物件，引導它貼近“大白”臀部，溫柔地放入它該進的地方，狼豬娃頓覺位置合適，極度亢奮，它瞇起小眼睛，在“大白”身上發(fā)出癡迷的哼叫聲……“大白”立那兒兩眼迷離，風情萬種，溫柔順從，一動不動，任憑狼豬娃嗷嗷使性。有人高聲叫好加油！更多的人則掩息屏氣，直鉤住眼，喉節(jié)鼓動，加油助力的手僵在空中不動……更有專心者瞪圓眼，看得流出幾串哈喇子，滿臉羨忌和猥瑣。眾人還是第一次看那兩畜牲在朗朗乾坤間毫無廉恥地肆意作合，獵奇之心得到極大滿足，大呼過癮！麻臉隊長環(huán)顧四周，一臉不屑，忍不住罵出聲：“看你們一個個那色鬼樣！八輩子木見過女人！”眾人這才從“大戲”的癡迷中驚醒，各自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六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狼豬娃初試成功，對外配種營業(yè)的條件基本具備，就差定配種員了。鑒于猴子飼養(yǎng)貢獻和配種那天關鍵時刻責任擔當，成功地協(xié)助狼豬娃初試鋒茫的優(yōu)異表現(xiàn)，麻臉隊長與婦女隊長大梅一致推薦，報上級批準，任命猴子為知青隊專職配種員，工分就高，記全勞力工分！ </p><p class="ql-block"> 猴子知道這是人人眼羨的好差使，活輕分高，時不時地還有些外快，自然對領導感激涕零，他使盡渾身解數(shù)，將狼豬娃伺候得舒舒服服，得得勁勁，使它在配種時全力以赴，精力充沛，生龍活虎，以完美質(zhì)量達到客戶滿意。無論是在本圈配種或是出隊接活前，他都會將狼豬娃沖刷得干干凈凈，用他的話說，這就好比去相親，總得倒飭一番，讓雙方在愉悅中進行結(jié)合，達到靈肉交融，以提高配種質(zhì)量！也別說，狼豬娃本身“底板”不錯，稍經(jīng)“打扮”，儀表堂堂，顏值頗高，堪稱美豬子！猴子還給它起了個響亮的綽號：“天下最美二師兄”！ </p><p class="ql-block"> 不久，大梅家的“大白”成功懷孕，足月產(chǎn)下八個油光水亮，活潑可愛的小豬崽，個頭大，精氣神足，毛色光滑，白里透紅，雙耳支楞，活蹦亂跳，一時全大隊轟動，觀者如潮。接下來，到知青隊來配種的絡繹不絕，還不斷邀請猴子走莊進村，服務上門。尤其是公社畜牧站配種員夸狼豬娃是天生的配種王的消息也不徑而走，一傳十，十傳百，十里八鄉(xiāng)，甚至其他公社的人都牽著母豬慕名而來。從此，知青隊車水馬龍，配種生意日日熱鬧紅火！狼豬娃從此過上了妻妾成群、兒孫滿鄉(xiāng)、天天過年、日日娶親的皇上般的日子，它的子孫后代遍及廣大鄉(xiāng)野和村莊。 </p><p class="ql-block"> 麻臉隊長不僅有經(jīng)商頭腦，更有政治覺悟：雖然狼豬娃品種優(yōu)良，但公社畜牧站配一次收費兩元，咱們就收1.5元，不能高于上級，定價合情合理。在知青隊配種時，錢直接交給會計記帳，出隊配時，由猴子收費，回隊交公。狼豬娃成了知青隊的搖線樹，隊里進項如流水，經(jīng)濟效益和社會效益雙豐收，縣里、市里采訪報道，知青隊成了縣里市里的先進典范！ </p><p class="ql-block"> 時間久了，面對狼豬娃這個花花油水的“印鈔機”，猴子不禁動起小心思，琢磨出了揩油的種種道道。遠鄉(xiāng)配時，次數(shù)可自已掌握，上繳多少也由自己說了算。有時，配種時錢不湊手，主家就會管猴子一頓飯，走時再拎只雞、塞些雞蛋或送捆粉條，應季時，水果紅棗西瓜花生等隨便拿，美得猴子吃喝花消不愁，天天悠悠哉！麻臉隊長也聞得一些傳言，但配種收益不斷提高，財源滾滾，猴子功不可沒，也就懶得去深究細追。 </p><p class="ql-block"> 猴子美了，隊里富了，可狼豬娃不干了！這種枯躁乏味的配種生活它已經(jīng)受夠！不管天晴天雨，嚴寒酷暑，無論丑俊老弱，愿意與否，狼豬娃都得去配種，本來是兩廂情愿精神層面高雅的結(jié)合，可現(xiàn)在弄成強迫性地例行公事完成任務，而且這種日子遙遙無盡期，擱誰都會厭煩惡心，再說，就是鐵打的身子骨也招架不住呀！畜牲也是肉身，吃五谷雜糧，也會有個頭痛腦熱不舒服的時候，可畜牲口不能言，心情好不好，身體適不適，都得被趕去配種，弄得它渾身癱軟，精疲力盡，苦不堪言！雖然，猴子也不斷買些豆餅芝麻餅之類的，每配種結(jié)束，會塞給狼豬娃一些做為犒賞，伙食中也不斷地加些包谷、酒糟、麩子，夏天加艽菜敗敗火壯壯陽之類的，但這些小恩小惠的小兒科，與狼豬娃高昂的付出和收益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實在是太不公平了！狼豬娃異常憤怒：這是物種歧視！這是虐待動物！這是侵犯豬權(quán)！做為知青隊的創(chuàng)利功臣，狼豬娃有權(quán)利享受星期天和節(jié)假日！有權(quán)利要求提高伙食福利待遇！有權(quán)利拒絕不當配種！有權(quán)利選擇拒絕和罷工！ </p><p class="ql-block"> 麻臉隊長和猴子起初并未在意狼豬娃情緒和舉止的細微變化，視為矯情偷懶，未加重視。狼豬娃可是種豬里的“戰(zhàn)斗豬”，它知道明抗不行，便聰明地選擇了消極怠工，配種一改往日情緒激昂，戰(zhàn)斗力強，速戰(zhàn)速決雷厲風行的作風，而是拖拖拉拉，磨磨蹭蹭，不是對母豬視而不見，就是一頭將其拱倒在地，外加戲弄一番，甚至朝其撒尿，就是不上身，強扶上身也不起性，弄得猴子無可奈何，哭笑不得，引起配種戶和村民們不斷投訴！</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七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狼豬娃的頑強抗爭和消極怠工，極大地震撼了麻臉隊長，這棵搖錢樹可倒不得！可正當他決意放下架子，誠懇賠禮道歉，知錯必改時，猴子小臉剎白地跑來報告：狼豬娃跑了！ </p><p class="ql-block"> 麻臉隊長氣急敗壞地跑到豬圈，看到圈門連邊墻赫然被撞倒在地，豬圈里食槽被掀個底朝天，豬食一地，豬屎泥濘，一片狼籍，兩行大豬腳印奔東而去，那可是鄰隊的西瓜地呀！麻臉隊氣得滿臉通紅，麻坑顯出亮光，他揮舞著銅煙袋哆嗦著指向一旁嚇傻了的猴子：你干的好事！這時，婦女隊長大梅帶領一大幫男女知青手持鐵銑桑杈聞訊趕到，麻臉隊長當即帶領眾人奔東追去…… </p><p class="ql-block"> 跑到西瓜地頭，眾人傻了眼：西瓜地簡直成了垃圾場！到處是啃過的成熟或未成熟西瓜，殘秧遍地和拱起的多個小土堆……看瓜人滿臉漲紅，一把揪住麻臉隊長：“賠俺西瓜！”麻臉隊長雙手做揖一個勁道歉！說等逮往狼豬娃，包賠一切損失！看瓜人這才松了手，麻臉隊長怨道：“你咋不擋住那畜牲呢？”看瓜人一臉苦笑：“擋？！我剛要近身，被它迎頭頂個面朝天！”麻臉隊長忙問：“這畜牲往哪兒跑了？”看瓜人指著瓜地后面的小樹林道：“吃飽了，在水里耍呢！” </p><p class="ql-block"> 麻臉隊長和眾人在看瓜人的帶領下，急奔到小樹林里，在一低洼大泥水坑里，看到吃飽了的狼豬娃愜意地躺在泥水中瞇著眼打盹。猴子和男知青們手持鐵銑桑杈正要上前捉拿，麻臉隊長急囑：“只可智取，不能傷豬！”未近豬身，那畜牲圓瞪雙眼，呲開大嘴，露出利牙，發(fā)出哼哼的威嚇聲。由于爛泥坑里人施展不開，麻臉隊長讓女知青猛敲臉盆，想把它驚出，可那畜牲似乎明白他的心思，并且認準麻臉隊長是禍害頭，便猛沖上岸，在眾人的驚叫聲中將麻臉隊長拱倒在地。眾人大駭，紛避之。那畜牲很通人性，非但不跑，竟又回到爛泥潭里，在泥水中示威性地胡亂踢騰，一時竟無人敢上前…… </p><p class="ql-block"> 麻臉隊長半天才站起身，揉揉摔疼的腰，在泥坑旁仔細觀察一番后，讓猴子回村找來幾張結(jié)實魚網(wǎng)，麻臉隊長悠蕩漁網(wǎng)，朝狼豬娃拋去，精準地罩在它身上，緊接著，乘勝進軍，又接連復罩幾網(wǎng)，只見那畜牲只有在網(wǎng)里胡亂踢騰，仰天嘶鳴的份，越踢魚網(wǎng)裹身越緊，最后成作繭自縛，不得動彈。麻臉隊長一聲吆喝，眾人上前，合力將那它拖上岸，抬到架子車上，一溜煙拉回了知青隊。 </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八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狼豬娃被押送回圈，可這畜牲竟以絕食抗爭，連續(xù)幾天不吃不喝，就連猴子送去它最愛吃的香甜的芝麻餅也懶得一聞，氣得麻臉隊長肝火動怒，破口大罵：“日你個先人八輩祖奶奶，還木收拾你哩，你倒先跩起來了？！” </p><p class="ql-block"> 猴子小心翼翼地建議：硬的不行來軟的，攻心為上！暴怒之極的麻臉隊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換位思考狼豬娃也不容易，養(yǎng)之不教己有過，利字當頭，違背狼豬娃意愿，過分使用，使狼豬娃精力透支，身心疲憊，加上思想政治工作未及時跟上，造成狼豬娃抵觸情緒日增，不安心工作，出走逃逸，險些走上負隅頑抗、自絕于組織的歧途，細思極恐！他決定采用懷柔政策和攻心戰(zhàn)術，安撫狼豬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多辦實事，解除其后顧之憂。 </p><p class="ql-block"> 首先，改善狼豬娃的居住環(huán)境，拆掉舊豬圈，建起紅磚青瓦、干躁、整潔、冬暖夏涼的新豬舍。其次是改善狼豬娃的生活狀況，派猴子去公社畜牧站弄來營養(yǎng)食譜，按譜造炊，餐餐美食伺候。再次是科學養(yǎng)豬，提高檔次與品味，買來收音機，定時讓狼豬娃聽聽音樂，陶冶情操，提高修養(yǎng)。最后是嚴格篩選配種對象，對老弱病殘，顏值不高，性情不全和狼豬娃不感興趣之母豬，一概拒絕配種，決不勉強！同時，實行彈性工作制，每天只配種一次，每周不超過四次，給狼豬娃以充足的休養(yǎng)生息的時間。麻臉隊長的改革措施受到一些老農(nóng)的嘲諷：“長恁大沒聽說過對畜牲還講這么多花花腸子？它懂個鳥！”麻臉隊長斥之以鼻：“榆木疙瘩，你們懂個球！走著瞧……” </p><p class="ql-block"> 別說，麻臉隊長不愧為絕佳的政工人才！這些懷柔政策和攻心戰(zhàn)術逐漸見效，狼豬娃經(jīng)過一番改造，脫胎換骨，精神面貌有了驚人的變化！一改暴躁易怒的蠻性急脾氣，成為彬彬有禮，舉止文雅，溫良恭儉的謙謙豬君子！配種檔次和效果更是上了一個新的臺階！配種收益非但未減少，反而穩(wěn)中有升，增加了兩個百分點！連公社畜牧站和外單位的配種人員也前來取經(jīng)學習。縣里聽說后，派人整理出文字材料，并配發(fā)大幅照片，報紙刊載，文件發(fā)放，經(jīng)驗在全縣推廣！ </p><p class="ql-block"> 狼豬娃越出名，猴子就更加小心謹慎地伺候著這位豬爺爺，他廢寢忘食，專心致志，絲毫不敢怠慢，逐漸又取得了狼豬娃的信任，重新建立起了良好的合作關系。麻臉隊長對猴子的工作非常滿意，讓他入了黨，正考慮如何進一步培養(yǎng)提拔時，縣里撥來個畜牧學院上大學的指標，麻臉隊長有些猶豫，怕他一走再不回頭，可在猴子信誓旦旦地保證畢業(yè)之后仍回隊當配種員，扎根農(nóng)村一輩子，并簽字畫押后，才得以被推薦保送上了大學。行前，猴子精心地為狼豬娃糊上最后一頓加了麩子玉米和酒糟的香甜飯食，望著它吃得香噴噴的樣子，想起與之相處的日日夜夜，猴子百感交集，心有萬般不舍，含淚道：“再見了，老伙計！如果有緣，咱倆還會相見的！”狼豬娃似懂非懂，一對小眼睛叮住他，不舍地用一張大嘴湊他手里拱來蹭去……</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九 </b></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九年底，全體知青“一鍋端”返城，知青隊解散。大隊扒屋拆墻，將桌椅板凳，磚瓦木料等全部拉走，可對狼豬娃如何處置犯了難，殺吃分肉？不敢！這貨雖是畜牲，可遠近聞名，還是縣里上過報紙的名豬，貿(mào)然處置，弄不好會犯政治錯誤！大隊支書向公社寫報告，公社接報后也拿不定主意，便鄭重地向縣里書面報告。 </p><p class="ql-block"> 縣里非常慎重，經(jīng)調(diào)閱檔案，翻閱資料，問訊有關當事人后，召開專門會議進行研究，一致認為：該豬屬當年縣里戴帽下鄉(xiāng)名額，占有配額編制，屬國有資產(chǎn)！應如期調(diào)回該豬，任何單位和機關都不得以任何理由予以截留、隱匿、轉(zhuǎn)移、損毀…… </p><p class="ql-block"> 公社接到縣里的紅頭文件通知后，立即成立領導小組予以落實，在大隊和麻臉隊長的大力協(xié)助下，按期將狼豬娃用專車安全運抵縣畜牧局下屬的畜牧站。 </p><p class="ql-block"> 狼豬娃和城里知青一樣，在被迫離開城市多年以后，又得以返城，享受到了與知青的同等待遇！起運前夜，狼豬娃興奮得一晚上沒睡著覺，它既為又成了城市豬而高興，又為在這窮鄉(xiāng)僻壤浪費了大好青春而懊悔。要進城了，更有些擔心：除了配種，咱啥也不會，如今年紀大了，連配種也不中用了，在這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的城市！喝口水都要錢，咱可咋活哩！ </p><p class="ql-block"> 其實，狼豬娃是想多了，過慮了！在這個處處彰顯公平正義的城市里，是不會忘記任何對社會做出過貢獻的人！包括動物、牲口。部隊、公安的軍馬、警犬等等不就是活例嗎！想到這兒，狼豬娃心里踏實多了，它的七、八歲，已相當人的六、七十歲了，該退休安享晚年了！有編制，就有一份退休金，有吃有喝怕球個啥？！什么麻臉隊長，什么這官那官，這理那理，與我何干？！你活我也活，誰也管不著，怕球個啥？！ </p><p class="ql-block"> 從此，狼豬娃在畜牲站過著悠閑的退休時光，每天吃吃睡睡，曬曬太陽，聽聽廣場舞曲，活動活動四肢筋骨，與鄰豬聊聊天拉拉家常，講講當年的威猛，愜意得很！城市的伙食真是棒極了！頓頓不重樣，搭配有講究，有文化的人配的飼料就是香！狼豬娃活得快活滋潤，它性情文雅起來，甚至還學會了哼哼趙照的《當我老了》，不過，它把詞給篡改了：當我老了，豬鬃白了，豬舍里打盹，回憶青春…… </p><p class="ql-block"> 直到有一天，傳聞新任局長要來視察，畜牧站上下緊急動員，打掃整理了三天！站長如臨大敵，旮旯角落都仔細檢查個遍，以確保給新局長良好的第一印象！ </p><p class="ql-block"> 新局長終于來了！黑色奧迪駛?cè)胄竽琳敬箝T，站長西裝革履，帶班子成員列隊迎候。車剛停穩(wěn)，站長快步上前輕柔打開車門，新局長矜持地微笑著向眾人招手，兩名站花風情萬種地奉上鮮花。站長謙恭地請局長先稍歇息再聽匯報，局長擺擺手：“不急，先隨便看看吧？” </p><p class="ql-block"> 步入豬舍，地面干凈整潔，豬壯歡實。新局長內(nèi)行地詢問些問題，站長詳細回答，滴水不露，老道謙和。新局長頻頻點頭，甚是滿意。 </p><p class="ql-block"> 為迎接新局長，狼豬娃也被打扮得漂漂亮亮，干干凈凈，但畢竟年事已高，不能久立，忍不住打個盹，瞇眼間，新局長已至舍前。站長提前一步，側(cè)立一旁道：“我要特別向局長重點匯報這只功勛卓著、資歷非凡、帶有傳奇色彩的……新局長緊盯著狼豬娃，渾身顫抖一下，擺手制止了站長的介紹，并讓打開豬舍，站長慌忙說“這不大安全……”局長用命令的口吻道：“打開！”</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十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在豬舍門打開的同時，新局長迫不及待地拈起腳尖，輕輕地走到狼豬娃身旁仔細端詳起來。狼豬娃正在做夢，夢的恰是猴子上大學臨行前為何落淚？這貨靠我入黨上大學，是不是也常懷一顆感恩的心呢？！……夢到此，禁不住美得啍出聲來，這一啍，夢全醒了。微微睜開眼，跟前有個人，這人怎么這么象猴子呢？啊不！這分明就是猴子！狼豬娃睜圓眼瞪著猴子，嘴里發(fā)出誰也聽不懂的哼哼聲，流下幾滴渾濁的淚水，同時，微抬起前蹄……猴子也忘了場合，官態(tài)盡失，不顧身份，雙手緊緊地抓住它：“老伙計，七八年了，你還好吧？”站長和隨行人員都看得目瞪口呆，互相對視納悶，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p><p class="ql-block"> 會議室里，匯報會成了回憶會，新局長深情憶當年，與大家分享狼豬娃光榮傳奇的歷史，深深地感動了在場的每一個人！臨走時，新局長拍著站長的肩膀，微笑著囑咐：“年輕有為，責任重大，好好干！” </p><p class="ql-block"> 局長走后，站長立即召開全體大會，貫徹落實局長視察的重要指示，要求各科找出差距，補齊短板，進一步做好畜牧管理、尤其是對狼豬娃的管理工作！不久，局里和站里上下紛紛傳頌著局長與狼豬娃的奇緣，成為這座美麗城市人畜和諧共存的又一佳話！ </p><p class="ql-block"> 狼豬娃受到了上至局長、畜牧站站長，下至普通飼養(yǎng)員前所未有的、無微不至的關懷和照料，許多人慕名前來參觀，猴子局長只要不忙，就會過來與它嘮嘮知青隊的往事，這也是狼豬娃最激動、最興奮、最幸福的時刻。但它畢竟年事已高，活動有限，連抬起眼皮都感覺困難。它時常沉浸在過往的回憶里，感覺這一輩子活得轟轟烈烈，有模有樣，晚年又受到猴子的格外照顧（雖然再也沒見過麻臉隊長，從內(nèi)心講，它十分討厭他！）這輩子也算活值了！ </p><p class="ql-block"> 終于有一天，畜牧站站長打來電話，向局長沉痛報告：狼豬娃年衰昏迷，經(jīng)持續(xù)搶救無效，于當日三時三分三秒不幸逝世！享年十一歲三個月零三天三小時三分三秒！局長面目悲戚，長嘆口氣，半晌才輕吐出四字：“回鄉(xiāng)厚葬！” </p><p class="ql-block"> 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狼豬娃被秘密拉回知青隊豬圈原址深埋。候局長出國考察，委托常務副長參加安葬。據(jù)說，麻臉隊長不顧年衰病體，柱拐參加了安葬儀式，臨回前嘴里嘟囔道：“別看這貨生前妻妾成群，兒孫遍村，死后是豬光棍一條，可它活得靈光，活出了人樣神性，比咱強！”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原 創(chuàng)：舞陽書生 </p><p class="ql-block"> 插 圖：網(wǎng)絡（文圖無關） </p><p class="ql-block"> 插 曲：美篇曲庫</p> <p class="ql-block"><b> 書入心之事 生暖人之文</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誠 謝 觀 賞??</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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