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人生信條

觀水樓主人陳軍

上世紀50年代初，父親從福州考入省人民銀行后分配至閩北，長期堅守在山區農村金融系統工作直至退休。 　　“手撥算珠心系民”，父親的人生信條之一是敬業與擔當。記得1983年初夏，我讀小學五年級，一天中午天氣格外悶熱，忽然，天空烏云密布、狂風呼嘯，操場的樹木被攔腰折斷，沙礫塵土、拉圾紙片滿天飛揚，烏朦朦一片。瞬間滂沱大雨夾雜著雞蛋大小的冰雹從天而降，叮叮咚咚猛砸下來，遠處的農田、莊稼、瓦房農舍都被狂風和冰雹吹打得傷痕累累，街道滿目蒼痍。 父親單位是一棟二層樓的長方形結構磚瓦房，一樓是辦公所在地，二樓是住宅。因為住房緊張，我們全家擠在二樓一間20多平米的小房間，屋里除了兩張睡覺的床鋪和一個衣柜、一張書桌外，就是整整齊齊擺放著的三層木箱柜子，柜子里全是父親在單位工作多年累積的辦公賬薄等會計票據和重要憑證。面對忽然降臨的天災，父親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沖上樓用塑料薄膜嚴嚴密密地鋪蓋著裝滿賬單的柜子。冰雹災害過后，賬單毫發無損，可是家里的床鋪，棉被等生活用品全部淋得濕漉漉的，一片狼藉，我們全家連續好幾天都無法正常休息。 嚴重的自然災害也給當地老百姓造成巨大的財產損失，災情發生后父親第一時間參與救災，清淤泥、掃碎瓦、幫村民辦理免息貸款釆購油毛氈……雖然我們也受災，有時母親也無奈地埋怨父親，但父親一直保持沉默。其實，我看得出父親心里暗暗欣慰，因為他的及時出手，才保住了他視為生命的賬本與公家財物。 　　“心存敬畏養正氣”，父親的人生信條之二是清廉與正直。上世紀70年代，社會物資極度匱乏，當地的紅旗伐木場每年都會喂豬留給知青們改善生活。年末時，伐木場的上海知青知道父親家里孩子尚小，生活困難，總會熬制好一壇豬油送給我們。知青一次次地送來，父親卻一次次地婉言拒絕，僵持不下，就以算錢給伐木場才肯作罷。父親就是這樣以實際行動踐行著他的正直與清廉，同時也給我們幼小心靈樹立了好榜樣。 　　“慈母恩情似海深”，父親的人生信條之三是仁與孝。父親是個孝子，生活十分簡樸。參加工作之初，父親每月都會把節省下的生活費寄給祖母和在外讀書的弟弟與侄子。因長期在山區工作，又受當時交通條件所限，父親每年只有一次回榕探親的機會。每次我們家幾經輾轉才到邵武，再從邵武換乘綠皮火車風塵仆仆從閩北回福州探親。每次回榕，父親與祖母總有說不完的話，臨別時，父親常常雙眼沾襟、依依不舍。 退休后，父親十分珍惜與祖母團聚的機會，把祖母接到自己身邊一起生活。祖母97歲病故，父親悲痛欲絕，傷感賦詩：“慈母恩情似海深，驚聞病篤淚沾襟。彌留猶念兒寒餒，罄筆難書愛子心”。 　　“淡泊明志歲有余”，父親的人生信條之四是淡泊與感恩。父親一生工作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上世紀50年代初，在水吉縣人民銀行工作時，因為偏僻的山區經常有土匪出沒，父親與農貸員二人常常背著步槍，翻山越嶺步行押款到建陽下墘村等十分偏僻的金融網點，有時還得冒著生命的危險，但“書生氣”的父親從不退縮。 　　水吉撤縣后合并到建陽縣人民銀行，父親又被安排到最艱苦的麻沙與書坊公社參與組建農業銀行農村營業所并任信貸員與主辦會計職務。雖然工作環境艱苦，但父親從未向組織提要求，也沒有埋怨。 “知天命”的年齡上級領導讓父親擔任基層負責人時，父親多次以年齡大的理由推薦其他年輕干部。 　　父親因眼睛嚴重白內障而提前兩年退休。退休后的父親熱衷參加詩聯公益活動，常常吟詩作賦，憶苦思甜、感恩生活。古語道：“仁者壽”。如今，父親九十四歲高齡，雖然記憶力與身體素質已不如前，但父親一直還遵循著他的人生信條生活、處事。 “父親的人生信條”是我們的家風，時刻鞭策、激勵著我們…… 后記： 在父親辭世一周年之際，謹以此文懷念我敬愛的父親一一陳正之先生，一位曾經默默耕耘在農村金融戰線上的平凡農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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