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明信片”時代懷念“手書”新年祝福的溫暖

伍旭東

年年元旦，今又元旦。2024年正邁著輕盈的腳步，飛快地向我們奔來……自上世紀80年代中期開始，每年一到元旦、春節，各種五顏六色、風格迥異的賀年明信片，就會像雪花似的從天南地北飄來，讓人目不暇接，各種驚喜。如今，我們早已進入微信時代。手指一動，問候信息瞬間到達。借助復制粘貼功能，倚馬萬言成小菜一碟。但仍然懷念當年的綠色郵筒，懷念收發室門前等信的日子，懷念“手書”新年祝福的溫暖…… 1990年元旦。梁風濤，戰友加鄉友。后轉業到北京工作。 1991年元旦。吳傳喜，戰友加鄉友。時任部隊保密室保密員，后轉業回家鄉工商局工作。現已成為小有成就的書法家，有書法作品在全國獲獎。 1991年元旦。舒小明，火車上認識的老鄉。 1992年元旦。胡云平，當年部隊新聞報道組成員。現已走上師職領導干部崗位。 1992年元旦。易利斌。 1993年元旦。易利斌，當年部隊新聞報道組成員。做過媒體人，現為自由職業者。 在我收藏的500多張明信片里，最早的1990年，最晚的2013年，最多的2000年。因為那是跨世紀之年，是千禧之年。后來，隨著明信片上的祝福文字，漸漸由“手書”變成了鉛字，我便不再收藏了。給我寄發賀年明信片的，有老師，有同學；有首長，有戰友；有當年的領導，也有曾經的部屬；有我記者生涯里采訪的對象；也有工作中結識的明星大腕。 1993年元旦。寄信人系我上軍校時的班主任鞠立明、副班主任張志安。老師給學生寫信，總是有祝愿，有期望，有叮囑。 2007年春節。歌唱家陳思思。文藝界朋友的明信片，一般專門設計，印有自己的藝術形象。 上世紀80年代末，我在南京政治學院新聞系上學時，通過南京《揚子晚報》認識了一位名叫馬敬東的大姐。馬大姐的故事并不復雜。1985 年，江蘇海安縣一對農民夫婦外出搞運輸時，不幸遇難，留下兩個年幼的孩子。當時身為江蘇省計量測試技術研究所干部的馬敬東，從報紙上看到這一消息后，非常同情，便經常以“馬亞麗” 這個名字給孩子寄錢寄物。并先后三次去海安，以母親的名義支撐起這個瀕臨倒塌的家庭。感動之余，我決定前去釆訪這位馬大姐，并提前寫信跟她約定時間。很快，馬大姐給我回信，同意了我的請求。 1990年12月。馬敬東大姐的回信。 馬大姐性格開朗豪爽。采訪那天，沒等我掏出采訪介紹信，胸前那枚“南京政治學院”校徽，早已取得了她的信任。不過，她還是有些好奇：“這些天采訪我的記者有十多個，你是唯一的學生。”我馬上糾正道：“不，我也是記者，一名未來的軍事記者!” 因事先做了良好的溝通，這次采訪很成功。不久，我據此撰寫的報告文學《神秘的“馬亞麗”》，在《中國社會報》發表。從那之后，我和馬大姐成了朋友。畢業三十多年，一直有書信和電話聯系。 當年發表在《中國社會報》的報告文學。 2004年元旦。馬敬東大姐寄給我的賀年明信片。 賀年明信片的內容，主要是問候、祝福，牽掛、叮囑。文字有長有短，有簡有繁。一般來說，越是領導，越是名人，文字越簡短。在我收到的明信片里，最短的就兩個字：“拜年！” 這是軍隊新聞界的大腕，一位將軍記者的手筆。 2001年元旦。時任解放軍報社副總編江永紅將軍。 2001年元旦。時任總政宣傳部部長吳昌德將軍。 但也有例外。我曾經的一位老領導，后來去部隊任職，當了將軍。因為我那時也很忙，加上個人性格的原因，平時很少跟首長聯系。他在發給我的明信片里，用這樣一段文字，婉轉地對我提出了批評：“盡管我已被你遺忘，但每天看到那東升的旭日，我的心里都充滿了陽光。” 看到這段文字，眼睛頓時像被火灼燒一般，心里充滿了愧疚。 2004年元旦。時任某部政治部主任張西南。 因為是明信，信的內容除收件人，別人也能看到，不像現在的微信那么私密。所以，信中文字大多是禮節性的客套話。但根據每個人熟悉程度、關系親疏的不同，偶爾也能看到直抒胸臆的文字。有時，特別熟悉的同學、朋友，還會使用某種獨特的“密碼”，巧妙地說些“悄悄話”。 1992年元旦。 1992年元旦前，軍校時的老同學任志忠，在給我的明信片背面寫道：“新年來了，卻永遠忘不了‘3.13’那個黑色的日子。久未聯系主要是我東奔西跑。歡迎來昆明作客。”“3.13”之所以被稱為黑色的日子，是因為兩年前的那天晚上，我倆同時“遭難”——我在去學院禮堂看電影前不慎摔倒，踝關節骨折，被急緊送往南京軍區總醫院救治。他是幫放映員搬電影拷貝時，手指被拷貝擠傷，也去南京軍區總醫院看急診。一對“難兄難弟”，從此記住了“3.13”這個特殊的日子。 1994年元旦。 兩年后的1994年元旦，任志忠老同學寄來明信片，仍然沿襲了他那獨有的語言風格：“過了‘ S’彎道，前面是兩條亮锃锃的路，一直通到天地相接處……很想你，吹吹家屬如何？我倒是活得累。上次梁子來也是匆匆而走。等有機會會寫信給老兄的。” 再后來聯系比較少了。聽說他轉業后仕途很順，官至云南省某廳廳長。 1994年元旦。 楊高歧，軍校上學時同一宿舍床并床的好兄弟。當年我骨折受傷時，曾給過我很多幫助。他在賀年明信片上寫道：“沉甸甸的祝福想換回一句話：伍哥您好嗎？”語言樸實得如同他家鄉西北高原的紅高粱。 2001年元旦。時任解放軍報社駐第二炮兵記者站站長。 1984年記錄的《新聞學員之歌》歌譜。 畢永軍，40年前北京軍區新聞教導隊同學，也是我們隊歌《新聞學員之歌》的詞作者。所以，他的新年祝福同樣離不開“歌”：“新世紀的春天在你懷中微笑——放歌吧，兄弟！”讓人如沐春風，激情澎湃。若干年后，他已成長為一名將軍。 2002年元旦。 黃松柏，老兄加老鄉。解放軍南京政治學院哲學系畢業，官至團政委，后轉業到懷化日報社任副社長。2002年是馬年，他用“勝似駿馬，馬到成功”八個字，給我鼓勵和祝福，讓我心里熱乎乎的。 有時，一張小小的明信片，也會發生傳奇故事。1991年5月，中國太平洋保險公司成立。這年年底，為了推廣保險業務，該保險公司北京分公司推出了一款新型保險產品——保險明信片。面值5元，具體保額多少已記不太清楚。本以為，保險這種事兒跟我八竿子打不著。但沒想到，一連串的巧合發生了。       1992年春節前，我回湖南老家休假。不久，我的直接領導陳德春處長，給我寄來一張明信片，就是那種保險明信片。當時并未在意，看完之后隨手扔進了抽屜里。       沒想到，僅過三四天，我家居然遭賊了（當時妻子住單位宿舍，用的是簡易門鎖，安全性比較差）。而且這賊膽子特別大，入室偷盜就像回自己家搬家一樣。大到電視機，小到兒子的游戲機，被賊洗劫一空。經派出所核實，損失2500元左右。眼看就要過年，家里卻被賊光顧，全家人心情可想而知。基層派出所警力少，一時破不了案。特別是沒了電視機，連春晚都看不了，我和妻子只能長吁短嘆。突然，想起處長寄來的那張保險明信片，趕緊把它從抽屜里翻了出來。謝天謝天，它逃過一劫！經仔細閱讀明信片背面的保險條款，我們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 1990年元旦。 2001年元旦。 2004年元旦。那個年代，書寫賀年明信片既是為了社交的需要，也是展示個人書法水平的絕佳機會。收信人在感受親情、友情的同時，閱讀過程中也能得到藝術的熏陶和享受。 春節過后回京，我帶著這張明信片和派出所出具的證明，去找保險公司理賠。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大約過了七八天時間，我拿到了保險賠付，共兩千多元。        那可是上世紀90年代初啊，兩千多元可不是個小數目。尤其對于一個陷入困境的普通家庭來說，真的是雪中送炭。這張小小的明信片，讓我感受到了濃濃的戰友情、深厚的兄弟誼。不過，也有點小遺憾。為了理賠，那張明信片被保險公司作為證據收回了。不然真的可以當作文物收藏起來，作為這段溫暖往事的佐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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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旭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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