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憶流年

艷陽

上初一的時候，學(xué)校建在一座山坡上，呈梯田狀建了四排教室。我們一甲班教室在最上面一排。 那年剛?cè)攵拖铝艘粓龊么蟮难Ｊ臍q的我推著那輛入學(xué)時老爸剛從供銷社給我買的飛鴿自行車，走了三四里，終于從位于山腳的大門口進去，爬上了兩級陡坡，就要沖上最后一個斜坡的時候，不知是徹底沒勁兒了，還是瞥見了我從小就喜歡的那個男孩子正在雪地里的人群間，到了斜坡大半截兒的我，突然腳底一滑，連人帶車滑了下來！ 我滿心尷尬，來不及拍打身上的雪，趕緊推起車子繼續(xù)爬坡—— 壞了—— 剛感到又要往下滑，自行車突然產(chǎn)生了神奇的力量—— 哦，原來是那個男孩子跑過來，抓住我的后車座，推著我們上來了。 男孩繼續(xù)接受雪球的轟擊、雪花的洗禮。 而我，安安靜靜坐到了搭著土坯爐子的教室里，用開始生長凍瘡的手打開課本開始早自習，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寒意。 　　上課了，語文老師兼班主任訂正語文期中考試卷，老師一上講臺就宣布，語文考第一的是我，全年級七科總分第一的也是我，我趴在滿是窟窿和縫隙的課桌上笑了，笑影迎著男孩子明亮的笑，那些笑，沒有聲音，更沒留下印記，但是，那笑，像雪，像風，像大自然一切美好的事物，浸潤身心，融化為我虔誠的相信愛的力量…… 　　中午，我沒回家，當然也沒有錢，那是我們農(nóng)村孩子的腦子里很少有花錢買東西吃的概念。 下午快上課時，老師把我叫到辦公室，原來是我爸給我送飯來了，找不到我，就到辦公室找老師。 我爸是文革前的才子，不得已成為優(yōu)秀農(nóng)民的他一直沒忘對學(xué)校的向往，長期艱苦的勞作也沒有磨滅他在學(xué)校里的從容和自信。 現(xiàn)在，我，他傾注大量心血、寄予厚望的女兒以七門總分超過第二名100多分的成績給了他更多的自信。 我默默聽著我爸和老師們聊天，吃著我爸裝在鋁制飯盒里、用舊棉襖裹來的午飯——老媽蒸大白菜餡的包子，我把四個大包子全吃了。 　　后來，我和那個男孩一起沐浴過春雨，欣賞過春花，一起求學(xué)，一起長大，而生命總是像兩條平行線，錯過了所有貌似的可能。 而我的父親，已經(jīng)長眠地下十一年了…… 　　2023年的第一場雪后的傍晚，我下班回家。 我騎著電動車，后座上帶著上二年級的小女兒，在雪被鏟得干干凈凈的馬路上暢行，風，不經(jīng)意間吹起了三十年前的往事…… 　　轉(zhuǎn)瞬到了溫暖的家。 大白菜葉掛面湯在餐桌上冒著熱氣。 我換上舒適的家居服，在老公平和而喜悅的目光中，享受著午后就向老公點好的晚餐。 　　現(xiàn)在，過去，未來…… 這一刻，真的特別特別感恩命運給予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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