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算上這回,已經是第三次進疆。西出阿里的必經,也是早先就有的計劃,不過是提前了一步。</p><p class="ql-block"> 以新疆的天地之闊,山水之遠,來過三五趟,當真不算什么。即便是環疆萬里,踏遍天山,相對于166萬平方公里的廣袤,也只是浮光掠影的匆匆而過。就像雜陳百家,畫風多樣,又常常變換的風光大展,每一次都會有不一樣的發現,沒有誰能一次看個夠。</p><p class="ql-block"> 上次過來,是做足了功課的,東西南北中,整整繞了一圈還拐了幾個彎,一個月云游下來,幾乎成了新疆地圖。有了前兩次經歷打底,這次就省事多了,行程也是簡單明了,從南疆最南到北疆最北,一條道走到黑。</p><p class="ql-block"> 迢迢上萬里,上下八千尺,不拘一款的絕域風光,一路跌宕,一路切換。入鏡為畫的,落筆成詩的,觸景生情的,都隨著天山的風,飄進記憶的云盤,有補白,有充實,有更新,唯獨不會消失。</p> <p class="ql-block"> 從跨區的界山達坂下來,就到了新疆的和田。219國道起伏于昆侖和喀喇昆侖兩大山脈之間,路的兩邊戈壁不絕,戈壁連著不毛的丘陵,廣遠的天空,幾朵閑云飄過。海拔5200米的奇臺達坂,陡峭而險峻,昂揚著藏新線最后的高傲。直下千米的康西瓦山口,則以寸草不生的冷漠,拒絕一切生命。肅穆的烈士陵園,靜臥于戈壁的一側,支撐起喀喇昆侖的精神脊梁。干燥的空氣,榨干了每一滴水分,難得一片鹽湖,水面幾近枯竭,鱗片狀的巖殼地貌,像凝固的波浪。</p><p class="ql-block"> 10個小時的無人區穿越,總算到達稍有人氣的賽圖拉鎮,也就是習稱的三十里營房。面積遠大于上海的一個鎮,人口卻不足百戶,大多做著過路客的營生,類似于馬幫的驛站。盡管有知情的朋友私信說,現在的條件已經好的太多,可除了兵站的營地,看來看去都沒有一個像樣的去處和住處。隨便圍個小院子,搭個簡易房,就是賓館飯店,除了躺平的床,該有的都沒有,門鑰匙都不給一把。條件差的一塌,房費卻是不低,還是皇帝女兒不愁嫁的一口價,稍微猶豫就手慢無。也罷,人要吃住,車要加油,除了這村,別無它店,只能將就一晚了。</p><p class="ql-block">? 藏新線的下半程,海拔降到了4000米上下。想當然的以為,已經走過了所有的艱險,剩下的路,即便不是坦途,也不會太難。結果,出三十里營房沒多遠,就被狠狠的懟臉,炮彈坑,搓板路,波浪谷,落石彎,一段接著一段的比爛。一路繞彎,一路起伏,一路蹦的,一路飛沙。塵起時,路不可辨,車不能見;顛簸處,上下翻飛,左右橫跳,暗地里使著勁,還是控制不住的一次次撞上車頂。偏偏又信號中斷,導航掉線,手臺也不好使,幾臺車繞了沒幾圈,就誰也找不到誰了。</p><p class="ql-block"> 綿延上百公里的高山峽谷,刀劈斧刻,脊棱分明,時而流沙似瀑,間或巖壁如墻,冰河的殘存斷斷續續。車行其中,就像鉆進了巨大的地縫,抬頭一線天,低頭是深淵。待翻過接近5000米的黑卡、麻札達坂,海拔開始直線下降,川谷間漸漸有了些許綠色。氣溫也是一日多變,出發時還裹的嚴嚴實實,一路走一路脫,進到藏新線零公里的葉城,已經是短衣短褲了,果真是早穿棉襖午穿紗。</p> <p class="ql-block"> 對帕米爾的情結源自電影《冰山上的來客》,一曲《花兒為什么這樣紅》聽了一輩子。上次來的草率,因為證件不齊被半道擋回,一直遺憾至今。這回再來,第一站就奔了這里。</p><p class="ql-block">? 快到喀什的最后三十公里,限速限到崩潰,邊防證的辦理倒是秒速。在新城繞了個圈,和老城照了個面,便沿著中巴公路趨高而上。過了陶克縣的奧依塔克,點點綠洲消失在身后,雪山戈壁復又重現,“萬山之祖”的帕米爾高原漸漸露出它的崢嶸。三足鼎立的慕士塔格峰、公格爾峰和九別峰,似立于蒼穹的三劍客,守衛著帕米爾高原的門戶。“冰川之父”的慕士塔格為三峰之最,幾乎在任何角度,都能看到它唯我獨尊的身影,或高或低,或遠或近,一副不嚴自威的王者氣度。</p><p class="ql-block"> 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的帕米爾高原,干旱少雨,荒蠻苦寒,卻以雪山連綿、冰川廣布的自然稟賦,孕育出眾多的湖泊濕地,天地造化的無常總是讓人意外。就像路過的白沙湖,周圍沙丘起伏,水岸沙地不毛,那一池靜水卻安之若素,碧如藍天。風起看云卷,不驚不乍,沙狂自從容,不矜不盈。依偎在三峰腳下的卡拉庫里湖,則是一派水沛草豐的景象,沼澤、草地間接,藍天、雪峰倒映,恰似寒屋私藏的明珠。不巧,那天的游客特別多,車輛許出不許進,只能減速徐行,匆匆的望上一眼。</p> <p class="ql-block"> 塔什庫爾干自治縣,被三大山脈夾持,又與中亞三國接壤,天高地遠,山川阻隔,自古就是異域風情的世外凈地。隨著中巴公路的貫通和擴建,向來絕市自安的邊陲小鎮,像揭了封印似的,一下子開掛走紅。即便是一路瘋漲、眨眼三變,一席油膩的破氈炕都能破千的天價住宿,也擋不住打了雞血的游客。</p><p class="ql-block"> 來塔縣必去的紅其拉普,到底還是關了,什么原因關閉,什么時候開放,誰也說不清。聽酒店的小妹說,去紅其拉普也是可以的,無非多走幾十公里的山路,只是到了地兒也近不了前,能不能看到國門的影子都兩說。想來想去,不值當的,何必去鉆那個牛角尖,在縣城的紅其拉普口岸點個卯,也可以假裝來過。</p><p class="ql-block"> 失之于紅其拉普,得之于盤龍古道,得失之間總會有遺憾和驚喜。這些年才火爆起來所謂古道,說白了就是建成沒幾年的扶貧路,因由600多個形似盤龍的S形彎頭而名。借勢于驢友的炒作,再假以古絲綢之路的包裝,一個轉身就網紅天下。古道久遠,無從考證,要說盤龍,倒是真像。荒寂的大山,一條公路蜿蜒,<span style="font-size: 18px;">彎來繞去,起伏騰挪,</span>有的似發卡對折,有的像柔腸百回,有的如螺紋盤旋。適逢雙休日,車隊排的見首不見尾,接龍似的穿行于山間。車流的動感和曲線的美感相互疊加,活脫脫一條蘇醒的巨龍,一直游弋到藍色的班迪爾湖。</p><p class="ql-block"> 塔什庫爾干,塔吉克語為“石頭城”,離城不遠的一座城堡遺跡,就是板上釘釘的佐證,也把小城的歷史,一下子拉長了兩千多年。走進中國三大石頭城之一的遺址,高丘之上,亂石橫陳,打眼看去,殘垣四環,除了城墻的大致輪廓,已經看不出建筑的遺存。往事隨風去,廢墟空蕩蕩,入眼無物卻心有戚戚,穿越千古的思緒,生發出無限遐想。站在石頭城下的金草灘濕地,把視野推遠,巍峨的城堡,背靠雪山,殘缺的墻垛,面朝青川,高冷的滄桑感直逼蒼穹,讓人震撼,更讓人沉淀。</p> <p class="ql-block"> 面積僅次于撒哈拉的塔克拉瑪大沙漠,已有四條公路貫穿。之前走過了兩條,這回選擇的是第三條,從和田到阿拉爾,全程600公里。</p><p class="ql-block">? 再次穿越塔克拉瑪干,不巧趕上了沙塵暴藍色預警。還沒到和田,就已經塵霾四起,揚沙撲面,能見度只有幾個車距。待轉進580沙漠公路,沙塵愈發肆虐起來,風吹沙起,彌漫天地,縷縷浮沙掠過公路,像流淌在路面的沙溪。揚沙很細,細到無孔不入,緊閉的車窗都擋不住浮塵的襲擾,打開車門就是劈頭蓋臉的“迷沙掌”。好在,沙塵虛張聲勢一番,并沒有真正的發威,隨著風勢的減弱,天色也開始明朗,大漠的輪廓漸漸清晰。</p><p class="ql-block">? 有沙暴預警在先,不敢擅離公路,加上漫天的塵埃,完全看不到第一大沙漠的遠闊和壯觀。曲線柔美的沙丘,形形色色的沙紋,也被稀疏的沙蒿,散漫的胡楊和草方格沙障,分割成一片一片的,一眼雜,兩眼亂。可換一個視覺去看,這些瘌痢頭一樣的雜雜草草,飽含的卻是幾代治沙人的夢想。他們的付出,改變了沙漠,也帶來了生機,何嘗不是另一種美的再造?</p><p class="ql-block">? 生命禁區的塔克拉瑪干,只有最頑強的生物才有資格存在,而最常見的,除了少許耐旱的草類植被,就是胡楊樹了。被沙漠的風雕塑成千姿百態的胡楊樹,在路的兩邊時疏時密,或成林,或成排,或結伴,或獨守,有的初長成,有的枯又生,有的死去了還依然傲立。那些大大小小的胡楊根包,像是活著的溫床,又似死去的墓冢,而墓志銘都是一樣的:立而不倒,倒而不朽。</p> <p class="ql-block"> 就像去西藏必走318,來新疆也必得走獨庫,這在自駕圈里似乎是默認的公約。一約既定,萬山無阻,獨庫公路成名前的那次不完整的經歷,也有了重溫的理由和意義。</p><p class="ql-block"> 今時再走當年路,物景已然非當年。從庫車終點反向而行,一路走過,一路復盤,似曾相識又時感陌生。神秘大峽谷依然赤紅的像一團火,受不了上曬下蒸和人滿為患,駐車片刻,過而未入。大小龍池隨著路基的抬高,好似換了一副容顏,愈顯得一覽無遺,絕塵于世外。時陡時緩的山坡掛滿了天山云衫,或成片,或成線,高山草甸間布其間,像鋪展開來的綠色絨毯。峽谷間鮮有的一塊平地,數垅花田繽紛,飄來縷縷夏花的余香。幾個彎道轉過來,突兀一排雪山聳立,頓覺寒氣逼人。一天看四季,百里不同天,山路十八彎,彎彎都入眼,獨庫公路果然是天賦的顏值擔當。?</p><p class="ql-block">? 景色自是美暴,人氣也是火爆,當年那種唯我獨行、身享至清的空山靜谷不復再有。每年的通車季,都是小堵一三五,大堵二四六,吃住也是水漲船高,最美的公路也變成最費的公路。住宿幾百起步,上千平常,大幾千的也不鮮見,還常常一房難求。不起眼的的小餐館,凡帶葷腥的菜品,都是一兩百起價。行車看景,停車割肉,已是獨庫公路的常態。每到下榻的駐地,就有一種待宰羔羊的惶惶,仿佛每扇門后都藏著刀手,磨刀霍霍待客來。所幸運氣還好,一路順暢,不是太堵,吃住雖貴,還不算太狠。</p> <p class="ql-block"> 算起來也沒多少年,巴音布魯克鎮就變成了超大的旅游集散地,幾乎看不出當年的樣子。店家,密密匝匝的,游客,烏泱烏泱的。真的想象不出,去除了旅店酒家和匆匆過客,這偌大的一片還能剩下什么。</p><p class="ql-block">? 離開門還有一個多小時,游客中心就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從人聲鼎沸的售票大廳,到來來往往的區間擺渡,乃至一路的停靠站點,哪哪都是扎堆的人群,但凡有點景色的看臺,都擠到容不下一臺手機。廣袤靜遠,不落凡塵的第二大草原,到底還是淪落了。</p><p class="ql-block"> 記憶中的天鵝湖,是有天鵝的,雖說種群不多,好歹能撐起天鵝湖的門面。這回倒好,繞湖一圈也沒見到天鵝的影子,充數的紅嘴鷗倒是歡快的上下翻飛,弄的很多游客傻傻分不清這是鵝還是鷗。沒有天鵝的天鵝湖,并沒有影響游客的興致,好像有了天鵝湖三個字,就已經足夠。于是,天鵝湖的廣告依然招搖,刻有天鵝湖字樣的石頭前,還是擠滿了拍照留影的人群,當真是自己不尷尬,尷尬就是別人。</p><p class="ql-block"> 九曲十八彎依然美的蕩氣回腸。眼前夏綠一片,天際雪山一線,湛藍湛藍的開都河,蜿蜒于沼澤之間,似織錦的彩線,勾勒出曠遠的絕色。刻意尋著當年的足跡,在同一個角度,同樣的高處,欣賞著不一樣的風景。季節輪回,色彩變幻,春夏秋冬,各有各景,極致的美都是一樣的,只需一眼,便會刻在心里。</p> <p class="ql-block"> 趕到那拉提,已是大晌午,天也熱了起來,和剛剛離開的巴音布魯克,完全是冰火兩重天。太陽當頭曬,人又格外多,渾身被熱浪包裹著,心里也躁躁的,一點游興,蕩然無存,進了停車場又繞了出來。順著路邊的花田,拐進一條小路,遠遠看上一眼,算是來過。</p><p class="ql-block"> 飄過那拉提,總得有點找補,便繞道去了鞏乃斯。一樣的高山草甸,一樣的綠色林地,一樣的藍天白云,相比那拉提的人海,這里完全是另一個世界。風輕云逸,徑幽谷空,人間萬物仿佛都擱淺在了時光,除了流水叮咚,沒有一點動靜,就連牧馬都是悄無聲息的。讓人不由得放輕腳步,生怕驚動了什么,也忍不住的想多待一會,看看天邊的閑云,聽聽輕彈的溪水,吸一口清涼的空氣。</p><p class="ql-block"> 從鞏乃斯的夢境醒來,又一頭扎進尼勒克的山林畫廊。躍上蔥蘢四百旋,一彎一景別有天,山有牛羊悠閑,路有馬群遇偶,坡上的衫林搖曳生姿,秀氣逼人也醉人。玉希莫勒蓋達坂就像時空轉換器,一個扭頭就換了季節,從夏日的蔥郁到秋冬的荒漠。穿過哈希勒根達坂的最后一座雪山,獨庫公路也走進了最蒼涼的尾聲,寂寥借著斜陽,灑下一路凄惶,直到它的終點也是起點的獨山子。</p><p class="ql-block"> 獨山子大峽谷的前稱叫奎屯大峽谷,那時候還是罕有人至的荒野之地。所謂的路就是草地里軋出的兩道車轍,車沿著崖邊撒歡,人站在高處放眼,感嘆著大峽谷的壯闊和荒蠻。流年似水,斗轉星移,曾經渺無人跡的大峽谷,已然在時光流逝中改變,柏油馬路直通大門,金屬柵欄圍成一圈,雜七雜八的店家擠滿了崖上。各種玩刺激的游樂和擺拍道具,撩撥著游客的興致,大峽谷本身反倒被有意和無意的冷落了。<span style="font-size: 18px;">一小片本不該長在這里的油菜花,倒是給暗灰的峽谷平添了一抹亮色。</span></p><p class="ql-block"> 在獨庫公路零公里處立此存照,用簡單的儀式,結束了一次多彩的歷經,也留下了一段并不完美的記憶。</p> <p class="ql-block"> 碰巧趕上古爾邦節,和內地過大年一樣,全民長假,高速免費。在高德推薦的模式下,行程的節奏明顯加快。</p><p class="ql-block"> 穿過遍地磕頭機的克拉瑪依,個把小時就到了烏爾禾魔鬼城。這么多年過去,大門越來越像城堡了,高懸的魔鬼眼,俯視著來往的游客,仿佛要看穿你的內心。小火車還是時快時慢的一路晃蕩,固定的線路,固定的場景,固定的說辭,一切好像都沒變,只是感覺不復從前。說不清是風化加劇所致,還是見多不怪,總歸是魔鬼不再猙獰,沒有了一眼奪魂的震撼。景不夠,項目湊,航飛體驗,駱駝騎行,易裝拍照,自駕專線,總有一款套住你,收費自然毫不手軟。一圈下來,心無所動,世界魔鬼城,真得差點意思。</p><p class="ql-block"> 烏倫古湖的海上魔鬼城,是偶然的路遇,隔了一晚又見鬼,像冥冥之中的刻意。所謂海上魔鬼城,就是湖邊的一片彩色土林,沒有世界魔鬼城那樣名聲在外,觀感卻絲毫不輸。說到怪,怪就來,進門有雨、出門有云,就在直面魔鬼的剎那間,突然就云開雨歇,一片燦爛,魔鬼也變得陽光起來,卡點卡的恰到好處。還記得第一次來烏倫古湖,車剛停下就被冷冽的狂風和排天惡浪,拍的掉頭就跑,這回卻難得溫順一回,報以寸金般的湖光,莫非我和魔鬼有個約?</p> <p class="ql-block"> 走出鬼城魔界,就是“人間凈土,中國雪都”的阿勒泰。時值仲夏,雪已變得零星,綠色在凍土中被喚醒,寂靜的山野,明澈,純粹,清新。遠古風的山水,很原始,很超凡。</p><p class="ql-block"> 有緣再見,無緣擦肩,抱著僥幸睹一把的小東溝,到底沒能進得去,悶聲不吭的閉門謝客,指定是憋著大氣象。小東溝旁邊就是大東溝,都是姓東的溝,愛屋及烏,順道走走。小東溝不小,大東溝不大,秘境般的清幽都是一樣的。兩邊青山相對出,一條清溪溝中流,溪邊的楊樹,高大端直,風起時,沙沙作響,與淙淙流水和鳴。山色蔥蘢,草地水潤,細碎的野花,靜看牧馬悠閑。流水打磨的卵石積岸成灘,隨手檢一塊都可作擺設,引得眾伙伴紛紛尋寶。而我更喜歡坐看行云,靜聽心音,讓自己遁入空靈。</p><p class="ql-block"> 靜在小東溝,夢在布爾津,阿勒泰總能讓人身心激蕩。去往五彩灘的途中,順道拐了一下北疆海岸,一個記憶中的童話世界。完全沒有想到,曾經的七彩花田,繽紛水岸,幾年不見竟變得一片荒蕪。花影稀疏,雜草叢生,沙塵幾乎淹沒了紅磚小徑,非常有創意的雕塑群也已斑駁。就像風姿綽約的窈窕淑女,轉眼人老珠黃,匆匆走過,不忍再看。</p><p class="ql-block"> 五彩灘來過,卻不曾進去,畢竟剛剛從張掖的七彩丹霞走來,心存著“除卻巫山不是云”的自以為是,白白錯過后又隱隱的遺憾,這回算是補課。同為雅丹地貌的五彩灘,果然和前兩個魔鬼不是一個層級。型態奇異的風蝕性丘陵,在五彩繽紛中高低錯落,一層高臺一個樣,一條溝壑一道景。色調隨光線變幻,造型在起伏中律動,盡顯時光雕刻的精妙。靜靜的額爾齊斯河從崖下流過,半是戈壁,半是河谷,半是蒼涼,半是蒼翠。</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離喀納斯還有三十多公里,就被各個路口的警察指來揮去,像趕羊一樣趕進一個巨大的換乘中心。接下來就是各種的擺渡,不停的換乘,一次又一次的排隊,一圈又一圈的轉山,直轉得發昏章第十三,才到了觀魚亭下的山腰。</p><p class="ql-block">? 擺渡車盤過山路十八彎,再往上就是考驗腳力的1068個臺階。山勢陡峭,望而仰止,棧道人頭攢動,似一道流動的脊線。行已至此,沒有選擇,也沒有退路,欲窮千里目,必由此攀登。數著一路向上的階標,呼哧帶喘的爬過最難的一段陡坡, 才稍稍感到一絲輕松,忘記自己的年齡,是可以一鼓作氣的。</p><p class="ql-block"> 終于把1068的階標踩在腳下,三層高的觀魚亭已經擠成了一團,一聲快門就能咔嚓進十幾個人頭。好不容易擠到亭攔跟前,也只是一個側身的位置,換個姿勢,調個鏡頭,都得不停的喊著借光。站穩了腳跟,縱目再望,果然是無限風光在險峰,和平面所見完全是兩樣。全景式的喀納斯,狹長而優柔,由近而遠蜿蜒至峽谷的盡頭,在藍天白云下如玉似翠的熠熠生輝。墨綠色的湖面,靜水流深,不時被飛馳的快艇,劃出一道道漪漣,像是刻在玉帶上的花紋。如此靜美的湖色,想必不會有什么水怪的,即便有也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出來攪和,就算出來攪和,又何嘗不是意外的驚喜。</p><p class="ql-block">? 上山觀水,下山看谷,水有多美,山就多俊。喀納斯湖已然美出天外,喀納斯的山亦是滿眼錦繡。云影之下,一條彎彎的山路,穿過谷間的野花、草甸、松林、枯木,勾勒出一幅只此青綠的畫面。下到湖邊,繞行一周,開始回程的觀光,許是審美疲勞,上下站點也是麻煩,神仙灣,月亮灣,臥龍灣,都是選擇性的粗覽一二。記憶空間有限,只能留給最美。</p> <p class="ql-block"> 出北屯市不遠,就是一兩百公里的疑似無人區,空曠到一望無際。高速公路一騎絕塵,茫茫戈壁渺無生機,偶有駱駝游蕩在沙礫之間。望著草木衰敗,鮮有綠色的大地,一時杞人憂駝起來,如此惡劣的環境,它們是如何生存的?</p><p class="ql-block"> 王琪的一曲《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唱醉了無數人,現實版的可可托海,實在沒什么可醉的。既沒有海,也沒有牧羊人,更沒有歌里的浪漫,在可可托海等你的,就是一條平庸的山溝,東水西流的額爾齊斯河是唯一的生動。跟著書本去旅行,聽著歌詞看世界,多半都是不靠譜的。</p><p class="ql-block"> 盛名之下的可可托海,看上去有些蕭條,只是門臉變得闊氣了。山溝里搭起了氈房,鐘山石前新辟了一處擺渡中轉,喧囂著各種叫賣。為賦新詞強說愁,牧羊人沒影的故事,總得編下去。走了幾步,倍感無趣,便坐在河邊的石頭上聽水發呆,發著發著就想起羅丹的一句名言:美,就是要去除一切多余。</p><p class="ql-block"> 牧羊人的旋律漸漸遠去,去往昌吉的戈壁路,荒涼如前。審美疲勞和身心疲憊雙重來襲,500公里的乏味有點難熬。</p> <p class="ql-block"> 齊臺之南四十多公里的江布拉克,哈薩克語為“圣水之源”,依偎在東天山的臂彎,左手一指千山雪,右手一揮百里川。50平方公里的廣袤區域,溝壑縱橫,丘陵起伏,草甸連天,松林蔓坡,溪水靜流,古城坐落,拐彎抹角的小徑,把林林總總串起。云影斑斕下,麥田共碧草一色,花海與藍天相映,溝溝坎坎沒有一道不盛裝,起起伏伏難有一處不柔美。綠的難分真假的主色版上,自然的造化和人工的雕飾,不露痕跡的糅合在一起,渾然自成的天山畫卷。</p><p class="ql-block"> 聽說走馬觀花也要幾個小時,果斷的將擺渡改為自駕,一百塊錢買個隨心所欲。山道彎彎,輕車徐行,一路顧盼一路停,左邊醉眼右邊驚。開車的剛起步又剎車,坐車的才上車又下車,再碰上停車難,自駕反倒成了累贅。不知不覺半天過去,照著指南操作,也只看了個大概,遺漏者十之四五。太過計劃性的自駕,結果就是自縛手腳。</p><p class="ql-block"> 江布拉克的綠色還沒遠去,伴山公路的金黃又撲面而來。兵團地里尚未收割的小麥,把漫山遍野盡染,陣風吹過,金光閃閃,跳動著成熟和豐收的歡快。莊稼地長出的畫卷,別有一番意境,美到深處,情不自禁,頂著烈日,一路拍過。一片又一片,一彎又一彎,總以為前面會更好,結果發現錯過的才是最美。心有不甘亦有不舍,已經走出了伴山,又調轉回頭重來一遍。麥田邊巨大的蒲公英,似乎也戀上了這片金黃,癡癡的守在這里,縱有疾風風起,也不愿隨風去。</p> <p class="ql-block"> 顧及到第一次進疆的車友,臨時改道烏魯木齊,山水情忽變都市風,莫名的一種擁塞感。曾經熱鬧的國際大巴扎,歷經三年疫情,蕭條了很多。沒有了叫賣倒也清凈,繞場一周,上車走人。</p><p class="ql-block"> 從烏市到吐魯番,一下車就領教了大火爐的熾熱,躲進賓館再也不想出門,快到傍晚才咬咬牙去了葡萄溝。印象中的土溝土路,早也已被千米葡萄廊和柏油馬路取代,晃晃當當的電瓶擺渡車,像是永遠走不到頭。景區大門變了樣,還憑空冒出一汪小池塘,當年纏著游客拍照的姑娘們,也變身激情四射的舞者。地標性的夫妻樹,巴依老爺的莊園,滿溝的葡萄樹,一路的葡萄架,都一如當年。葡萄還沒熟,早熟的也不甜,葡萄干的攤位擠滿了出口,一路的叫賣聲,夾道歡送。</p><p class="ql-block"> 高溫橙色預警,催人早早上路,還是沒能躲開氣溫的極值線。從吐魯番到哈密,赤地千里,烈日炎炎,上灼下烤,雙層加熱,幾乎成了熱狗。一路被熱浪追著跑,在與火焰山擦肩那一刻,忽然覺得和遭難在此的唐僧師徒何其相似。好在,新疆的熱是直截了當的干烤,不似江南黏黏糊糊的悶蒸,只需一片樹蔭就會風涼許多。</p><p class="ql-block">? 待走出星星峽,東天山的余脈漸行漸遠,大美新疆又一次消失在來路,成為記憶的另一個段落。只有王洛賓《在那遙遠的地方》,不時的縈繞于耳。</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宋成璽圖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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