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蘇軾的足跡去行走第二十五回——黃州

曾道君

“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這是蘇東坡晚年對自己一生的評價。黃州在他整個生命歷程中占據了極重要的地位，是他人生蛻變的地方。1080年二月初一，因為“烏臺詩案”而在大獄中關押了100多天的蘇軾貶謫到了黃州。這一年他四十四歲，怎么也沒有到“職業生涯”終結的時候。但被貶謫，擺在眼前的中年危機，卻已經是既成事實。他初到黃州的生活狀態，在他寫給李端叔的一封信中描述得非常清楚。信中說：“得罪以來，深自閉塞，扁舟草履，放浪山水間，與樵漁雜處，往往為醉人所推罵，輒自喜漸不為人識。平生親友，無一字見及，有書與之亦不答，自幸庶幾免矣。”離開喧鬧的官場，那種孤寂可能是更加令人恐懼的。那年的大年初一，他出汴梁，過河南，渡淮河，進湖北，抵黃州。蕭條的黃州沒有給他預備任何住所，他只得在一所寺廟中住下。他擦一把臉，喘一口氣，四周一片靜寂，連一個朋友也沒有。他只能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平生親友，無一字見及，有書與之亦不答。” 那所寺廟叫做定惠院，今已不存。他作《卜算子·黃州定慧院寓居作》，用極美的意境道盡了這種精神遭遇：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當年的五月二十九日，因為蘇軾的一家老小都要來黃州，他蘇軾遷居到臨皋亭。蘇轍從九江帶著哥哥的家小來到了黃州。蘇軾曾作《遷居臨皋亭》。 臨皋亭近長江，有時他會在袖子里裝很多石子，到江邊與人比賽投擊江水，看誰能使石子滑水最遠；有時在路邊涼亭歇腳，會要別人講個鬼故事聽。 有時他喝醉了酒，待回來時，家童早已睡著，鼻聲如雷，敲門都沒人應答。他索性來到江邊，傾聽那滔滔江聲自屋后升起。 他也常到安國寺來沐浴，安國寺又稱護國寺，坐落于黃州城南青云塔下的寶塔公園內。建于唐顯慶三年(658年)，當時建筑規模相當龐大，據傳原有房屋5048間，有撣堂街、睢陽院、春草亭、竹嘯軒、遺愛亭等建筑。寺內環境幽美，占地方圓二里，正門和后門分別在今四里涼亭和五里涼亭處，今存建筑面積約1400平方米。 青云塔蔚為壯觀，塔身八面，分別用八個卦命名：乾坤坎離震艮巽兌。 塔頂一棵桂樹，據傳已有120多年。聽當地人說，為了養護好這株樹，經常會用消防高壓水龍頭給它澆水，這待遇簡直沒誰了。 入夜，我來到承天寺夜游。蘇軾做的那篇小品《記承天寺夜游》，很自然地就在腦中跳出來。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戶，欣然起行。念無與為樂者，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懷民亦未寢，相與步于中庭。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當夜是十月初六，和蘇軾那年來承天寺的日子僅相差六天。真是巧。? 承天寺的旁邊搭起是一個戲臺，正在唱戲，沒想到吸引的人數眾多。 第二天早起，行走黃州的重頭戲來了。黃州東坡赤壁，又名黃州赤壁、文赤壁，俗稱赤壁公園，位于古城黃州的西北邊，湖北省黃岡市公園路。因為有巖石突出像城壁一般，顏色呈赭紅色，所以稱之為赤壁。因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前赤壁賦》《后赤壁賦》聞名。 東坡赤壁的樓閣始建于西晉初年，距今約一千七百余年，后多次重建，現有面積五百余畝。 建筑物計有二堂（二賦堂、雪堂），三樓（棲霞樓，涵暉樓，挹爽樓），二閣（碑閣，留仙閣），一齋（慨然齋），一像（東坡塑像），一峰（剪刀峰），九亭（放龜亭，睡仙亭，坡仙亭，酹江亭，問鶴亭，快哉亭，覽勝亭，望江亭，羽化亭）等。 二賦堂門聯是辛亥革命前，黃興游覽赤壁時所題寫。堂內有八塊上好防蟲楠木壁，正反面刻著前、后《赤壁賦》全文。 二賦堂的牌匾是由李鴻章題寫的。 最大的遺憾是東坡早已不復存在。我曾多次幻想，如果能夠穿越到蘇東坡當年所在的黃州，去幫他種地，那是怎樣的一種生命體驗啊！ 在黃州的做五年，準確地講是四年零兩個月。蘇軾完成了到蘇東坡的身份轉變。他耕種自濟，文學自適，養生自保，著書自見，渡過了中年危機。他還不老，在黃州期間是四十四至四十八歲，對一個男人來說，正是最重要的年月，今后還大有可為。中國歷史上，許多人覺悟在過于蒼老的暮年，剛要享用成熟所帶來的恩惠，腳步卻已踉蹌蹣跚。與他們相比，蘇東坡真是好命。蘇東坡真的要感謝黃州，他也一定是感謝黃州的。黃州，也成為是我心中的圣地。我的樂觀主義精神多來自這里，遇到天大的困難，我都告誡自己不要自暴自棄，要想辦法解決困難和問題，實在解決不了就暫時放一放，過一段時間再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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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蘇軾的足跡去行走第二十五回——黃州

曾道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