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腳印》（71）

袁公

腳印，在尚未留下的時候，它的模樣是可以選擇的，但是一旦踩出了印痕，它就被載入史冊。 ——題記 第七十一章 布全局兩路齊驅朝錦繡 抓重點雙方共勉種輝煌 谷關林在組織召開了全校教職員工大會后，又分層次、分類別、分側重，連續召開了幾個座談會，目的是進一步統一思想，鼓舞士氣。 與此同時，明確了領導班子成員分工，自上而下，兵分兩路，一路抓日常教學，一路抓新校建設。 在把學校的整體工作分派開之后，谷關林便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新校建設上。他清楚，教學上的事兒，一來，他并不內行，二來，有其他幾位領導齊抓，不用他過多傾注心力；而抓新校建設，其他同志則并不比他具有優勢，所以，他必須親自牽頭抓。正如縣委書記黎兆輝所叮囑的那樣。 此時，谷關林正在辦公室翻看那本尚未填空的施工合同范本，前任校長景俊樸推門進來，說：“谷校長，你不是說插空去看看咱那新址嗷？今天上午能去唄？” “能！只是得稍等會兒。”谷關林說，“9點我安排了個座談會，散了會咱就去，好嗎？時間長不了。” “那好！我在隔壁等著你。” “嘿嘿！不好意思。”谷關林起身目送景俊樸離開。 座談會結束后，谷關林請上景俊樸，驅車前往位于縣城北部在兩年前才開通的文化路。大約十分鐘后，來到文化路西段北側遠看用紅磚打著圍墻的所在附近，周圍老遠還都是莊稼地。走近看，在南圍墻留著個豁口，交叉頂著兩根木杠。隨著景俊樸一聲喊，從豁口東側的簡易門衛房里，走出一位將近五十歲、看樣子像是農民的漢子。景俊樸指著谷關林向他介紹說：“這是新來的谷校長，來看看場地。” “哦，哦！”漢子一邊打量谷關林，一邊點著頭，嘴里嘟念著“谷校長”三個字。 谷關林問：“怎么稱呼？姓什么？” “姓董。” “哦！”谷關林說，“我叫你老董，行嗎？” 漢子把頭一擺說：“便叫什嘛吧！一個老百姓。” “那好，那以后再來，我就叫你老董了！” 說話間，倆人便走進了圍墻。“哇！”谷關林驚嘆一聲，“都還長著麥子哩！” “是。”景俊樸說，“老百姓有要求，咱也答應讓人家把麥子收了。” “收了收了吧！老百姓打把糧食也不容易。”谷關林話音剛落，又一驚道，“哎！北圍墻還有兩個大豁口？” 景俊樸解釋說：“有幾戶不讓壘。” “哦……”谷關林明白，是還沒做通工作。他又在圍墻內掃視了一眼，便欲離開，景俊樸見狀也隨其后。倆人共同走出圍墻，踏著漫步，邊走邊聊。谷關林問：“這地是怎么說著唻？” 景俊樸停住腳步介紹說：“對上，咱們已經繳足了三百多萬的出讓金，正式辦理了征地手續；對下，也就是對村兒、對老百姓，咱走的是租賃。” “什么標準？”關林問。 景俊樸說：“雙八百。八百斤小麥，八百斤玉米。每年按市場價折合成錢兒，給了村兒里，再由村兒里往戶里分。” “一共是多少畝地哎？” 景俊樸說：“省里要求的標準是150畝，實際不到，準確數是差幾分不到130畝。可是這，今年再給老百姓兌補就不是130畝了！”他往眼前一比劃說，“文化路到咱學校這段兒，即便現在還沒開通，眼下留出的這個土道兒，咱也得給人家老百姓算面積。” “哦……”谷關林點著頭。 “光這嘮！”景俊樸又提高嗓門說道，“將來，文化路往西再一開通，從路中間往北，一直到咱學校，都算是咱的門前地，也得由咱負擔。” 谷關林環視了一下腳下這片地說：“這又得增加不少哩！” “是啊！”景俊樸說，“少說，得多出150米長、50米寬這么一片地方兒。” “哈哈！每年光租金就得二十五六萬。” “是啊！隨著糧食價格上漲，恐怕會越來越多。”景俊樸說。 正在這時，谷關林手里的電話響起，他抬手一看，是黃炳春，便按下接聽鍵，移向耳邊：“喂，黃書記！” 話筒里立馬傳出：“嘿嘿！嘿嘿！你可別這樣兒叫我。” 谷關林說：“我們黃書記可是毫不摻假的黃書記，咋兒唻！還不好意思讓叫嘮？” 黃炳春：“嘿嘿！那得看是誰叫。” “什嘛事兒哎老伙計？” 黃炳春說：“伙計們都等著給你開歡送會哩！” “噯！算了吧！咱倆又不用交接，光為這還專門兒往過跑嗷？” “別別別，可別！” “這樣兒吧炳春，什么時候兒我過去了，你召集弟兄們咱喝一壺，或者是你帶隊，到縣城來，我請弟兄們喝一壺。你就給弟兄們說吧，弟兄們的情誼永遠在。” “嘿嘿！你是老領導，既然你決定不專門過來了，我還得聽你哩！” “就聽我的吧！嗯，嗯，好嘞！” 　　一天上午，谷關林辦公室來了一位陌生人。經敘話方知，正是新中標的教學樓施工隊的老板，叫牛佐軍。只見他一米八只多不少的個頭，不胖不瘦，看上去很精神，也很帥氣，只是眉宇間好像藏著什么東西，說不明，道不白。潛意識告訴谷關林，將來，這伙計不見得好打。 谷關林因與其是初次見面，彼此還不熟，所以，就沒有主動提及那天那莫名其妙的事兒。他想，既然真人已露面，何必再去揭那傷疤呢，免得雙方都尷尬。 谷關林沒去揭，倒是牛佐軍主動道明了這背后的原委。 牛佐軍自報家門似的說：“我是城里西街哩！我那個建筑隊就叫西街建筑隊。在咱縣，不謙虛哩說，除了縣建筑公司人家是公家單位，在個人建筑隊里頭，我也算是數一數二哩了！”隨后列舉了他干過的一些工程。接著又說，“雖然咱有這實力，但是咱是個老百姓，沒資質，所以，在投標一中工程的時候兒，借用了人家梅花建工集團的資質。” “其實，”谷關林說，“為這事兒，你沒必要遮遮掩掩。這種現象，在建筑行業很普遍。” “嘿嘿！”牛佐軍笑笑說，“這不是沒跟你打過交道嗷，怕你……” “要不說，我一看你這面相，就知道你心眼兒多嗷！” “嘿嘿！我心眼兒可不多。” 其實，在谷關林看來，有技術實力的施工隊，借用別人資質投標中標，然后再組織施工，跟有資質的建筑公司投標中標后，再找有技術實力的建筑隊施工，在本質上沒什么兩樣。所以，牛佐軍一說明，他一明白，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接下來，牛佐軍問：“那施工合同，是我找人填啊，還是你安排人填哎？” 谷關林說：“你業務熟練，你填吧！” “那我就抓緊填兩份兒，盡快給你送過來。” 谷關林說：“既然事兒已經定下來了，咱趕早不趕晚，以后，不定在哪個環節還耽擱時間哩！這樣兒吧！你回去就趕緊填，明天上午拿過來我看看。” “行！” 說到這兒，牛佐軍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閑聊道：“一中這地方兒，雖說是個好地方兒，但是當下看，也是個費勁的地方兒。” 谷關林點頭道：“是。” 牛佐軍又說：“你到這兒來了，你可不如到哪個大局、哪個好局里當個局長去，既有權又省心。” 谷關林一聽到這話，就在想：怎么跟縣委副書記施勇勤的話如出一轍？心做如此想，嘴上卻開玩笑說：“要去別處，咱還能打伙計嘮？哈哈！” “嘿嘿！那倒是。” “這樣兒說吧佐軍……”谷關林剛把話說到這兒，暫時又撇開往下說的話，“我看你怎么也比我小幾歲，我就叫你名兒吧！這樣兒，感到親切。” “呵呵！叫名兒就行了！我64年哩！39虛。” “看，我59，大你五歲。”然后，書歸正傳，“這樣兒說吧老弟，以后，咱倆怎么也就成了難兄難弟了！一個是干了活兒沒錢兒，一個是沒錢兒也得干活兒，哈哈！” “我想法兒把活兒干好，你想法兒多給錢兒。” “哎！不是說好，是你墊資嗷？” “嘿嘿！說是那樣兒說，全墊資誰能墊起哎！” 谷關林往起一站說：“咱誰遭誰的難吧！” 　　多年來，谷關林養成了一種工作習慣，無論多忙，每周之內，總得擠出時間，來安靜地思考問題，始終使整體工作在腦海里保持清晰的脈絡。即使有“預算外”的工作或事務冒出來，不得不優先處理，也是在快速理清之后，馬上回歸到既定的思路上來，確保整體工作不偏離大方向，力求每件事都做到有頭有尾、善始善終。 同時，與此相關，他深信“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隨時把待辦事項記下以備忘。如果有人翻看他的筆記本，就會發現，正著，從首頁起，都是召開會議、參加會議、開展調研等日常使用所做的筆記；反著，則從末頁起，專門用來標記待辦事項。來一項記一項，完一項抹一項。整個頁面，最后都是被圈抹得如江米條狀的若干黑短棒。 今天上午，牛佐軍離開后，谷關林一想手頭暫時沒有當緊的事兒，便把工作程序切換為思考模式。調到一中后，這么幾天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自己給自己上思考課。于是，就從接受任命開始想起，都有哪些事需要辦。這時候，他想到縣委宣布人事變動方案的當天晚上，那位朋友在打給他的電話中所反映的問題。 關于反映主管后勤的副校長作風霸道的問題，他想起了宋太祖趙匡胤杯酒釋兵權的故事，心想，這好辦，對機會給金鑾同志說一聲就可以了。 關于反映教輔資料征訂存在的問題，實際上，他在前兩天分門別類召開座談會或找個別同志座談的時候，就不顯山不露水地了解到了一些信息，基本情況已掌握。但他考慮，距離高考滿打滿算只有兩個月了，沒必要為這并非需要當緊處理的事，影響大局的穩定。再者說，即使著手解決，也沒必要去翻騰那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兒，能采取必要措施，把漏洞堵住便是。他了解到的情況是，過去，教輔資料費的征收、管理和使用，是由教務處全程負責的，主管校長負責審批把關。由于某些環節可能存在不透明的問題，引發了老師們的一些猜測和懷疑。經過思考，谷關林想定，可以采取上收管理權和使用審批權的辦法來解決。即由教務處確定教輔種類并負責安排征收相關費用，然后，把這部分款項交由學校財務集中管理。使用時，經由教務主任和主管校長簽字后，由校長審批。谷關林想，盡管他并不喜歡集權，相反，就像在北佑鎮的時候鼓勵各主管副職當好“三個第一人”那樣，是樂于下放權力的，但他認為，在特殊情況下，作為“一把手”，就應該有敢于擔當嫌疑的胸懷，起碼有自己能保證潔身自好墊底，為下屬創造一片清朗的天空，既可以保護干部，也可以消除猜疑。于是，他決定，再征訂教輔資料時付諸實施。 　　當天下午，谷關林考慮，明天周五，是校長例會時間，牛佐軍送來合同還要看，趁現在沒事，便下去讓辦公室工作人員領著，去學生宿舍和學生食堂轉了轉。 學生宿舍位于學校北半部，除了一座單面二層樓外，還有四五排平房。這個二層樓，他們沒上去，谷關林只是站在院里看了看。到那幾排平房宿舍看的時候，他倒看得比較詳細，每排都看了幾個房間。他發現，房舍陳舊不說，地面鋪的磚已看不清是什么顏色，有的屋里，缺的磚比存的磚少不了什么，缺磚的地方明顯就是坑，而且衛生狀況也比較差。于是，他向隨從他察看的校辦內勤說：“你聯系一下郭校長和丁校長，手頭上要是沒要緊事兒，讓他們過來一下。” 不會兒，倆副校長先后趕到。郭世梁主管教育和教學，丁金鑾主管后勤。 谷關林對丁金鑾說：“學校面臨搬遷，不宜再在舊校進行大的投資了！但是咱一時半會兒還搬不了，再樂觀估計，也至少得在一年之后了。像這地面坑坑窩窩的事兒，解決起來也花不了幾個錢，該拾掇還得拾掇。要不然，影響新一年招生不說，關鍵是學生就沒個好心情去學習，抓緊安排修補一下吧！不要求多高標準，搞平整就行。” 丁金鑾“行，行”地回應著。 然后，谷關林轉向郭世梁說：“我說世梁啊！這衛生，可跟房舍新舊、條件好差關系不大昂！” 沒等谷關林細說，郭世梁便道：“我抓緊安排抓抓，并且保持下來。” 谷關林說：“行！就這事兒，忙你們的去吧！”然后對隨從說：“走，到學生食堂里看看去。” 看過學生食堂后，谷關林還算滿意，起碼衛生保持得不錯。在他心里，衛生是食堂的第一要素。 到了晚上該吃飯的時候，谷關林拿著飯盆和飯票，排在學生后頭，故意站在打飯口的師傅看不到的地方。然后，悄悄把飯盆和飯票遞給旁邊的一個學生，小聲向這個學生交待，替他打一份飯，并說隨便要。 接到學生打給他的飯，回辦公室吃過后，感覺還可以，包括飯菜質量和價格，他這才放心。 　　一中領導班子調整后，除新調入的谷關林和牛世傲外，還有原來就在任的郭世梁和丁金鑾兩個副校長，加上剛退下來的原來主管復習班的副校長李玉增被返聘留任繼續負責復習班的全面工作，班子成員一共是五人。 眼下正在召開的是，班子調整后的第一次校長例會。首先是丁金鑾匯報學生宿舍整修安排。他說：“昨天，谷校長給交待了這個任務后，我跟卓佳，又叫上常給咱干活兒的人，到所有學生宿舍查看了一遍，然后給他們交待了咋兒干，要求在一周之內全部整完。” 谷關林插話：“料車別讓進校。” 丁金鑾說：“他們知道。咱校里修修補補的活兒，都是他們干。” 接下來，郭世梁先說“學生宿舍衛生問題已向相關年級班主任做出安排”后，又跟李玉增分別匯報了高三年級和復習班的備考情況。李玉增還提到，復習班的場地租賃合同該續簽了。谷關林簡要通報了新校建設籌備情況。 例會散后，谷關林留下丁金鑾說：“我想，財務支出簽批的事兒，我先給管段兒時間。要不然，新舊校長都在，你聽誰哩哎！免得讓你為難。” “行行！”沒看出丁金鑾有什么不樂意的表情。 正在這時候，牛佐軍敲門進來，丁金鑾告辭。 牛佐軍說：“合同我填好了，一式兩份。”隨后把兩份合同放在了谷關林的辦公桌上。 谷關林說：“我抓緊看看。”說著，把合同拿過來，放在了手頭。 “有個事兒，想跟你商量一下兒。”牛佐軍說，“我這資質不是借用哩嗷？一個是，正式簽訂合同的時候兒，乙方這兒，還得填建工集團，這個吧，順著程序來就行了！另一個是，因為合同上填的乙方是建工集團，將來，咱甲方打款，就得打給建工集團，然后它再打給我，太麻煩。不如出個文字東西，打款直接往我這兒打。” “嗯，接著說！” “我想，”牛佐軍說，“合同上的甲乙雙方，加上我這兒——西街建筑隊，三方簽個協議。協議上寫明，由我這兒代行建工集團的義務和權利。這樣兒，就把這事兒解決了。” “行啊！”谷關林說，“我看咱是這樣兒，合同我抓緊看，星期一，咱把合同簽了。同時，把你剛才說的這個事兒也辦了。” “好！好！數那好！” “那咱就這樣兒！你記著跟建工集團聯系。” “行！” 有道是：兩個紅圈將并映，苦兄難弟拼雙贏。囊羞迫走艱辛路，鐵定征途少遇平。 欲知新校建設是如何緊鑼密鼓籌備開工的，谷關林在一次外出活動中又因何事自感羞慚，請看下章。 題圖來源：百度插圖攝影：王吉業本章字數：約5400字 袁公致讀者 您的關注，是我出征的戰鼓； 您的點贊，是我渴望的美餐； 您的評論，是我前進的指針； 您的分享，是我挺胸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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