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散文：打 場建成 <p class="ql-block"> 麥場上，老王牽著一對毛驢兒不知轉了多少圈，才走出個印印，毛驢心里也清楚，今天，這才是個頭頭……</p><p class="ql-block">老婆子跟在后面，挑著木叉細心整理著“跑道”邊邊，一圈下來不得不緩緩直起身子，使勁地捶著后腰，疼得眼睛攥成疙瘩……</p><p class="ql-block">青石頭滾子是借來的，看木滾架子都像是有些年成了，老氣橫秋地跟在驢屁股后面“咯嘰咯嘰”直響，走地甚是艱難……</p><p class="ql-block">老王透過葵花地，看了看那頭的麥場上手扶子“突突突”杠著黑煙，一大片的麥子瞬間被碾成一塊黃色大餅，又轉過頭朝著自家毛驢“蛋球”了幾聲，扎起來的白楊條條又收了回來。</p><p class="ql-block">他知道，這對吃草的老驢怎能比得過喝油的機器……</p><p class="ql-block">烈日下的塘土能攤熟個雞蛋，連吹來的風都是燙的。他們甘心被灼，要不是這個曬法，估計老兩口轉上兩天都收不起來一場糧食……</p> <p class="ql-block"> 漫天塵土和著汗水在老王的脖子里新結上了垢痂，明明是件白襯衣，硬是穿成了麻袋色。還好沒來得及再補上腋下的“通風口”，風吹毛線頭子倒有幾分涼快……</p><p class="ql-block">驢兒怕是實在走不動了，一步一點頭，不停地“吐……吐……”抗議，瞅著緩氣的工夫便抓緊時間卸了一泡驢糞蛋子，給本就酷暑的天兒又增了幾分熱氣……</p><p class="ql-block">老王兒子遠遠地指著毛驢罵道：“你個窩嗦慫，這一堆整進去，糧食讓我們咋吃？”</p><p class="ql-block">老王一屁股癱在埂子上，大口大口地咽著茴香茶，汗脖子里上下跳動的疙瘩，卻也最能體現農村男人的精氣神……</p><p class="ql-block">日頭偏過頭頂，老王的丫頭隔著溝沿扯著嗓子喊爹。到了這個時間，每家門上的那段子喊飯聲，差不多都是這個調調，一嗓子下去，打破了鄉村特有的“寧靜”……</p><p class="ql-block">中午，坐在街門道里吃飯是這個季節最享受的事，過堂風可以掃掉一早上的疲憊，就連菜盤子上飛幾只蒼蠅都顯得如此正宗……</p><p class="ql-block">老王搓了一把臉就上了桌，覺得頂著一頭麥草葉子都劃不來洗，吃完就得上工。三五八嘴，一盤子青辣子堿面又吃出了渾身的勁兒……</p> <p class="ql-block"> 遠處，熱浪也有了形狀，像一股燒開了的滾水橫擋在路上。樹上變得平靜，麻雀開始了午休，只有老王又牽著毛驢“咯嘰咯嘰”地轉起了圈……</p><p class="ql-block">還好，日子長了許多，一家人忙活，趕著晚上十點，兩架子車糧食終于被推進了院子。</p><p class="ql-block">月亮升到當空，晚風些許涼爽。后院的羊叫聲跌宕起伏，老王剛進了前院又匆匆跑去了后院……</p><p class="ql-block">一天下來，除了靈魂，身上沒有一處皮肉是他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