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魏蘭是我的同事,應該是她剛入公司不久,公司員工眾多,所以我并不太熟識這個女孩,這是90年代中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與她相遇是在書店,這是我經常去的地方,我們點頭打過招呼后,各自在書架前瀏覽著書目。因為相隔很近,她一聲輕輕的自語聲飄進了我的耳朵:“我想了一輩子的事兒,怎么一句話就說全了?”我從側面看過去,書架前的女孩眼神黯然,一只手撫摸著書架上那本書。她并沒有抽出書來。只是眼睛木木的望著它。我也看清了那書名,《世上最疼我的那個人去了》。這是一個什么樣的故事?這個結著憂怨的女孩觸動了我。不久以后的一個午后茶吧,她向我講述了她憂傷背后的故事,她的家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七十年代初期。魏蘭的媽媽大專畢業分配到核工業部下屬的一個地質鈾礦勘探隊任技術員,那年代知識分子很受歧視,更加由于家庭出身不好,在單位屬于受監管的勞動改造對象,她低三下四,言行謹慎的活著,在政治決定一切的年代。看不到發展和提升的希望。年齡漸漸的大了,那個年代,誰愿意娶一個階級成分有問題的黑五類呢。沒辦法,一個根紅苗正、年齡偏大的鉆探工人走進了她的生活。她為他解決了娶妻難的問題,他中和了她的階級成份,改變了政治基因,今后的孩子也不至于受到影響和歧視。各取所需,那時候,這個婚姻看似合情合理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隨后的日子里就有了哥哥魏楓和魏蘭。那時候物資匱乏,有著國家雙職工的家庭,日子還是過得去的。勘探隊常年住在大山里,工作性質流動。帳篷和簡易工棚是家庭的居所。探鈾礦是國家重點國防項目。很多生活用品由國家特供。生話比普通家庭又優越了許多。“除了偏僻,家庭還是比較幸福的。”魏蘭描述著她的童年時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進入了80年代。社會對階級形態嚴茍劃分逐漸減輕。媽媽的政治地位有所改變,基本可以同正常工作人員一樣獲得重用提升了。但家庭問題也隨之出現,年齡與文化層次的差異,性格的沖突,被畸形婚姻壓抑多年的情緒終于爆發。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日子過成了一種煎熬。經常被爆發的場面嚇得哇哇大哭,而根本弄不清原因的魏蘭,只有被哥哥領著躲出去。那青翠的山巒,林間的小溪,才能暫時讓她忘掉恐懼。可終究還是要回家呀,那時她才六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魏蘭對我說這些時很冷靜,看不出悲憤,她說習慣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她說小時候記得到的親情都是父母分別給的。記憶中再沒有過其樂融融的和家之樂。那時候。誰以后跟爸爸?誰跟媽媽?是兄妹倆經常討論的話題。多少年以后才知道,孩子問題的分歧是父母離婚的最后屏障。他們已達成了犧牲自我的最后協定。</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哥哥高中畢業就不堪忍受這種家庭環境。放棄了可在本單位就業的政策,南下打工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日子終于熬到了 魏蘭高中畢業,那天晚上,媽媽平靜地與她開始談話,其實就是告知夫妻雙方當年的協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已經18歲了,我和你爸也完成了約定,從今天起,沒有了歸誰撫養的問題,你愿意跟誰都行,當然,父母都會對你好的。”一個名存實亡的家庭終于解散了,是那么的如釋重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魏蘭說著這些時還是那么平淡,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時的地質勘探隊在縣城己有了基地,結束了居無定所的日子。爸爸也許是早就厭惡了這些年的生活狀態,主動申請去了福建的一個大山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爸爸是我從小最疼我的那個人,他能去自己喜歡的環境,我理解,也為他高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已經是十八歲的女孩,是這般的善良和知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但只有兩年,爸爸離開剛好兩年。就傳來了他的死訊。爸爸是無病無災突然走的。沒給魏蘭留下任何一句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常年從事鈾礦勘探的人多有這樣的離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女孩孩嘴里輕輕嘀咕著,望著窗外,眼淚一直在流,她沒有去擦。聆聽中我選擇了沉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女倆的矛盾終于爆發了。魏蘭因爸爸的離去而開始責怪母親。母女關系急劇下降。誰害了誰?成了她們永無結果的爭吵內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媽媽來我們工作的酒店探望過魏蘭兩次,女兒態度仍然冷漠。熱心的同事推薦媽媽來找我談談。得知魏蘭與我走的比較近。她敲響了我辦公室的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個溫雅婌靜的知識女性的形象,頭發己不再是青絲。她談吐有節,不緊不慢,顛覆了我對已知故事的人物印象。她飽經磨難的臉上顯著堅定,但這時,她充滿了母親的柔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畸形的歲月,畸形的家庭。婚姻的失敗,生離死別,該受的都受了,但從心里感覺到真虧欠了孩子……,可她也再無能力調和和彌補。在這個家庭環境里生長的女兒,個性孤僻、倔犟,有自卑心理,容易暴怒。媽媽非常憂心女兒難以融入社會。.她誠懇的拜托我給予理解和照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魏蘭什么時候離開的公司我己記不得了,多少年以后我有事去那個縣的勘探隊大院,向朋友問起魏蘭這個名字。朋友回憶了一下:“有這么一個人,四十多歲了,早些年離了婚,帶著個孩子,現在住在哪里就不知道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幸福與不幸,人都得這么活著。”我一直記得當年女孩對我說過的這句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直記得她輕輕叨咕著的那本書的名字。</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23.11.7于赫章同心書屋</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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