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訪板梁古村

錦湘

深秋時節的最后一個星期日，秋高氣爽，風和日麗，我又來到了永興板梁村，重訪這座百年古村落。 板梁古村歷史久遠，初建于宋末元初，強盛于明清時代，距今有600多年歷史。整個古村占地3平方公里，背靠象嶺平展延伸，依山就勢，規模非常宏大，村前視野開闊，小河繞村而下，三大古祠村前排列，古驛道穿村而過，石板路連通大街小巷。村前有七層古塔，進村有石板古橋，村內建有廟祠亭閣，舊私塾，還有古商街、古錢莊。古村內至本世紀初仍保存了360多棟完好無損的明清歷史建筑，這些歷千劫而不倒的古民居，棟棟雕梁畫棟，飛檐翹角，無論是它的水磨青磚，還是門當戶對，或者是它的磚雕、石雕、木雕，其工藝都十分精湛，讓人嘆為觀止。板梁村由劉姓始祖開村，綿延數百年又一直為劉姓人的聚居地，因此它又是典型的湘南宗族村落。 但板梁村的真正出名還是始于十余年前。2010年12月13日，國家文物局、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在北京隆重舉行第五批中國歷史文化名鎮名村授牌儀式，湖南省永興縣高亭鄉板梁村榮膺“中國歷史文化名村”稱號，為郴州市唯一受此殊榮單位。自此以后，板梁村聲名鵲起，并相繼成為國家AAAA級景區、湖南省歷史文化名村。各方游客慕名而來，一時之間狹窄的村道上車水馬龍，進出古村的入口處游客絡繹不絕。我也是在此時刻首次來到了板梁村游覽。 　　時隔十余年，板梁村又有何變化？同行的妻是首次探訪，興趣盎然。而重訪的我除了陪她游覽，為她拍照留念外，則在一路尋找曾經的印象。 然而好景不再，令我感到些許失望的是，進村的道路雖然已擴寬拓直，并鋪設了油路。入口處的游客中心也新建了幾棟新樓，停車場被推平擴大了，氣象較以前有不少改觀。 但進村以后眼前所呈現出來的卻是一副頹敗、沒落的景象。屋墻、巷道爬滿的青苔；灰暗、潮濕的房舍；倒塌、散落的斷垣殘壁；寂靜、清冷的村莊院落；顯得是那樣的門可羅雀，與當初的人聲鼎沸已不可同日而語。尤為甚者，除了村北邊緣部新建的十余棟民居住滿了人之外，古村里許多老舊的房屋已是大門洞開，里面卻空空如也。還有不少則是大門上鎖，但鎖已銹跡斑斑，門窗上蛛網密結，顯然是人去樓空，很久沒有開過門了。由于無人居住又缺乏維護，不少的房屋已經倒塌，露天的房間和院墻內長滿了野草，殘磚爛木散落一地。依稀有一些房屋還住了人，但大都是一些老漢和老嫗，這些古民居里已難以聞到青春的氣息和童稚的氣味。我問過幾個老者，怎么沒看見多少年輕人？他們都說，年輕人都搬出去了，都住到城里去了。 我一時感到茫然，但瞬間又明白了所以。其實不僅是板梁村，全國許多的村莊如今都出現空心化的現象。偌大一座村莊除了一些老人和部分婦孺居住外，年輕人大部分都出外打工謀生去了。不少人賺了錢后干脆在城里買房，成為新的城里人。農村老家的房則留給家里的老人居住。還有一些沒買房，但又不便帶老婆孩子出去的，則將老婆孩子暫時留住在農村。這樣，導致農村人口越來越少，村莊越來越成為“空心村”、“鬼村”、“滅亡村”。 　　這種現象的出現，不僅與農村的住房條件差，環境質量低，人們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質量有關。也與改革開放以來，農村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變化有關。一方面隨著農業機械化、現代化的發展，農業生產力得到大發展大提高，不僅提振了農業，也解放了大量農村勞動力。農村已不再需要那么多的勞力了，剩余的大量青壯人員只能另尋生計去城里謀生。另方面由于土地承包，土地流轉，農業生產合作社和經營公司的建立，農村的生產關系已悄然發生了變化。人們將自家承包的土地流轉出去后，便成為新的“無產者”，迫使他們進城再討生活。 再則隨著國家城市化進程的加速，國家鼓勵農民進城務工，鼓勵農民進城購房置業。在農村人口轉化城市人口方面，國家也提出和發布了許多相應政策和措施。這樣就使減少農村總人口，縮減農村勞動力的趨勢成為了必然。 由此而知，板梁村的變化只不過是現如今中國農村大趨勢大景象的一個縮影。 漫步在板梁村的街巷里弄，古宅民居間，房依舊，貌已非；村莊還在，已是昨日黃花。我在想，幾百年漫長歲月尚且能夠延續下來的這片古建筑，為什么僅在十余年間就變得如此不堪？而且板梁古村從揚名到如今的衰落，也就是十余年時間。真是印證了那句話“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需要說明的是，板梁村的變化并不是壞事。國家的城市化進程，這是時代發展的必然，是社會進步的表現。板梁村不過是順應了這一發展趨勢，追趕了時代發展的潮流而已。 十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一個年代而已。但就是這么短暫的一瞬，卻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窺一斑而知全豹，當今中國的飛速變化，也是令世人矚目，令世界仰慕。身處這一飛速發展，巨大變化的時代，我們是抱殘守缺，還是革故鼎新，應當要有明確而又正確的態度和認識。 寫于2023.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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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