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家中溜一圈

孫兆遠

十一假期之前，五姑就打電話要我假期期間去她家里玩一天。說是時下季節該收的莊稼都收完了，眼下正好是個空。我也很長時間沒去五姑家了，于是便欣然應允。我心里想，遠處也去不了，到她家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一是因為五姑家住在太平山山脈腳下，景色優美，空氣清新，各種果樹應有盡有；二是因為五姑生育了三個閨女，一個兒子，僅孫子、孫女、外孫、外孫女就很好的一大桌，平時家里很熱鬧。這些天我也要看孫子，讓他接觸一下大自然，讓他和小朋友們在一起一定玩得很開心。 　　十月五日一大早，驅車趕到新泰市岳家莊鄉山頭村。五姑家住在村南，房子建在一處山坡上，西邊隔幾排房是240省道，東邊緊挨著一條鐵路，再往東便是綿延不絕的山脈。正值深秋時節，花生已收獲完畢，地瓜還在地里生長，極目遠眺，田野一片片翠綠夾雜著收獲完畢的棕褐色的土地，盡顯大地的斑駁陸離。野花怒放，秋蟲呢喃，暗蟲唧唧，鳥兒啁啾，蜜蜂嚶嚶嗡嗡，來回奔忙，它們趕在最后的花兒凋謝之前辛勤的采蜜。這盎然的秋意讓我內心感到溫馨和滿足，深秋，我來了。 　　五姑今年六十八歲，姑父也是六十八歲，更巧的是他倆同年同月同日生。他倆雖年近七旬，但身體特別健康，直到現在依然種著很多地，還栽了不少栗子、山楂、甜紅子、櫻桃、棗、蘋果，玉米、金銀花，花生、地瓜等，雞鴨鵝狗樣樣有。 　　我曾經和表弟表妹勸說他兩個別再種一些地了，畢竟年齡大了，不愁吃，不愁喝，享享福多好，但他們不同意，說莊稼人不種地怎么能行，何況現在他們身體還行，還能干活，自己有點收入也省得拖累孩子。其實我知道，他們種了一輩子莊稼了，很難舍下這祖祖輩輩世世代代賴以生存的土地，現在土地雖不再是他們生活的主要來源，但土地是他們一輩子最親密最怕失去的朋友，猶如他們的生命一般寶貴。只要耕種著土地，他們心里才踏實，他們的生活才有意義。秋天，白花花的花生，黃燦燦的玉米，金黃的谷穗，紅紅的高粱，圓圓的胖胖的地瓜，映照著五姑五姑父歲月滄桑的臉上開心的笑容，他們笑在秋天里，笑在每年每月豐收的日子里，那笑容隨風飄蕩，傳遍深秋田野的每一個角落。 　　表弟表妹知道我不喜歡吃飯店里的菜，每次只要我來他們都是帶著孩子提前趕到。姊妹幾個忙忙碌碌去炒菜，在嘻嘻哈哈，說說笑笑之間一桌菜就炒出來了，池塘里撈的魚蝦，剛摘的山豆角，自己家養的草雞，自己做的蜜桃罐頭，哪個菜都是我喜歡的。還有孩子們摘的山楂、剛煮的鮮花生，紅棗。 　　說起紅棗，五姑家只有一棵棗樹，這棵棗樹的特點是又脆又甜，青紅相間，是一棵多年的老棗樹。五姑為了給我留著，告誡他們說，你們只能撿拾落到地下的棗子吃，千萬不能禿嚕干凈了，我還得給我二侄子留幾個呢。因為五姑知道，我從小最愛吃棗。表弟給我打電話，表哥，你快點來吧，否則那么多孩子，我們真的管不了了。當五姑摘了一盤子棗放到我面前的時候，我立馬吃了幾個，五姑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好像放下了一件心事。 咧開嘴的板栗，紅紅的即將成熟的柿子，稠稠的似乎要綴斷樹枝的山楂，還有五姑故意為我晚種的玉米，碧綠的白菜，青青的蘿卜，紅紅的石榴，這就是農村的秋天，食物豐富，五彩斑斕，這里正是我希望看到的季節，秋意正濃的季節。 　　五姑生有三個閨女，一個兒子，下面十一個孫子孫女和外孫外孫女。我最佩服的是五姑雖然不識字，但在教育孩子方面非一般人可比，她慈祥的時候和藹可親，脾氣好的不得了，一旦遇到孩子們做錯了事，她是好不留情的。她經常告誡我三個表妹:如果你們對公婆不好，給我丟了人，以后誰也別進我家的門，對表弟說:對岳父岳母要比對我和你爹要好，否則我饒不了你。有其母必有其子，表弟表妹每家日子都過得紅紅火火，都挺孝順。五姑父是一個老實實在，慈悲善良之人，平時不多說話，但開起玩笑來，也很幽默。我喜歡五姑家歡樂開心的氣氛，我羨慕五姑家其樂融融的日常生活。 　　五姑的家教我是深有體會，當吃飯的時候，我們大人一桌，所有的菜給孩子們分出一些，天井放一張桌子，那是給孩子們準備的席。我的意思是先讓孩子吃完我們大人再吃，五姑說:“那怎么可以，你不用管。”表妹私下告訴我，只要家里來客人，孩子是不能先吃的。以我的經驗，都是先喂孩子，孩子吃飽了大人才吃的安心。但當我出去巡視了一遍，我才明白，外面十個孩子一桌，每個孩子都自食其力，吃的滿嘴流油，且氣氛特別熱烈。哪怕三四歲的孩子都不用追著喂飯，沒有一個這不吃那不吃的。看來啊，孩子就是這樣，真的不能太過于溺愛。由此想起一個朋友整天為孩子吃飯發愁，怎么想著變著花樣做飯啊，自己家里實在做不出來了，然后滿城的找小吃啊，為此焦慮的人還真的不少。其實，讓他來農村待一段時間吧，讓他感受一下農村平凡的生活，你會有想不到的效果。 　　由此我想到，有文化的人不一定有學問，有學問的人不一定有文化，文化和學問是有區別的。正如五姑五姑父，他們識字不多，但這并不影響他們為人處世處理的恰到好處，他們是有學問的，這點是我需要學習的。我深切感受到了，五姑與五姑父，他們在踐行著一種生活的理念，都說晚年兒孫繞膝，享受天倫之樂是一種幸福，但孩子們這個哭，那個鬧，也是經常有的，哄完這個哄那個是家常便飯。他們也有心煩的時候，但唯有這種心煩才是他們最需要的，最開心的。他們秉承和欣慰的是:有人就有財，人丁興旺，家和萬事興，一代代的傳承，這是我們中華民族繁衍生息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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