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老 A 外 傳</p><p class="ql-block"> “十七樓”搬走了，單元樓的鄰居竊竊私語，又噓出一口長氣，如釋重負……</p><p class="ql-block"> “十七樓”是一家住戶的代稱。男主，身高馬大，端莊的國字臉，卻偏偏頭尖的像馬戲團小丑，稀疏的頭發打理得整整齊齊，大框眼鏡壓塌了鼻梁，鼻孔有些上翻。他時而西裝革履，時而藏藍茄克，里面是雪白的襯衣，還有時是圓領衫休閑褲。有個官樣，也猶如紳士，還像“出浴”的黑老大。做了六、七年的同樓鄰居，沒有人知道他是官還是商、何方神圣？</p><p class="ql-block"> 魯迅先生筆下的阿Q，是因了趙家這位族人，頭上生癩，又留著豬尾般的小辮，像極了洋字母的“Q”而名之。有鄰居見過“十七”樓的座騎，看得真真切切是“A”字母打頭的車牌號。由此，我聯想“十七樓”的尊容，像撲克牌上的老“A”，為行文方便，何不以“老A”稱之，大不敬了。</p><p class="ql-block"> 我比老A早搬來數年。初次見面，我不由地以先到為主的禮貌，打了招呼，主動伸出了右手，倆手輕輕一觸，便劃拉過去。即使是這樣，我仍感到那手，厚如熊掌，又拂之如云。電梯里，老A掏出巾紙，摘下眼鏡，認真地擦拭。事后，心忖他在擦手……</p><p class="ql-block"> 再次見到老A，雙方都禮貌了許多，他主動與我搭話：退了？答：三年了。又問：那單位？又答：破產了！他問得簡單，我回答得干脆。隔著眼鏡片，我覺得他的右眼比左眼大，電梯里的那個沒戴眼鏡的老A，明明是左眼大呀！</p><p class="ql-block"> 髙層住宅的人家，除非必要，慣例是不串門，不拜客的。見面哼哈一下，點個頭，就算彼此高抬了。我和老A不常見面，甚而相互回避。他嘴里好像總有痰涎，常常鼓著腮幫，在小區稀疏的草坪上吐兩口，不，有時也三口，從不隨地吐痰。</p><p class="ql-block"> 吾本草民，但不自卑，退下來后反而更有底氣，罵罵貪官腐敗，評點下社會亂象，大有天下，“非吾不治”的矯情。老A似知此情，與老A再見時，連點頭之禮也免了。其后，三年大疫，人人戴上口罩，壓低帽沿，遇人屏息靜氣，極力回避同梯升降，老A像消失了一般。</p><p class="ql-block"> 老A的夫人，譬如朝露，沒見過幾次，遠觀身材還好，她乘過電梯后，總留有淡淡的幽香。她從不跟鄰居的老太少婦搭言相語，更別說老頭兒。不過，也遠見她挽著老A，嘀咕：太沒素質了，語調忿忿。和老A行到稀疏的草坪前，大啐兩口，不，也可能是三口，但比老A的氣勢大多了。噢？有人在電梯里吸煙作得祟！</p><p class="ql-block"> 和老A住對門的老李，本市某機關退休小吏，瘦小單薄，不笑不語。老倆口給閨女帶娃，一男一女，常常在樓下，撕打童真，撒潑使賴。可是一進單元門，安靜的像一對小羊羔。有次同梯上行，到達十七層前，老李伸出食指，豎在唇間，示了個“噓 ”，一手牽一個，躡步出梯，我搖了搖頭，莫名其妙……</p><p class="ql-block"> 老A搬走了的消息，是老李傳播開來的。鄰居們不信，因為，老A搬走，怎么沒有一點響兒。老李有點急：大伙不信，上十七樓看看嗎！大家又嚷：你咋知道的？對答：房門貼了個粉條子，那字寫得真好！為了探探真假，更為了看看那幅好字，隨大伙上了十七層。果然如此，一張極好的暗紋宣箋，赫然入目，幾步外就看清，其書曰：此房出（售），電微同號ⅩXⅩⅩ，非誠勿擾。三行布白章法，極有講究，字則有明人董其昌筆意。鄰居紛紛翹指贊嘆。</p><p class="ql-block"> 下得樓來，鄰居越聚越多，七嘴八舌。有人說，啥鬼意思，貼在十七層，就光給老李看嗎？接話茬的少婦：是中介公司貼的？老李搖搖頭：字可能是老A親筆。王胖子往前湊了湊：老A真是個人物！王胖子的老婆說：他有個閨女，長得可俊呢！大家的談興更濃了：你見過？答：見過，沖我笑了笑，笑得挺苦情，誒！</p><p class="ql-block"> 右手牽“柯基”的女士，把繩子換到左手，扶了扶眼鏡：他家，咋沒見溜過狗狗呢？老李斷然否定，沒有！停了一秒：他家養貓。眾人愕然曰，你咋知道？老李悻悻地說：是只母貓，年年叫春，那聲凄絕哀哀……眾人嘩然，怪不得，咱樓下那么多流浪貓咪！</p><p class="ql-block"> 大家攛掇老李，按貼子上號碼，打個電話問問，表達下惜別之情，或證實下是否是中介的廣告，老李苦笑搖頭，卻著指指王胖，請他出師，王胖子晃晃膀子，轉身走了。</p><p class="ql-block"> 一直在人群外的外賣小哥唱道：那馬戶不知他是一頭驢，那又鳥也不知她是一只雞……唱腔怪怪的。</p><p class="ql-block"> 那天，是今年的七月二十四號，可能是老A搬家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衷心感謝文峰山人老師的配圖、風吟山林老師指正錯訛！）</p><p class="ql-block"> 2023.9.23</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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