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strong>目錄</strong><strong></strong></h3></br><h3><strong>一、 被命運“擊碎”的童年</strong><strong></strong></h3></br><h3><strong>二、 苦難中,他更早成為了“大人”</strong><strong></strong></h3></br><h3><strong>三、 新的轉機,走出去,去當兵!</strong><strong></strong></h3></br><h3><strong>四、 掙脫“黑暗”,與樹結盟</strong><strong></strong></h3></br><h3><strong>五、?“樹”說歷史,山河為證</strong><strong></strong></h3></br><h3><strong>六、 家園的守望者</strong><strong></strong></h3></br><h3><strong>七、 “可嘆才貌皆雙全,藏在深閨人少知”</strong><strong></strong></h3></br><h3><strong>八、 “樹”起城市的文化尊嚴</strong><strong></strong></h3></br><h3><strong>九、 萬物有靈,飛鳥護樹</strong><strong></strong></h3></br><h3><strong>十、 “顯靈”最快的“神”是“樹神”</strong><strong></strong></h3></br><h3><strong>十一、 “播種”綠色的人</strong><strong></strong></h3></br><h3><strong>十二、 后記</strong></h3></br><h3><strong>07</strong></h3></br><h3><strong><strong>“可嘆才貌皆雙全,藏在深閨人少知”</strong></strong></h3></br><h3>2019年全國綠化評選“中國最美古樹”,公布了全國85棵“中國最美古樹”,山西全省5棵入圍,晉城就占了2棵。一棵是澤州縣柳樹口大麻峪村樹齡兩千余年的黃櫨樹,屬于灌木,等到秋季滿樹紅葉如火似霞很是美麗;另一棵是沁水縣的丁香樹,300多年的紫丁香實屬罕見,全國古樹保護公益群的老師們也很是震驚,驚奇于怎么種的花木能長成這樣,一開花村莊周圍幾里地都是香氣撲鼻,所以它雖然年齡在別的古樹中不算大,但是這種花木很難長到上百年,主干容易蟲蛀和腐爛。</h3></br><h3>對于大麻峪村那棵黃櫨,早在十幾年前焦廣文就親眼目睹了它的風采。有一天在行至柳樹口,焦廣文同一個也在路邊歇腳的人攀談起來,那人聽說他酷愛古樹便和他聊了起來:“柳樹口大麻峪村有一棵2000年的黃櫨樹,你去看過沒有?長得有7米多高,樹圍6米,枝葉覆蓋了100多平方米呢,傳說,李世民領兵路過的時候,還曾在這棵樹下避過雨。”</h3></br><h3>焦廣文一聽,立馬站起來,一臉不可置信:“黃櫨是灌木呀,能長這么大?我就不相信,灌木還能長成樹了。河南鄭州前兩天發了一個最大的黃櫨樹在鄭州,樹齡1000年,我們這還有兩千年的呢?”</h3></br><h3>那人一揮手,語氣斬釘截鐵:“真的呀,我就是這的人,還能哄你,我親眼見的,從我們祖輩傳下來,那棵樹就一直長在那兒。”</h3></br><h3>焦廣文聽了這話,也不累了,起來就走,打開導航開車走到一個村莊,發現前面還有不足五里地,但是卻找不見路,每次手機定位離目的地大約還有三里地時候就無路可走,焦廣文一拍方向盤:“鐵定是走錯路了”!</h3></br><h3>路上碰到村民,焦廣文趕緊上前問路:“師傅,請問大麻峪村怎么走呢?我在這轉了半天了也找不見。”</h3></br><h3>“這是下川,你往這座山的背后去,繞道東下村的東渠、窯后村,過了小麻峪往東那有條路,就能到大麻峪了。”村民給焦廣文指了一個方向。</h3></br><h3>去的路很難走,湊乎一車能過,都是村村通鋪出來的簡易路,路面破損不堪,坑坑洼洼,車走在上面來回蹦,車輪碾過去濺起一些碎石,噼里啪啦甩在旁邊干涸的河道里。</h3></br><h3> <h3>走了不遠,焦廣文就看見了那棵樹,那棵他好不容易才找見的樹,在大麻峪村西頭舞臺的西側有個土堆上,黃櫨傘蓋如云,分支如龍爪沖向四方,茂密的紅葉比晚霞還要燦爛,照亮了一邊天空,樹干上有著巨大的裂縫,那是遭遇無數次雷劈后殘留的印記,年邁的骨骼上承載著一個衰老的故鄉。</h3></br><h3>焦廣文順著光看去,那是一片生機,看不見云,瞧不見天,枝葉蔽日,深淺不一的紅葉交疊著,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篩漏一地的靜謐,它充實而安詳,褶皺的紋理書寫著滄桑,時光掏空了他的軀體,只剩下這副倔強的模樣。古樹下,根部盤塊隆起,樹體像連綿的太行山脈,如溝壑縱橫捭闔,依稀可見歷史的泥沙,可它是青春的,蒼老的軀干頂部又長出了數枝新的枝干,如同樹中樹,枝條吐出嫩芽,葉子四下散開,順應方向,迎合陽光,噴薄著生命力量。</h3></br><h3>通過古樹,數千年甚至更久遠的時間里發生過的事件和變化依舊可尋,它為科學家了解氣候變遷和自然地理環境演變提供了參考,一圈一圈的年輪,如同王朝更迭,積累起了深厚的底蘊。焦廣文轉著圈拍照,生怕漏掉一點:“這棵黃櫨早已超越灌木的屬性,集日月之精華,就算是通靈成神也未可知。”</h3></br><h3>守靜,向光,安然,敏感的神經末梢,觸摸著流云和微風,腳下是濕潤的泥土,樹木隱秘的生長,站在旁邊都會覺得倍感踏實,焦廣文此刻多么希望自己也能變成一棵樹,將自己交給天空,沒給白云,交給田野,交給泥土的虛空,恍惚間,他像是聽見黃櫨的笑聲,溫厚又沉穩。</h3></br><h3>一回到家,焦廣文就打開電腦,寫下了一篇文章,他在文中自豪的說:“河南1000年的黃櫨樹還沒有大麻峪黃櫨古樹的三分之一大。”文章發出去,立馬就引起了巨大的反響,驚動了許多古樹保護公益群的志愿者和專家,他們驚嘆不已:“哪可能有這么大的黃櫨樹。”</h3></br><h3>緊接著河南的幾個古樹愛好者就跑到晉城找到了焦廣文,讓他帶上去看大麻峪那棵黃櫨古樹。這時候山東、河南、云南的業內人士和愛好者也不遠千里跑了過來,想要一睹“神樹”的風采。一行人磕磕絆絆走到樹跟前,全都被震撼的說不出話來了,真的有灌木能長到兩千年,真的有灌木能長這么大。</h3></br><h3>至此,頂著“中國最美古樹”名號的這棵黃櫨樹,才真正進入了更多人的視線。焦廣文曾經遺憾的說:“他們僅僅是知道晉城這一棵樹,不知道還有其他的更神奇的古樹。如果知道其他樹,晉城將還會有更多的樹被選入中國最美古樹。”</h3></br><h3> <h3>黃櫨樹帶給了焦廣文最大的震撼,大麻峪村也僅剩不到五戶人,但是他們不走,扎扎實實,不緊不慢的在這里落地生活,大樹厚實的力量穩穩盤結住了這片土地和這里的人,日日有落葉,草木會唱歌,人們守著這份清凈也就是得到了幸福。</h3></br><h3>古樹是一座城市的財富,是一個地方文明程度的標志,它兼具欣賞價值和研究價值,它的美,帶給人震撼,引起人深思,而古樹名木攜帶的優秀基因,也為繁育出抗逆性強的優良林木品種提供了可能。</h3></br><h3><strong>08</strong></h3></br><h3><strong><strong>“樹”起城市的文化尊嚴</strong></strong></h3></br><h3>2021年的夏季,讓每個晉城人都記憶深刻,悶熱的天氣,眩暈的腦子,一切都讓人感覺到不舒服。一個炎熱的午后,突然迎來的一陣涼爽,一滴一滴雨輕輕重重的落了下來,干燥的地面被染上更深的顏色,閃電劃破天空,驟然亮起又滅掉,雨下的很大,像是要把整座城市淹沒,大地浸泡在雨水里,顯得過分的泥濘,濃重的霧,裹挾著泥沙落葉而來,返潮的味道彌漫整個玨山,一股潮氣正在暗中醞釀著一場漫長的溺亡。</h3></br><h3>連日的積水淹沒了青蓮寺上院的兩棵千年夫妻銀杏樹的樹根,由于其根部土壤的透水性較差,地面石材硬化封閉密實,主干腐蝕并受到病蟲害的侵蝕,導致雌樹樹葉發生枯萎,往年滿樹的黃金葉已變得稀稀拉拉。這天,焦廣文正在辦公室工作,手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他伸手拿起手機接通了電話,眼睛卻緊緊盯著電腦屏幕:“喂,你好。”</h3></br><h3>電話另一端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樹神呀樹神,澤州縣青蓮寺的千年銀杏樹遭了災,咱能不能救救它呀?”打來電話的是原晉城市副市長、市慈善總會會長趙學梅。</h3></br><h3> <h3>青蓮寺坐落在硤石山間,分上下兩院,有青蓮寺與古青蓮寺之說,上院位于硤石山腰,下院位于硤石山腳,院內保存了唐宋以來各類碑石近百塊,真、草、隸、篆等應有盡有。唐宋彩塑、宋金建筑、摩崖石刻,古跡文物比比皆是。1988年,青蓮寺被國務院公布為第三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晉城市青蓮寺大雄寶殿前的兩株千年古銀杏,是“隋唐佛都”青蓮寺的見證者,對研究當地人文歷史、佛教文化、植物地理、天文氣候等具有重要價值。</h3></br><h3>焦廣文一聽趕忙答復道:“我知道這個事,青蓮寺古建藝術博物館也聯系我了,說了這個情況,這幾天我也正在琢磨呢。這樣,我明天上午就去,這棵樹得趕緊采取措施保護,不動不行,若再不動明年就要危險了。”</h3></br><h3>第二天,焦廣文開著車到了青蓮寺,一下車就往后院跑,趕忙去檢查古樹的情況。院子里,雌樹落葉滿地,樹枝光禿禿的,雄樹雖看著好點,但也依舊比不上往年那般。兩棵銀杏樹北側是“子母柏”,他遠遠的看了一眼,收回視線,架梯上樹認真檢查起雌樹的病情。</h3></br><h3>“青石板水泥地,這根本就不透氣,雨水太多,到了秋后蒸發不出來,根肯定會泡壞根部,目前這個情況,等走完財政資金撥款手續,這夫妻樹可能就沒救了。”焦廣文心里十分焦急。</h3></br><h3> <h3>“等不及了,萬一青蓮寺的國寶千年銀杏就這么死了……”他再次撥通了趙學梅副市長的電話,“趙市長,我看了銀杏樹的情況,大概已經有了一個基本的搶救方案,我想自己先試試救救它。”電話一接通,焦廣文直奔主題。</h3></br><h3>“銀杏樹是雌雄異體生長植物,如果現在不立馬救治,等流程走完資金撥下來也無濟于事了,一旦雌樹死了,后果是,所有的蟲子都會順著根部爬到東邊雄銀杏樹上來,這一千多年的環境和生態平衡一旦打破,雄樹也很容易因為周圍環境改變,導致病蟲害加劇和抗風抗旱抗病能力降低,隨之死亡。一般情況下,古樹的抵抗能力和它樹上蟲蟻的數量是均衡的,另外這旁邊的子抱母柏也分擔了一部分,可它長得高,高處不勝寒,柏樹抵御病蟲害能力強些,但是如果銀杏樹死了那古柏也不好說。我們現在不下手搶救棵雌樹,青蓮寺可能一半風景就要這么消亡了。”焦廣文捏緊手機,一股腦的倒出一大段話。</h3></br><h3>電話那頭幾秒短暫的停頓:“你有沒有把握能救活這棵古樹?”</h3></br><h3>“百分之八十!”焦廣文語氣堅定。</h3></br><h3>“那就治,需要什么就和我說,不行我先和慈善總會說說,先籌點錢。”</h3></br><h3>“花不了多少錢,我買上營養棒,帶上兩個工地干活的老鄉過去就能干得了。”有了答復,為了保險起見,焦廣文放下電話,趕忙跑去找了一個綠化公司的經理。</h3></br><h3>“你是學林業的,你必須跟上我去,我出方案,到時候哪一步不對你得給我提出來,有問題的話責任在我,但是你得現場去指導指導。”在路上,焦廣文又和經理簡單說了說古樹的情況。</h3></br><h3>“先把樹旁邊地面的青石條挑開,挑出一個工字型透氣區域,再埋上50公分左右深的塑料管,然后打上通氣空洞,記得給古樹根要留足了根部空間,保證有足夠的透氣面,管子下面放入營養棒,地面鋪上透氣的磚或塑料網格地板,人不踩泥就行。另外,再把雌樹原來支撐加固的橫桿去除,樹洞有開裂的地方修補起來。”焦廣文把人聚到一起提了要求后,就立馬吩咐大家分頭行動。</h3></br><h3>“正常的預算經費肯定不能到位,保護古樹刻不容緩,你這個專家經理算是積德行善做公益,麻煩你多跑幾趟。”焦廣文和綠化公司經理溝通著。</h3></br><h3>“我哪算專家,方案都是你出的,雖然不是專業出身,可比起專業知識,晉城沒幾個人比你強。真的!”經理看著焦廣文很是佩服。</h3></br><h3>2022年5月的一天,青蓮寺古建博物館的同志突然給他打來電話報喜:“焦老師謝謝你啊,這棵銀杏樹這兩天泛綠了!”</h3></br><h3>焦廣文等下班后,迫不及待的想去看一看,三步并作兩步,踏進了青蓮寺的院子。雌樹頭頂綠油油的,那是新葉!銀杏樹的復壯保護措施的實施和完善,使得開春后的古樹綠意盎然,生機勃勃。</h3></br><h3>焦廣文很是高興,這棵古樹總算是保住了。 </h3></br><h3>“我來這里看樹、保護樹的時候,我就沒有想過和誰要過一分錢。哪顧得想這個,疫情期間在家關著,知道這個事,我寫了一晚上寫了三套方案,跑了五六趟,只想無論如何也要救活這棵樹就行。”焦廣文站在樹下,看著嫩綠的葉片,心中只覺得歡喜。</h3></br><h3>千年銀杏重獲生機,深秋時節,果實和葉片密密匝匝掛滿枝頭,盡情地張揚著熱情似火的金黃,揮灑著如詩如畫的筆墨。晨鐘暮鼓聲中,飄落滿地的黃葉,如翻轉的經卷,把青蓮寺的禪意渲染到了極致。</h3></br><h3>在浩瀚的時間長河中,古樹用自己的方式延續著一個城市的文化脈絡,見證著城市的發展和蝶變,它用質樸自然的氣息和超然脫俗的氣質,呼喚著遠方的來客,向世界介紹,這就是晉城!這就是中國!</h3></br><h3><strong>09</strong></h3></br><h3><strong><strong>萬物有靈,飛鳥護樹</strong></strong></h3></br><h3>翻開1941年、42年日本侵華戰爭時期拍的照片,澤州古城的參天古樹到處都是,8平方公里大概有100多棵,現在大多已尋不到半點蹤跡。焦廣文在編制陵川縣東堯村傳統村落的申報材料時,問村干部:“你們東堯村有古樹嗎?”村干部說:“有。”他帶著焦廣文走到了一片空地上,焦廣文疑惑:“這古樹長在哪?”領村干部伸手一指:““就長在這來,樹根現在挖還能挖出來。”從村干部口中,焦廣文聽到了一個離奇的故事。</h3></br><h3>東堯村曾有一棵古樹,老百姓稱之為九枝槐,主干分為三大枝,每一枝又長出來三小枝,每一小枝樹徑都有一米粗,九枝槐樹冠參天,遮天蔽日。生產隊12個人手拉手才能圍住。70年代資源緊缺,縣里有個耐火材料廠的廠長一看高興壞了:“這么大一棵樹什么不能干,把它砍了,咱們集體用了它。”數日后,廠長興致勃勃的拉著工人到了現場,一看卻又開始犯愁,樹太大了,沒辦法下手砍伐,他想了好久,突然一拍腦門:把它鋸開慢慢分解不就好了。</h3></br><h3>分尸,一片一片的鋸,一條一條的割,拉鋸聲沖擊著耳膜,木屑漫天飛舞,嗆得廠長直咳嗽,看著鋸下來的木材,他又樂開了花,這都是錢呀!就這樣前前后后分解了一個多星期,工人才把這棵大樹分割完。廠長回到耐火材料廠,以前每次爐窯出窯的時候,廠長都要檢查燒窯的火候情況,這次也不例外,可他高興的走到跟前想去看看滿窯的“新收獲”時,卻被一股莫名其妙的火焰一下子吸進了爐膛,當場焚尸火化了。“這么大的樹,我們村民都當做神來祭拜,他去砍伐了,是會遭報應的。”村干部至今談起來仍覺得氣憤。</h3></br><h3>無獨有偶,前些年焦廣文去高都鎮任莊水庫附近的一個村莊,村里有個廟修的很別致,進村是閣,外邊有外城墻,里邊是廟,廟里有棵樹長得很高,在廟門口轉悠半天進不去,焦廣文就想著找到一個當地的老百姓問問,他看到一個路過的大爺便攔住了他:“大爺,請問廟前這棵樹是什么樹呀?”</h3></br><h3>大爺放下鋤頭,看了眼焦廣文,又抬頭看了看廟里的樹說道:“這棵樹也不是什么名貴的樹,好像是棵楊樹,但這棵樹很神。”</h3></br><h3>焦廣文好奇:“神在哪?”</h3></br><h3>“以前村里的廟塌了,村干部說要發動大家捐款把廟維修整理一下,后來有人一看這棵樹就說把樹伐了一去皮,就不用買大梁了。因為當時村里經濟困難,幾個管事的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也就默認算是同意。” 大爺叫焦廣文一起坐在路邊,點起了煙袋,打算和他好好講講這個故事。</h3></br><h3> <h3>“商量好,第二天都叫著木匠來準備拉大鋸伐樹,村里好多人燒了香放了炮都在那看著,到了時間,幾個木匠走到樹跟前拉開架勢準備鋸樹,這時候樹上來了一群麻雀開始嘰嘰喳喳不停地叫,下面準備伐樹的已拉開架勢,鳥兒就在上面往下一直拉屎,不一會又來了一群喜鵲和烏鴉,后來只要下面一動鋸這些鳥就開始拉屎。拿著石頭砸也不行,上頭的鳥一個個像瘋了一樣,死都不肯走。”</h3></br><h3>“鳥在護樹?”焦廣文反問。</h3></br><h3>“對,鳥在護樹!它們不讓鋸這棵樹!后來說算了,還是湊錢去城里買根大梁吧,結果木匠一出院門,樹上一只鳥都沒了,全飛了。可能是天意,這棵樹也就這么留了下來。”大爺呼出一口煙,又在地上磕了磕煙灰,這時候才想起來問焦廣文,“你來這做什么,找人嗎”?</h3></br><h3>“不找人,找樹。”焦廣文笑著說。</h3></br><h3>“找樹干嘛,我們的樹不賣。”大爺有些警惕。</h3></br><h3>“不買樹,我是來看樹的。一般任何一種鳥都有主權意識,都會爭地盤,烏鴉在上面喜鵲和麻雀是不敢過去的,一棵樹是不會有兩種鳥的,幾種鳥類能一起護樹也是神奇。”</h3></br><h3>焦廣文站起來,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發現這里的村都分布在任莊水庫的兩岸,此廟是任莊水庫下游河道東側一個制高點,這個廟又是這個制高點的“燈塔”,寺廟一般都要比民房修的高大,而這棵樹正好長在了這里。</h3></br><h3>焦廣文明白了!鳥類秋天南遷或在附近覓食時都會進入任莊水庫填飽肚子,吃飽了起飛后不久總要歇歇腳才走。這時候,它們就會選擇飛到一個制高點上,確定一下方向歇息片刻再行動,附近沒有特別突出的樹,人行道上的樹都長得很低而且過往車很多,唯獨這個廟平日鎖著沒有人,所以這棵樹也就成為了一個鳥類公共驛站,同時這里也是它們南遷的方向標,站在枝頭360度方圓幾里都能看見。</h3></br><h3>大樹和森林不僅是鳥類的棲息地,它們也曾無數次救過人類的命,災荒年代很多人甚至是靠樹活下來了,三年自然災害和瘟疫發生以后樹根都挖沒了,嘉慶年間遇上大旱,人們開始吃樹根、樹皮及其果實榨出的油,后來人們生活好過了之后就會拿個香爐祭拜古樹,這是感恩,這不是迷信,是感恩古樹讓大家活了下來。</h3></br><h3>萬物有靈,有些看起來離奇的事件,原因也并不是無跡可尋,也許是憤惱后的聯想,也許是真實的科學依據,但我們都無法接受這樣的美麗就此消散。看見生命,正視生命,敬畏自然,不要求,不索取,不踐踏,才能真正與之連接產生心流,植物會告訴你關于宇宙的秘密。</h3></br><h3>在國家困難時期,修鐵路,搞建設砍伐了很多樹木,曾經每一條鐵路上的枕木大都是古樹的身軀,古樹鋪路,迎來了新中國的飛速騰飛,而那些被瞬間摧毀利用的古樹,又需要多少個世紀才能重現呢?</h3></br><h3><strong>010</strong></h3></br><h3><strong><strong>“顯靈”最快的“神”是“樹神”</strong></strong></h3></br><h3>“徒步山野看古樹,登山涉水訪古建,保護古村看溶洞”,焦廣文用這樣三句話來形容自己近二十年的業余生活。“看到一棵樹就想量量它多大,看看它多粗,樹枝長得怎么樣,樹葉長得怎么樣,等到秋天,等到第二年再去看一看。”</h3></br><h3>一趟一趟的跑,“樹神”大概是“顯靈”最快的一個神,一個電話只要沒緊要的事他就會過來,每次去看了樹,寫了方案,實施了保護,焦廣文心里就覺得又完成了一件大事。在他的筆下,古樹被賦予了新的生命,他被大家稱為是唯一能與古樹對話的人,因為他曾見過居于人群中生長在漫天煙火氣里的古樹,也曾見過生長在無人之境,野蠻生長的生命。</h3></br><h3>前些年,焦廣文在一片荒草地里看到一棵古松,它長得漂亮,極了像一幅立體的畫,和夏天一樣茂盛,它是一棵孤獨的樹,仿佛蒼老年輪和滿樹的松香是它存在的唯一證據,泥土的裂縫里長出了令生命顫動的景象,它默立于山林間,卻過得充實而安詳,它不似凡世間、寺廟中的古樹那般承載了無數心愿,系滿了無數紅綢,而是以最本真的樣子存活著,隔絕了山外的愛恨情仇,錯過了人間無數次的變遷,即使是時代聲勢浩大的興衰跌宕,也僅僅是聽到了一些炮火的尾音,幾多葉葉枯榮,數次春去秋來,多少動物走了又來,多少生靈去而不返,它都已記不確切,淡然的面對得失,迎著陽光遲遲而上,只要存活,只要生長。</h3></br><h3>回來后,焦廣文情不自禁的寫下一篇文章,結果不到一個月就聽說這棵樹丟了,等追蹤線索找到后,發現這棵古松已經被種在了一個企業家的大院里,再次挖出運回來就可能會造成古樹二次傷害甚至導致死亡,權衡再三,只能讓它留在了他鄉。</h3></br><h3>焦廣文對此既懊惱又無奈,不宣傳,這么多寶貝根本沒人當回事,宣傳了又怕被盜竊。于是從那以后,他只能模糊地點,模糊具體的村和鎮名,無奈的和向他詢問古樹的人解釋:“網絡空間,君子小人難辨,只管欣賞,別問出處。請理解!”</h3></br><h3> <h3>因為看樹,他圍著晉城走了個遍,把古寨古堡也看了個遍,官方統計古寨堡117處,焦廣文看了236處,唯獨有兩座因為關節勞損上不去卻成了今生的遺憾,他將看過的古寨古堡整理成一篇稿件《太行古堡的前世今生》,收錄在晉城市宣傳部編輯出版的《太行古堡》一書中。3700多個自然村都留下了焦廣文的足跡,他也因此成為了晉城的“古樹110”,許多老百姓一看村里的古樹生病了或者快死了就會打聽“太行樹神”。</h3></br><h3>“古樹得病了,你給樹神打電話,一說他就去。”這個消息很快在各個村鎮里傳開了。</h3></br><h3>焦廣文這些年總能接到一些陌生來電,每次,他在電話里大概了解了相關情況后,下班一有時間就立馬啟程出診,現場就會給出解決辦法,告訴他們怎么除蟲支護,怎么復壯營養,有的老百姓會及時按照他說的去保護,可有的卻遲遲不動,不動他就著急,禮拜天再親自去花卉市場買上藥和泥土混到一塊把蟲洞塞住,然后再告訴當地的村民怎樣支撐古樹。一個人的精力始終有限,晉城近4000棵古樹,也實在是顧不過來。</h3></br><h3>2021年陵川最大的丁香樹“華北流蘇樹王”也生了病,焦廣文2016年去的時候,就曾給這棵樹治過蟲,后來村里整修了樹池,進行了掛配保護,但實施中砍斷了一根主根,導致古樹受到傷害,花開滿樹,樹冠太重,主干就出現了傾斜,從那以后,他每年都要去看看樹干的支撐情況,結果前兩年主干還是撐不住開始向一邊傾斜,眼看這棵樹出現了問題,焦廣文覺得要趕緊采取措施得找個石柱進行支護,將其固定住。他找到到村里干部,又幫助聯系了慈善機構和志愿者籌集保護資金。</h3></br><h3>“至少先把古樹支撐起來,扶它一把,倒了就可惜了。”焦廣文再三叮囑。可村干部不久后就被調走了,這件事就擱置了下來。沒過多久,老百姓又開始給他打電話,還把他的電話給了林業局,林業局的同志打來電話:“焦老師能不能再去看看那棵樹,今年樹更嚴重了,又沒開花。”</h3></br><h3>焦廣文反問:“你們去看過沒有”?對面突然不說話了。他心中頓時覺得惱火:“我前兩天剛看了,你們怎么都不動呀,這棵樹要是死了你們就是歷史罪人,上千年的古樹每年都開花,老百姓都把它當成精神寄托了,讓你們把樹支護起來就這么難,上一次廟里那個女同志配合做了防蟲滅蟲保護,全市這么多樹,我能管過來?稍微有點責任心,你們是主管部門,我都去看了三次了,你一次都沒去過,現在問我怎么辦?你再不管的話,我只能把此事前因后果公布于世。”</h3></br><h3>“救,現在就救,想請焦老師你過來指導一下,也怕救治過程中出什么意外,對古樹造成二次傷害。”</h3></br><h3> <h3>焦廣文平復心情后,還是認真指導并給出了建議。經此一事,他更加認識到晉城市古樹保護方面存在的現實問題:一是管護經費問題,造成保護古樹的技術、資金、養護等缺位,村民無法完成對現有古樹常態化的保護。二是保護難度較大。有的古樹經過幾百年的滄桑歲月,已經進入老年期,免疫力低下,長勢衰退,抵御病蟲害能力差,抵抗風折、雪壓等自然災害侵蝕的能力弱,再加上人為活動增加,導致古樹生長條件日趨惡化,部分古樹甚至出現瀕臨死亡的現狀,再者古樹數量多、分布廣,山高路遠,人手缺失,保護不及時,這些問題都急需解決。</h3></br><h3>焦廣文很久后又想起當時在村里和那位寺廟里的女同志的談話:</h3></br><h3>“你說我們修廟花了那么多錢,這棵樹怎么就保護不好,今年本計劃在這舉行活動,可這樹已經連續兩年沒有開花了。”</h3></br><h3>“保護樹木,和花多少錢沒有關系,你用心愛護了,它就感覺得到,況且古樹和人一樣,會呼吸,會衰老,會因為外界環境的傷害或者營養跟不上而生病,生命終究是脆弱的,有的古樹能在沉默中掙扎著自救,再次枯木逢春,但也有的會就這樣在沉寂中蕭索耗盡生命,有時候我們人為干預補救也很難挽回。但,我們仍然要盡力留住它們,它們給予了人類數百上千年的陪伴,所以我們也應該努力做些什么,讓他們‘老有所養’,‘病有所醫’。”</h3></br><h3>古樹相較于一般樹木來說,能夠長期生存,充分體現出了其頑強的生命力和極強的適應力,古樹的保護具有一定的必要性。作為晉城市第八屆市政協委員焦廣文曾寫過一個提案,他提議盡快實施晉城古樹保護三大行動:拆樹池,做支撐,整環境。并建議對全市古樹進行一次大體檢,召開主管部門和古樹愛好者座談會,共商保護古樹對策,探討研究怎樣能延長古樹壽命,進一步明確屬地管轄責任,盡可能延長古樹的壽命。</h3></br><h3>做好古樹保護工作,不僅可以延長古樹的壽命,延緩古樹的衰老程度,使其能夠充分煥發生機,更是深入貫徹生態文明思想、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的必然要求,是保護中華民族悠久歷史和文化的必然要求,是推進生態文明建設和美麗中國建設的必然要求,是弘揚生態文化、促進社會經濟全面綠色轉型發展的必然要求,而對于此,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去落實。</h3></br><h3><strong>011</strong></h3></br><h3><strong><strong>“播種”綠色的人</strong></strong></h3></br><h3>“無論是人還是樹,都存在于三種形態,也都在‘三設’之中。天設既道,大道至簡;人設即局,環境布局,地設即位,格局站位。當你走上正道打開了格局站準了位置時才能走的長久,保護古樹最大原則是減少人為干預。每個人出生的時候大家的起點其實是不一樣的,但你往前走,你走的路是直還是彎,你面前的路是開闊了還是變窄了,其實都由自己決定,如果我把一生交給了別人,隨波逐流,見利忘義,也許在2009年的時候就已經步入了困局。”16歲參軍18歲入黨30歲回到晉城,2003詩歌作品獲一等獎,2004年就職于行政執法局,2007年擔任執法局重案大隊大隊長,榮獲市“環境保護先進個人”,2008年榮獲市“十大政府法制標兵”,2010年榮獲市“城鄉建設突出貢獻獎”,2012年榮獲市“支持重點工程先進個人”,2017年發起成立晉城市古村落保護協會,2018作為特約嘉賓參加了全省美麗鄉村座談會,2019年作為市電視臺《讀書人生》欄目的特約嘉賓,參加《讀“樹”人生》《古樹深情》兩集人物專訪,2020年進入文資委專家庫,并受聘于山西經典傳統文化研究院,2021年3月受聘于市文物保護研究中心“地方文化研究顧問”,2023年8月被山西廣播電視臺《天下尋寶》欄目評選為“晉城十大傳統文化保護大使”,看古樹,訪古建,尋碑刻……,焦廣文將自己的生活安排的滿滿當當,不停的走,仿佛是要彌補人生前30年錯過的風景。</h3></br><h3> <h3>走近晉城看古樹,中國人的成長離不開樹。20多年時間,焦廣文從古樹身上看到了大自然的恩賜和神奇,看到了歷史的和人類進步的步伐,古樹和無數的革命前輩一樣走過了無數個秋冬,經歷了無數的炮火戰爭,見證了一個又一個奇跡,傳承古樹就是傳承優秀的歷史文化,古樹的年輪能記錄中國歷史氣象,記錄戰爭,意義十分重大。</h3></br><h3>這些年焦廣文也影響并吸引了一波人和他一起看古樹,研究古樹的人,小的十幾歲,大的七十多歲,大家聚在一起探討發起成立一個古樹保護協會,護樹的隊伍日益壯大,焦廣文在潛移默化間影響了很多人。</h3></br><h3>“從財力物力精力上,古樹保護不應該是某一個人的事情,但是有些事必須有人做,如果我這么喊著,還是每年都有上千年的古樹死亡……,古樹應該是越來越多,有的樹十年前看它還不是古樹,但應該是不斷有年輕生命新鮮血液注入才對……” 焦廣文每每談起都覺得無比心痛。</h3></br><h3>晉城的古樹太多,年代最久的要數澤州縣冶底岱廟的銀杏王,原來的樹枝受傷后樹液和空氣中的物質吸收大地精華形成了鐘乳石之類的混合體“樹垂”,這種東西像有生命又像是石頭,年代越久越往下長,直至慢慢接地,回歸沃土;飛機場附近一棵車梁木樹枝全部斷了,道路硬化后根部吸不上水,但仍然在和大自然抗爭,朝著太陽的方向頑強生長;有棵柏樹枝干燒黑了,靠著主干皮又活了過來;晉城最大槐樹在沁水縣固縣鄉的坪頭村,村有六槐一松,最大的古槐樹已有2200年,樹圍8.3米,樹徑2.65,上邊的枝干,每一支都有一米有余;高平石末的酸棗樹、大陽的龍松、桃園村的古槐“三兄弟”, 凰嶺西村古槐的“一樹一鳥一巢”自然奇觀,大月寺的松柏一體古柏、大安頭村的白皮松古樹群、冶底岱廟的夫妻樹等等數不勝數……每一棵樹都是一段故事,一段傳奇。</h3></br><h3> <h3>巍峨高山,參天古樹,人類渺小而又狂妄,經歷太少、理解太淺,才會有各種種煩惱,宇宙中的塵埃,任意揮灑,而我們不過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個,夜幕升起,潮水淹沒枯萎的老樹根,腐敗枝葉中緩緩升起的太陽,一滴雨水,一顆流星,在山林的靜謐處,你是否聽到了歷史的眼淚和創傷。</h3></br><h3><strong>012</strong></h3></br><h3><strong><strong>后記</strong></strong></h3></br><h3>如果用幾個詞來形容焦廣文的性格,那一定是耿直、勤奮、專注、博學,如果用幾個詞來形容他的經歷,那一定是福禍相依、因果循環,但是好像總會柳暗花明。</h3></br><h3>焦廣文是個有想法,敢闖敢干的人,他和古樹一樣,將根深深扎在土壤的深處,汲取著力量和營養,所以,每次機會來臨之時他好像總能抓得住,不論是種水稻,還是修鴨舍和鋪路,人只有真正有本領,才能抓得住眼前的機會。當兵的14年,讓他擁有軍人的剛毅品格,有正義感,有責任感,有甘于奉獻、不計得失、為民做事的心態,焦廣文時刻謹記著。“不與墮落妥協,不與黑暗共生”,認清腳下路,收起鋒芒,踏踏實實干事,才能行穩致遠。</h3></br><h3>他解救了自己,守護了自己,也為自己的人生播種下新的希望。</h3></br><h3>人于樹,是朋友,樹于人,是導師。</h3></br><h3> <h3>因為是友,人理應善待樹,自覺保護,杜絕濫伐;因為是師,愿人如樹,有大德而不自矜,有大智而若愚,有大難而無畏,生也茁茁,蔚然成蔭,站成風景、站成永恒。</h3></br><h3>財富、地位、名氣,這些對于每個人來說都很重要的東西,其實放在上千年的時間長河里,會變得那么的微不足道。去看一看千年古樹吧!撫摸它蒼老的樹皮,感受它的靈性,每個人都會有更多的體悟。</h3></br><h3>(完)</h3></br><h3>作者:張雨萌<br></br></h3></br><h3>編輯:太行小松</h3></br> <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L8yC6LMnIinaCIlzqvay2A" >查看原文</a> 原文轉載自微信公眾號,著作權歸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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