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故鄉到他鄉

周一進

從故鄉到他鄉，已走過了我人生的一大半。離開了故鄉去他鄉，無論我走到哪兒，便永遠無法割舍那份滲入骨髓的鄉情。這期間，無論是在部隊，還是在地方，無論在駐地，還是在戰場，短暫停留也好，長期定居也罷，在我的心海里始終裝著那一份份永遠的深情，還有那一段段美好的往事。 如今，雖說現實中的故鄉已悄悄遠去，可心目中的故鄉卻漸漸清晰。幾十年來，在“故鄉到他鄉的尋夢之路、他鄉返故鄉的回憶之路”上，我從未停下腳步，一直往返著。經過了半輩子的奮力打拼后，有些事就像刻進了我的骨子里一樣，摘不掉，驅不散。 啊，故鄉，是我人生中最最美麗的風景。那難以忘懷的小橋、流水，弄堂、街坊，炊煙、村莊，仿佛一幅流轉的畫卷，構成了立體的故鄉、詩意的故鄉；一個個玩耍過的陀螺、鐵圈，一個個踮腳底的石子、沙礫，寄存著我無法抹去的兒時記憶。在這片滿是自由氣息的土地上，便永恒地留存著“ 我 ”純粹的情和原始的根。 是的，小城煙火，便是我熱戀的故鄉。記得小時候，臺城這座蘇北縣城的路，處處凹凸不平，且不寬敞。雨天，青苔泥漿；晴天，塵土飛揚。平時總愛在馬路上奔跑，伴隨著與伙伴的嬉鬧，在時光流逝中跑著跑著……如今，再返故鄉，行駛在重新修建的一條條寬敞整潔的大道上，總會感慨時間過得好快。好在，回憶還在。 時光在流逝，但這座小城有記憶。小城的人間煙火，撫人心扉：街道旁形形色色的商鋪店面，弄堂里琳瑯滿目的小吃店、理發店、草藥店，雜貨鋪、豬肉攤、工匠鋪.....紛繁復雜中勾勒出有血有肉的市井百態、人生百味，讓我從心底流露至眼角的溫柔，是家鄉，這氤氳著人間煙火的縣城“東臺”。 年少時，我和太多的同齡人一樣，所向往的遠方便是去一個從沒有到過的地方，一個可以追逐夢想的地方。高中畢業后，先是別無選擇地去了離家不算太遠的鄉下插隊當了三年的“知青”。其間，我確信，這里絕不是我生命中注定要去的遠方。 接著，便如愿穿上了軍裝，告別了故鄉，由此踏上了至今已近半百的軍旅歷程和他鄉之路。從蘇北故鄉的小城雨巷，到軍旅生涯的兵營戰場，再到太湖之濱的“錫城”風光，四十五年來，漂泊在他鄉、奮力在遠方，只盼著能夠實現心中的夢想，看到更遠的遠方。 殊不知，所想追逐的夢想和所要抵達的遠方，一個接一個而至，一個比一個艱辛。人生不停地變奏著緊張忙碌的篇章，風里雨里，來來往往，戰場職場，打打拼拼，既讓我領略了“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壯闊，也讓我讀懂了“高城望斷，燈火近黃昏”的滄桑…… 千般委屈、萬般努力，慢慢地剝蝕著童學的記憶和青春的夢想，但總有一份期盼在心底蕩滌，陪伴在我成長的路上。無論是觥籌交錯間，還是幽然獨處時，那一絲絲的鄉愁已然潛滋蔓長著、牽絆著久遠的歲月悠悠。 曾記得，從軍初期每逢周末，同鄉戰友時常聚在一起，說說當兵的切身感受，講講老家的奇聞軼事，共話軍旅，別樣怡情；聊慰鄉愁，尤為解渴。參戰時，即便跨越千里，炮火連天，一樣走不出故鄉的記憶，依然徘徊在老家的門口。成家后，與妻兒兩地分居，更讓我頓悟，對于軍人而言，故鄉的炊煙裊裊，荷塘月色，都已成了遠方。 由部隊轉業安置在他鄉，久了，我便成了故鄉的客人，甚至成為匆匆的過客。每次回鄉都格外珍惜故鄉的風土人情、故鄉的美食美味、故鄉的人和事。“年深外境猶吾境，日久他鄉即故鄉。”《鄉愁》中的這句話，深深地觸動我的心靈。定居他鄉這些年，他鄉也已變成了故鄉。我以為，一個人心中駐著兩個故鄉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近年來，身在他鄉的我，卻總是一次又一次情不自禁地在茫茫的網絡世界中搜索著故鄉的信息，時時用心觸摸著故鄉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會被家鄉的日新月異所震驚。尤其是看著我的先輩前人一個個淡出了人的視線，我對家鄉的思念便更加強烈了。 此時此刻，我在想，古往今來，有多少人離開故鄉，往他鄉尋異路，萬水千山走過，而鄉愁依舊，如鯁在喉。然，故鄉他鄉，在我的人生路上輪轉著，我便一邊在念念不忘家鄉的口味，一邊又潛移默化地融入他鄉的食味。可以說，這其中的每一種“味”，都是我的情感與靈魂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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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 故鄉 到 他鄉

周一進

從故鄉到他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