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麗生于七十年代末,典型的南方姑娘。個子不高,身材瘦小,五官清晰端正,一口微微的齙牙,讓她的面相顯得平和、親切。二十歲不到,她就經人介紹嫁給了和她一樣歲數的阿財。結婚后,她就隨阿財來到北方城市謀生。 她們在這個城市里租了一間小小的店面,大概有二十平方大。一張茶桌,一個冰箱,一小排貨架。店里主要經營自家產的鐵觀音。兼營一些配套的茶周邊產品。 閩南人開的店鋪里,一般會供奉土地公或者南海觀音,借以保佑店內生意興隆,人丁身體健康。每一天早晨,阿麗和阿財會早早的來開店。阿麗一到店里,就開始擦柜臺,打掃衛生。而阿財則會把供桌前的三個品杯里的茶水倒掉,清洗干凈杯子,然后坐到茶桌前,拆一泡好的鐵觀音,用滾開的水懸壺高沖,看著蓋碗里的鐵觀音隨著開水翻滾,茶氣氤氳,阿財的內心也升騰起一股勁,一股要為未來創造更美好生活的蠻勁。茶湯在阿財行云流水的沖泡下已經斟滿了三個品杯。阿財把杯子整齊的放在供桌前,取三枝香,點燃,閉眼默禱,最后把三枝香工整的插到香爐里。這個功課是阿財每天必做的,如果他有事不在店里,那就是阿麗來做這個功課。 此時,茶香與熏香互相交融,甜甜淡淡的香味溢滿整個小茶室,讓人無端的清寧與祥和。清晨的陽光酒在馬路上,阿財招呼阿麗一起品嘗那壺敬供神明的鐵觀音。邊喝邊欣賞門外面的“清晨交響曲”。只見那些送完小孩上學的家長把電動車往邊上一撂,吆喝著老板上一大碗胡辣湯,一大張油餅外加幾根油條。看著他們迫不及待的夾起一張大油餅往胡辣湯里一燜,待香脆的油餅沾滿胡辣湯的湯汁后,用筷子撈起往嘴里一送。那滋味那神情讓在旁邊看的人,仿佛也能感受到此刻品嘗的人口腔與精神的雙重享受。還有那些剛從菜市里買菜回來的人們,大袋小袋的、悠閑自在的、匆匆忙忙的……每一個路過小店的人,都為這個清晨增添著生氣。阿財不慌不忙的燒著水。泡鐵觀音,水一定要燒到滾,一壺鐵觀音也更講究從頭喝到尾,如果因事停下來,然后再接下去喝,就沒有那么完美了。開門的頭泡茶,阿財都是很虔誠的對待,在喝茶的時候,他們基本不說太多的話,就這樣一人一杯慢悠悠的品著。沒有買賣雙方的利益,沒有狹隘聒噪者的噪鬧,沒有急利者的催促……實實在在的讓自己陷在喝茶里,在清悠的茶香里放任那顆向往自由的靈魂。這樣的時刻是清洗昨日的疲憊也是為今日能量開啟的續能。阿財用有限的知識來描述:“早晨的頭泡茶,就像一劑補藥,喝了這泡茶,這一天干起活來都是力氣。” 我想,這也許是茶所賦予的精神力量吧。 阿財做生意干脆直接,甚至有些死板。阿麗有時要被他氣到吐血。比方說賣鐵觀音,對方急著走,不想包裝,阿財非拽著客戶說,還是包成一小泡一小泡吧,這樣茶葉方便儲存,喝的時候更方便。但是,客戶因為趕時間,不愿意等,就走了。到手的生意,就這樣黃了。阿麗氣到不想跟阿財說話。但是,只要阿麗不說話,阿財也就成了啞巴。阿麗被折騰了幾次之后知道了阿財的脾氣,也只能半忍半教他。“你說,我們背井離鄉的不就是為了賺點錢嗎,你的原則能不能活洛一點嗎,有些時候該讓步就讓步,我們的重點是賣東西,難道客戶說要包大包,你就不賣了嗎?他們走了,難道,你不后悔嗎?……阿麗嘰里呱啦說了一堆。阿財從頭到尾都不哼一聲。也不知道他到底聽進去了沒。阿麗無奈的搖了搖頭。 茶葉是他們謀生的手段。好的茶葉品質是他們營生的基礎。阿財對鐵觀音品質的苛刻要求在茶葉市場里是有名的。他喝不上的鐵觀音,他絕對不會收。這樣的后果是失去一些需求量大價低的客戶,但是同時也能收獲一些鐵觀音的忠實粉絲。阿財的想法是,客戶是做不完的,做屬于自己的小眾就行了。<br>阿財是真的拿命在喜歡茶。茶為他提供物質來源,但是,同時也在滋養著他的精神領域。他不想把茶僅僅當成一件無意識的商品,一件用來換錢的物件。他心里的茶是有意識的、有思想的、有靈魂的。是青山大地,是天光星月,是甘露霜雪孕育凝結而成的。 茶是物質的,也是精神的。五十歲的阿麗和阿財依然在北方開著一爿店,賣著全國各地的茶。每一天早晨依然做著他每一日必做的功課:燒水、泡茶、供香、喝茶、看店門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受每一個路過小店的人們都在為這個清晨增添著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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