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

頌忠義

草根學文學總刊號5722023年第十一期 老宅，不盡的鄉愁唐俊 金秋時節，“草根”部分同仁相約牛毛嶺。這是小時候經常玩耍的地方，采山菜、捉蟈蟈、撿秋梨、滑爬犁……或許，覺得它的名字不夠響亮、不夠大氣，不知哪位高人將其更名為牛王嶺。 回程途中搭乘朋友便車路過曾經居住的老宅。綠樹掩映中，只瞥得見老宅屋頂的一角，荒蕪的老宅想必更加凄涼。 老宅居住地小后溝，背靠牛毛嶺，西鄰螞蟻村溝，東挨小河溝，南面是九棟房，一個二十幾戶人家的偏遠村寨。說是農村卻是城鎮戶口，說是城鎮卻又與農村無二。 老宅承載著我大半個人生。我雖非生在老宅，卻長在老宅。五歲那年，隨父母從莊河老家搬遷到此。懵懂記得，那是一處廢棄的兩間缸窯工棚，沒有上蓋的殘垣斷壁。父親用檁條及油氈紙支撐起房蓋，這就是我童年的家。冬天，棚頂掛著一層清霜，雨季，屋內滴滴答答接滿水盆。 隨著我們一天天長大，一鋪炕實在擠不下八口之家。于是，東側接了一個套間。再之后，重新翻蓋，油氈紙房變成了磚瓦房，西側又加蓋了一間，一溜變成了四間新房。我結婚時，老宅西側的那間就是我的婚房。 有了小孩之后，每天起早貪黑抱著孩子上班很是辛苦。于是，孩子三歲那年，我搬離了老宅。父母尚在老宅居住，每個月我都要來上幾次，幫父母干活，挑水、割柴、種地……干些永遠也干不完的活。 父母故去后，我再也沒有踏足老宅，怕勾起我的傷感。去年，家妹曾來過老宅，站在墻頭拍了張照片。黑洞洞的窗口，院內雜草叢生。 老媽活著的時候，很是得意老宅，寬敞明亮的一溜四間瓦房，居于屯子中央，屋后一片高大的槐樹林簇擁著老宅，開花的時候，滿院花香。正房朝陽，綠陰環抱。老媽說是“旺財旺后的地兒。” 老宅是父母的寄托，也是老人家全部的家業，一生的所有。老輩人特別在意房子，傾注父母畢生心血的老宅，父母故去后，從此荒蕪，成為空宅。往日全家歡聚的場景已然不再，曾經的風光歸于沉寂。正應了那句話：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 網上曾看到這樣一則消息，一離休老干部，老伴早年故去，兒女都在國外，自己一個人生活。隨著年齡增大，越來越感覺身體不足以支撐自己的生活。于是，聯系了市內一家最好的養老院。由于老者不差錢，獨享單間。但養老院要求，只許帶若干生活用品。老者撫摸著幾千本藏書，幾十本集郵及相冊，上千枚紀念章，依依不舍，只拿了些許衣物和社保卡，鎖上偌大房子的門，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人這一生，什么是你的？名譽、地位、金錢、房產？他日，什么都不是你的，一切都是身外之物。 老宅記述著我童年的夢想，少年的叛逆，青年的狂放，老年的追憶。 老宅，不盡的鄉愁。 2023年9月6日晨 ?七律?回故鄉二禾火日?送爽金秋谷漸黃，重還梓里上山岡。辭春沐雨花雖落，歷夏含風果更香。舊事清晰彈指過，閑情雅致用心嘗。今朝漫步牛毛嶺，不見從前老景光。? 回故鄉有感文博?靜謐林梢曙色中，鮮花飄香染綺紅。兒伴歡聚笑聲起，夢繞村郊慢步行。云分片縷初清曉，風掃塵埃一碧空。鄉心別緒相思語，回味童趣樂無窮。? 心安之處即故鄉心靜如水 我不知道，這里算不算是我的故鄉它卻一直留在我的記憶中留在我未曾衰老的心房那年，二十歲，中師畢業被分到了溪湖柳塘校長扛著我的行李領我來到這所簡陋的學堂我這個剛出校門的老師和學生們一起跳皮筋，搖大繩一起迎接初升的太陽他們都是礦工子弟同他們的父母一樣勤勞質樸，熱情善良記得我和小李老師去安全街家訪告訴他們，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很漂亮 后來，我去讀大學離開了夢開始的地方幾十載，倏忽而過我們師生情深義重仍舊常來常往暮年時節昔日的弟子們攜我走進了草根園地贈我一件夢的衣裳柳塘，這片熱土更加令我牽魂繞腸雖然，學校早已變成廢墟再也聽不到書聲朗朗但那一個個小故事小插曲，小章節永遠讓我記憶猶新恒久不忘我又回到了人生的起點心安之處即故鄉2023.9.6? 七律·重游故里童嬉“打卡地”愷子 一別半世始重行，物是人非幻亦空。新草新花新景致，舊山舊水舊風情。云歌雨曲曾阡上，鳥語蟲吟總夢中。蒼鬢猶藏多少憶，而今競化晚秋紅！2023.9.7于“三趣齋”? 家鄉的人一葉知秋 （序） 回溪湖，到了哪一旮瘩都意味著回故鄉了。 溪湖的柳塘跟二道崗子相比鄰，距離不遠，從地圖上看，彼此就如平房住宅的兩戶人家，互為借壁兒。 具體地說，二道崗子是我的家鄉，生于斯長于斯，在這里度過二十五個春秋，送走懵懂無知而又快樂的幼年、少年以及朝氣蓬勃的青春歲月。 近日在柳塘走一遭，看著眼前這鄰居現在樣貌，今昔對比中，自然而然想起我們二道崗子，特別是父老鄉親幾十年前之眾生相，有的栩栩如生歷歷在目，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一） 小日羔子 小小他奶山東人，估摸著60歲上下年紀。她嗓門高，口音重，個子也高，后腦勺發髻盤得更高。 老太太胖墩墩的，十分壯實。然而，為一雙只有半拃長的民裝小腳所累，走路因之局囿，其速度極慢，磨蹭磨蹭著；不僅股栗而且全身扭捏，顫顫巍巍的，戛厹戛厹著。 每天傍晚，老太太都要圍繞著大片住宅，喊孫子小小回家吃飯。小小八九歲貪玩，玩起來就瘋了，害得奶奶天天那個時辰前后幾趟房轉悠。 小小若在家門口玩耍，老太太找孫子喊一嗓子就得。而小小卻跟小朋友鉆誰家去了，結果便“殃及”四鄰。 “小日（日讀三聲）羔子”，是老太太對小小的稱謂，聽山東口音喊了便覺可樂： “小日羔子——回家吃飯咧！” 老太太腳步趔趄，腳踝那綁腿帶一絲不茍地扎得緊實，愈發顯得小腳跟整個龐大身軀魁梧體格的不協調。她顛顛兒地轉幾圈便不耐煩，光火后再扯著大嗓門，拉著長音，就是每日重復的一句： “日——（三聲轉二聲），小日羔子！你跑哪個王八窩去咧……” （二） 小春子 小春子比我小個十來歲，卻跟我很鐵。 一日，他對我繪聲繪色地說：“俺們幾個昨天鉆二洞子，沿鐵道走大連去了！” 沈丹甲線在二道崗子和三道崗子地界之間有兩個隧道，位于三道崗子境內的那一個，我們稱之二洞子。 我沒去過大連，但憑你們幾個小崽子能走到大連，那就是笑話，別說鉆二洞子，鉆三洞子四洞子都不可能。小春子怎么說，我都會哂笑他。他急了，一臉無辜的樣子，再三起誓發愿的，說不信你問問誰誰誰。 我當然不信，打死我也不信。不是質疑問題，而是非要直他羅鍋不可。 終于落實了，小春子幾個六七歲小伙伴們，把火車站牌上的“火”字念成“大”了，三個字認識倆，還一個認錯。人家那是：火連寨。（相距二道崗子約9公里） 盡管如此，不光小春子們能耐，擱今天六七歲的寶貝，哪個爹媽能甩手放任孩崽們呢，且信馬由韁溜達到“大連”。 文革后小春子出息了，個頭長高，模樣很秀氣，一天天嘻嘻嘻笑目呲牙的招人喜愛。家里哥們綽號藍毛（因姓欒），他天生一頭黃發，便透著一股滑稽。 一天，小春子扒我們家后窗臺喊我：“大哥看電影沒？” “啥電影？” “我進屋跟你說。” 小春子剛邁進門檻就喊：“好電影啊！火燒田X元哪！” 那骨節兒說評書的田先生很出名，一部評書每到說書鐘點，幾乎能夠萬人空巷，甚至宵小們也暫停作業去聽“上回書說道……” 拍啥電影啊把他燒……好家伙，原來是《火燒圓明園》。 這個翻篇后，他噫嘻著：“大哥知道不，還有一個電影老好看了。你信不？不看《佐羅》等于白活！” 我沒看，豈不白活，就問：“你看了嗎？” 小春子兩眼放光：“看啦！” “跟我說一說，先讓我好好活一活！” 我在炕沿上端坐，小春子在屋地當間開始表演，手舞足蹈，極盡渲染故事情節，窮形盡相各等人物，這個沖過去，那個殺過來，聲色俱佳，熱鬧非凡。 電影內容大致上稀里糊涂著，只是被小春子的熱情感染，當即應承下來，改日帶他去勝利電影院看。他更高興了，能看二遍，于是再度興奮扮演著ABCD角色…… 其實，我想弄明白，電影里那幾個主要人物及其關系，到底咋回事。因為，小春子除了把通人性的狗、騎著的馬以外，所有他敘述的人物，都是用代詞“這”和“那”，跟后面借用的一不雅名詞，組合成新名詞予以冠之，亦即“這X”“那X”，包括佐羅。 （三） 三子 三子在二道崗子很有名，他打小就能說會道。別看他小我七八歲，小時候的他就很能喝酒了。我很佩服他。 我小妹妹五六歲工夫，把二米飯說成“吃地小米大飯”，三子就總學這個“小米大飯”來逗她。 三子十二三歲時，上俺家來玩，動不動就捏起放在哈么狗（箱或柜上的置物架之俗稱）上的酒壺悄悄抿幾口。他自以為誰都沒發現。 三子晚上跟爺爺睡在偏廈里。那屋子不小，是三子爸爸在房山頭接的，只是比正房稍矮點兒。 爺爺嗜酒，經濟條件如何不管，每頓晚飯必須小酒壺燙上，幾兩八加一下肚方可用膳。 久而久之，把孫子也熏染了，三子偶爾陪爺爺干一小酒盅。三子的大哥二哥，包括老弟均無此待遇。 三子會來事兒，爺爺偏疼他，就能跟著爺爺混吃混喝。那可不是瞎混，爺爺是吃小灶啊。 某一日晚飯，飯菜水平和檔次較高，比上屋大鍋飯伙食強幾倍。爺爺來了興致，祖孫倆便正式喝上了。當然，三子這頓酒或許是爺爺頷首了，還興許是爺爺邀請的呢。 酒過幾巡不知道，反正爺爺喝高興了，要孫子陪他劃幾拳。 三子聰明，小小歲數早就會劃拳行酒令了。今兒個簡直受寵若驚，樂不得給爺爺助興，自個兒還過過癮。 祖孫倆喝著酒劃著拳，爺爺一把輸拳后眼睛瞇縫著，突然變臉了，一腳把三子從炕沿那給踹地當央去了。 三子摔地下還發懵哪，聽爺爺罵他，才反應過來，可是心里沒服，嘴上也沒閑著。 我不會劃拳，聽說每拳開始時，倆人把劃拳那只手相互伸去抵頂著，嘴里喊“哥倆好啊，六六六啊”什么的。 也就是這個“哥倆好啊”，讓七八十歲的老爺子醒酒了，喊半天你跟誰哥倆好，于是把孫子踹翻了。 三子感覺屈得慌，一直嘟囔：“輸就喝唄，玩賴，你沒喊哥倆好啊！踹老鄙我！” 老鄙，三子口頭禪，本是長者自謙之稱。用在這會兒，炕頭一位、地上一位，果真是“哥倆好”鬧翻了。 （尾聲） 小腳奶奶、小春子、三子和三子的爺爺，謝世多年。筆者曾為與他們是二道崗子老鄉，曾與她們在溪湖的不世之遇，而唏噓不已。 （完） 七絕兒時伙伴同回故鄉牛毛嶺丑桔?一山秋色撩心醉，幾樹青梨把夢牽。故里同來人乃舊，家鄉到處覓童年。 戀多玉奎 一壺老酒思家園，半支旱煙燃指間。睡中總有兒時夢，醒來才知不少年。? 家鄉的依戀奇石緣 時間就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快的過去了，快70年了，可我們的記憶依然還在童年的夢想里。 今年9月4日，和草根學文學的學友們一起，重溫家鄉的路。早上太陽剛剛升起，我便踏上了去家鄉本溪湖柳塘的路，去看看生我養我的那片土地，還有曾經在那讀過書的學校，還有兒童時期在那里出生成長的，我父母的家和那一片片低矮的平房。那時的家家戶戶鄰里每天晚飯后都坐在院外的大楊樹下聊天。我們經常去玩耍的螞蟻村溝，去牛毛嶺山上采摘野菜和山里紅。 我興致勃勃的喊上了還在那里居住而今已搬遷住上樓房的老同學，向兒時嬉戲玩耍的地方出發了，一邊走還一邊想著是否還可以采到蘑菇。老同學順手幫我砍了一根枝條做拐扙，因為那時家鄉的山樹林茂密，空氣新鮮，野果掛樹，蘑菇，榛子隨手可摘。 到了山下抬頭望去，眼前一條平坦的油漆路展現在眼前，廠礦機器的轟鳴聲震耳欲聾，路上拉貨的車帶起了一陣陣塵土，柏油路一直延伸到牛毛嶺。我們駐足觀望螞蟻村溝已不再是從前的樣子，圍墻，牛圈，護欄成為了現在的景觀。一群群雪白的羊在牧羊人的吆喝聲中，在樹林中忽隱忽現，唯一不變的還是那座山，那座嶺。 回眸遠望牛毛嶺一行大字映入我們的視線，兒時的夢早已飄遠，如今我們已兩鬢霜染。 重溫了兒時的天真浪漫，年逾古稀的我們感慨萬千。盡管環境改變了很多，但家鄉的影子一直繚繞在我們的心頭，刻在了我們的心田。 故鄉的云雪穎 故鄉，出生或長期居住過的地方。看到學友們回故鄉啦，雖然未見舊貌換新顏，但童趣卻記憶猶新。我賞閱著學友們的佳作詩文，感動著他們樸素的戀鄉之情，同時催促我也應該回故里看看。 我的故里在沈陽青年大街文化路立交橋的東南角，即原沈陽工業學院舊址。那是我父母工作過的單位，也是我出生的地方，更是長滿我童年記憶的家園。如今隨著城市的發展規劃，學院因土地置換已經全遷至沈陽渾南近30年啦。乘公交車回到故里，找個高地，站在文化路立交橋上。頂著陽光，迎著秋風，放眼望去，舊貌已蕩然無存。掠影過去，尋找曾經。那肅靜莊重的教學樓，那男女分開的學生宿舍，那香氣噴噴的大食堂，那理論與實踐結合的實習廠，那供教職員工居住的家屬房……當然記憶最深最喜歡的還是那提供文化生活服務的俱樂部。那里還有過我的童趣“糗”事。看電影進正門是需要驗票的，我們小孩沒有票，沒票也得看電影啊，幾個小伙伴靠智慧和勇氣，偷著從俱樂部廁所窗戶爬進去，然后再從廁所出去，經過走廊側門進到正廳。大模大樣的找空座坐下，如果沒有空座，我們就摸黑去熒幕后面看反面，效果是一樣的。還有那可以夏天敞開奔跑盡情嬉鬧，冬天又能溜冰玩耍的大操場，那里不知灑下多少童年時的汗水，摔過多少不知痛的跟頭。一樁樁、一幕幕、一段段童年趣事，雖然隨著年齡的增加反倒在記憶里越來越清晰。人們都說人老了，愛戀舊情，愿憶童事，確是如此。 如今，我的故里，已經是高樓林立，商圈繁華，車流如織。沒有了過去一絲一毫的模樣。只在天空，還有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陽光與飄逸的云。 回故鄉有感天虹時裝 金秋氣爽微風涼，牛毛嶺上野花香。攀扶樹杈摘青果，天藍地闊悅心房。遙望兒時老宅地，撫今懷昔嘆感傷。漫步紅塵人欲老，撥弦譜曲詠家鄉。 討水喝頌忠義 金秋時節，相約發小回到闊別半個多世紀的故鄉。 從柳塘公交車終點站出發，不到兩分鐘便鉆進了大山，路過小河溝、回民山、黃旗溝、互利、梨園、螞蟻村溝、青石溝、牛毛嶺，再下個山坡，到了豆房溝。 豆房溝，雖然離家很遠，但小時候，我們卻特別喜歡到這地方去，不僅因為這里有各種山野菜，有蟈蟈、土蟈蟈、豆蟈蟈，更因為這里有個白灰窯，白灰窯有個食堂，食堂只有一個老頭子給工人做午飯，我們叫他張爺爺。開始時我們來討水喝，有些駝背的張爺爺到廚房給我們舀來滿滿一瓢水，喝光了再給舀。后來有一次張爺爺給我遞個眼神說:“自己去廚房舀水喝吧。”到了廚房直奔水缸，卻沒看見缸蓋上有水瓢，撒摸一圈也沒找到，出來想問問張爺爺水瓢在哪，卻不知張爺爺哪去了。我們又回到廚房，在簸箕里發現了水瓢，同時發現簸箕里有幾個苞米面大餅子。喝完水往回放水瓢時都眼巴巴地看著那幾個大餅子，咽了咽口水離開了。 那時候我們上半天學，好在作業不多。第二天放學后吃完午飯，趕緊把作業扒拉完，又跑到豆房溝去抓蟈蟈，渴了又去討水喝。張爺爺用手指了指廚房示意我們自己到廚房舀水喝，說:“簸——箕——里——”。說完又轉身走了。我明白張爺爺是告訴我們水瓢在簸箕里，但奇怪的是說“簸箕里”時為什么要拉長音呢？喝完水，我仔細地往簸箕里瞅，發現又有幾個今天吃剩下的新大餅子，昨天的已干巴的裂紋了。我們舔了舔嘴唇，還是離開了。 第三天，張爺爺打老遠就喊我們過去喝水，我們到了跟前，張爺爺已經拎著水壺從屋里出來。這回沒有拉長音而是一字一頓地說“簸、箕、里”，然后又說“我去給干活的送壺水。”走出十幾步，把水壺放在半道，回來對我們說:“這地方除了我和你們，從來沒有人來，簸箕里的大餅子從來沒丟過。“說完，帶著慈祥的微笑轉身走遠了。望著張爺爺的背影我突然猜到“大餅子從來沒丟過”的下半句是“要丟就是你們偷的。”一邊哈哈哈地笑一邊喊:“明白了！謝謝張爺爺——” 小伙伴們又來叫我的外號:“宋大傻子你樂個屁呀？”我并不介意他們打噴嚏摻沙子——連諷刺帶打擊，連張爺爺的話是什么的意思都聽不明白，還說我傻，哼！我既不爭辯也不解釋。喝完水，我看了看簸箕里的大餅子，前天的長了綠毛，昨天的裂開了。我把今天的四個新的挑出來放在最里邊，把其它的扒拉到邊上說:“大伙拿大餅子吧，一人一個，那四個新的別動。”話音未落，好幾只小手爭搶著往背心里裝大餅子，然后迅速離開。 那時候，每到夏天家長便不給孩子們穿長衣長褲，只給穿二大褲衩子和背心，省布。聰明的我們把背心掖進褲衩猴皮筋里，肚皮和背心之間便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大兜，能裝很多東西。 最后，廚房里只剩下我一個人了。還好，簸箕里除了那四個新大餅子誰也沒動外，還剩下三個大半拉的舊大餅子。我的心一陣狂跳，把媽媽平時提拉耳根子告訴的“餓死不下道”的話全都忘在了腦后。伸出小手把三個大半拉的大餅子都塞進了背心里，攆上大伙，一起躲進大山深處。幸虧我們牙口好，再硬也能啃動。這是我小時候除了過年之外吃的最香、最飽的一頓飯了。心想:什么時候俺家能不分飯而大餅子敞開吃那該多好啊！ 打那以后，我們每天下午都去豆房溝白灰窖討水喝，每天都能如愿以償地偷到杠杠硬、噴噴香的大餅子吃。張爺爺一看見我們來了，也不吱聲，默默地把菜板搬到房山頭陰涼處去剁雞食。 我漸漸弄明白了，張爺爺的兒女們都在外地工作，四年一次探親假，老伴又過世的早，這個食堂既是工作單位又是家。我們每次來討水喝張爺爺都給我們講古，好讓我們多逗留一會。看見我們一個個像瘦猴似的，就想方設法地串攏我們偷大餅子吃。那年頭誰要是把公家的東西送給別人是要開批斗會的，我寧愿在小伙伴當中背著“教唆犯”的黑鍋也必須守囗如瓶，看破不能說破。那些雞也是公家的，以前有點剩大餅子壞了就喂雞，自從我們討水喝時給順走了后，張爺爺就采野菜喂雞。后來，我們每次去喝水都順道采野菜。把彈弓、石頭子等扒拉到一邊，騰出另一邊塞滿野菜，活脫脫跑偏的孕婦。張爺爺樂的合不攏嘴:“快掏出來，快掏出來，刺撓吧？”先幫張爺爺剁雞食，然后像小耗子似的“哧溜、哧溜”鉆進廚房。 幾十年來，每當想起討水喝的那些往事，總是在心里默默地說:“那些大餅子不是偷的而是張爺爺給的”。像《紅樓夢》里的襲人一樣，和寶玉做完了事情，總要給自己找到一個心安理得的理由。 返回的路上，我仰望藍天算計著，張爺爺該有一百二三十歲了吧，要是他還在的話，我一定請張爺爺吃大盤子。 情懷依舊彥娟 今柳塘重游，心情懷依舊。憶往事如煙，念時光倒流。 邀花甲學友，回母校逗留。見滄桑慨嘆，昔少小無憂。 門既往堅守，鎖陳年老酒。草蕓蕓眾生，屋可視殘留。 此景像回眸，來這里尋求。那最美年華，已隨風飄走。 ? 特邀“草根” ?。 燕子筑巢散記上官秀珠 五月的風帶著清新的氣息輕輕地撫摸我的臉頰，柔和，綿軟。春天的溫存讓人感到舒適，治愈。 我沒有疲勞的感覺，手拎著沉甸甸的旅行包，徑直地奔向老礦區的深巷，父親居住的老屋。每年這個季節，我都要回老家和父親一起打理老屋，打理這個獨具風情的老宅院子，等到院子里彌漫著濃濃的夏季味道時，才會戀戀不舍地離開。 二十年前，就有老宅拆遷的信息，至今無果。老爸在這里忠于職守，堅守信念。， 我走近老屋，輕輕觸摸老屋院子那扇敦厚的木門，粗粗的紋理，陽光之下熱乎乎的，我感受到了老屋的溫馨，有點動容，好一陣子才把門推開。 老屋青磚灰瓦，靜靜地佇立在庭院的中央。院內向陽的地方，花草鮮活狂放，生命力張揚。即便墻根底下，最后光照的萌芽，也泛起春潮，綠意蔥蔥，生機盎然。院子里的杏花失去以往的風采，花瓣從樹上紛紛落下。梨花卻依舊綻放，潔白的花瓣圍著粉嫩的花蕊，隨風搖曳。 父親從老屋里走出來，瞥我一眼，面無表情，就匆匆地走進倉房，手里還拿著什么，一時我沒看清。我把旅行包放到門前，尾隨父親走進倉房看個究竟。他很麻利，也很靈巧，轉眼爬上搭在墻角的木梯，看樣子不像一個近80歲的老人。 倉房位于老槐樹的樹陰下，有些陰冷，然而卻很通透，房蓋與山墻不是嚴實合縫的銜接，實木框架在山墻頂端支撐著房蓋，從里墻的上方可以看到外邊的藍天和隨風搖擺的槐樹枝。 東南墻角頂的木梁上放置著一個柳條編織的鳥巢，父親上去把拴在鳥巢上褪色的黑白相間布條解下來，把一個艷麗的新布條系上。 “燕子來了么”？我問父親。父親說今年閏月，燕子或許來得晚些。 我把父親從木梯上扶下來，將灑落在他身上的泥土抖落掉，挽起他的手來到院子。 父親的手寬厚、粗糙，滿手老繭，摸起來有點扎手。但是他的手很巧，有篾匠的手藝，喜歡編織篾具，一旦有新的篾具創意，就會晝夜兼行把它編織出來，編什么像什么。我們這里常見的葦子、柳條，還有高粱稈皮，父親都能把這些東西修整打磨，編織成籮筐，土籃，收納筐，笸簍和席墊，讓人看了愛不釋手。 有一天，他突發奇想，說要給燕子筑巢。 每年五月二十日左右，大約小滿前后，燕子從南方飛回來。歸來的燕子密密麻麻，不時地從空中掠過。有些燕子在我家的院子上空盤旋，時而振翅高飛，時而掠過院外的槐樹，進進出出，忙個不停。有些燕子或許累了，飛進院子在老屋的屋檐上逗留歇息，也有的在杏樹和梨樹上飛來飛去，嬉鬧玩耍，發出帶有疲勞的啁啾聲音。 看著小憩的燕子，父親若有所思。“莫不是燕子找不到窩了？”他輕聲輕語，生怕嚇跑院子里的燕子。 燕子每年這個時候從南方飛回來，直到十月才能遷徙回到南方。大半年的北方棲居生活，安全筑巢是它們生存的必要條件。有了家，它們才能安全棲息，覓食生存，繁衍生息。 時隔不久，父親就找到粗細相應的青柳條，編織一個很講究的燕巢，不僅美觀而且很結實，他把燕巢安放在倉房里山墻上木梁的夾縫，穩當牢靠。燕子聰明，有靈性，能夠感受到父親及家人對它們的友善和喜愛，并嘗試性地接受了父親饋贈的新居。 它們飛到田間或小溪旁啄取稀泥，再飛到倉房的雀巢上，小心翼翼地把黏性的泥土粘到雀巢的縫隙上，然后站在巢上審視一番，唧唧地叫著又飛走了。兩只燕子里出外進，穿梭似的飛來飛去，毫無倦意，忙得不亦樂乎。 大約兩天的工夫，它們就把柳條的雀巢縫隙填滿補平。黏性的泥土粘附力極強，燕子筑成的雀巢牢固堅實。砌好雀巢，燕子們開始改善巢內的蝸居條件。它們把銜來的蒿葉，干草和柔軟的羽毛鋪墊在巢里，既舒適又暖和。 巢筑好以后，雌性燕子在雀巢里開始產卵孵化，大約半個月，小燕子就出世了，雀巢里一下子多了四個燕寶寶。父親喜出望外，他擔心小燕子找不到家，就在雀巢上系上一個黑白相間的醒目布條，來給它們導航。 這四只小燕子生下大約二十多天就能在院子里獨立覓食了。不久毛齊羽全，就飛出院外，飛向田野，晚上又嘰嘰喳喳地飛回雀巢。 父親和燕子朝夕相處，他們的感情漸漸升溫，燕子把父親當作朋友，它們不再忌諱父親的任何行為，在院子里我行我素。父親每天晚上都期待燕子歸來的呢喃細語，院子里充滿人燕的和諧與歡樂。 作者簡介 王秀芝，筆名上官秀珠。本溪市作家協會會員。喜歡文學，直面生活，抽絲剝繭，拒絕空洞。所著散文、現代詩見于《鳳凰資訊報》《鄂州周刊?樊湖》《遼東作家》《遼寧省散文學會》《青年文學家》等報刊雜志及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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