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

在水一方

它是一只貓，叫糖果。 那個傍晚，和丫丫散步，走至草叢邊，它就出來了。好似專門在等，又好似不經意路過。 它叫著，聲音很小，且凄婉。丫丫蹲下身，“這貓餓得不行了。”我摸了摸它，肚子果然干癟。“把它帶回家吧？”丫丫看著我。“它有家的，不用我們管。”我想起了曾養過的藍貓，自把它送人后，我就不想再養貓了。 “它有家會餓成這樣？”丫丫撫摸著它的頭。我看了貓一眼，路燈下，灰色的毛，黯淡無光。“它來路不明，說不定是只野貓。”我又看了它一眼，身子瘦長，臉蛋尖削，但很干凈。它望著我，可憐兮兮的。我的同情心并沒有泛濫，拽著丫丫離開。 夜市很熱鬧。一個胖乎乎的男人，穿著紅肚兜，在搞燒烤。音響開得很大，是搖滾音樂。羊肉串和他的身體在不停搖擺。一群鵝被圍在柵欄里，周邊圍滿了人。一個套圈扔下去，眾鵝大驚失色，四下逃竄。套圈碗口大小，鵝又不停流動，很難被套住脖子。也有被套中的，在歡呼聲中，鵝掙扎著被拎走。剩下的鵝，又在四下逃竄，遠去的鵝，漸漸沒了聲息。沸騰的，是人聲。一只柴犬隨著主人在閑逛。 “那只貓不知道在不在那里了？”丫丫又提起那只貓。“它早離開了，怎可能還在”。“我們去看看？如果在就帶回家，不在就算了。”拗不過她，只好再往回走。 月亮升得很高了，大地明澈，樹影婆娑。丫丫輕喚著貓，卻并不見貓的身影。我暗自高興。我們快要離去時，它忽然就出現了，步履踉蹌，形容憔悴。丫丫大喜，把它抱起來。我無話可說，只覺得不可思議，這么久，它竟一直在。 有股香氣，很濃郁，那是庭院里的秋海棠。貓溫順地躺在丫丫的臂彎里。它眼里沒有了迷茫，有的是疲憊，還有寧靜。走至寵物館，進去，給館主看，鑒定是寵物貓，三個月大。它的出身，過往，遭遇，無從知曉。 買了貓糧，看它狼吞虎咽，對它有了些疼惜。任何一種狀態的生命，無論植物，動物，人類，都應該被善待，使其生命的成長，像草兒一樣蓬勃，如花兒般的艷麗。 貓蹭著我的腿，溫暖而有力。我們抱著它回家。丫丫說，就叫它糖果吧。好，就叫糖果。它本無名，也沒有了家。今夜，這個生命有了歸處。而我的生命里，又多了份牽念。 “等我上學，它就可以陪著你了，你的生活就不那么單調了。”丫丫撫著糖果，輕聲對我說道。我的心頭一震。她此去上學，與我又是長久的分離，她怕我的生活過于清寂。 月斜躺在夜色中，給大地以明亮；蟲子膩于草葉，給人間以生動；花兒綻放于枝頭，給世界以絢麗…… 很多時候，不忍，成全的是一場生命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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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

在水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