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成天的公文累牘,周遭的虛情假意,白天讓人窒息,晚上且躺在床上,回想過往清歡,給雞零狗碎的生活添點慰籍。</p><p class="ql-block"> 清歡來自哪里?每每在記憶里搜索,卻總是兒時伴隨著春生夏長、秋收冬藏那些純真的歡愉。然而,離清歡還總是差些許味道。清歡,不應是蒙昧初生時的自然產物,而是歷經世事、洗盡鉛華、看清看淡后的精神創造。就像每天在嘈雜的人世,卻忽然尋到了一處凈土,便似乎回到了生命的原點。在那里,只想與家人靜坐,三餐四季煙火暖,看山觀水度流年。</p><p class="ql-block"> 清歡源自簡靜的生活。浙江溫州永嘉縣的嶺外村,雖說是一個行政村,但青壯年大都在外打拼,守村的大都是老翁老嫗,總共也就百十來人。雞鳴開啟晨曦,鴨子紛紛下水,叫聲隨著水流喚醒兩岸人家。推開窗戶,晴天則陽光溫柔,漫山蒼翠;陰天則云霧繚繞,恍若仙境。許多熟背的詩句一一浮現,讓我在這里感覺到了“人生自有詩意”,詩意處處有跡。清晨先生早早入山,“晨起荷鋤去,晌午抱筍歸”,爬山途中“悠然見南山”“清泉石上流”,鄰家坡上"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那苔蘚星星點點,不由讓人想起“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站在橋上,憑欄處,“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看流水潺潺,不禁發出“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的感慨,這樣的我大概也自成風景吧!我在橋頭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我。青山綠水裝飾了我的窗子,我卻不知裝飾了何人的夢境!午后家人酣睡,我獨自一人灑掃庭除后,打開房門,卻聽“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又見對面青山莽莽,樹木光影參差,不愛喝茶的我卻也覺得此刻似乎唯有清茶一杯,方能不負眼前的景致,于是學著先生平日的模樣,洗茶、煮茶、品茶,攤開書本,抄一段書,喝一口茶,望一眼青山,便覺“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的豁然開闊。對面老屋的阿太90多歲仍然健碩,“依依墟里煙”裊裊著簡單的粗茶淡飯、一日三餐。夜色降臨,星月的清輝灑滿人間。我們三人漫步村中,影子高高低低,稀疏燈火如豆,“夜靜春山空”“柴門聞犬吠”“舍南舍北皆春水”“聽取蛙聲一片”。那時我想,這大概就是"人間至味,最是清歡"吧!</p><p class="ql-block"> 而現在,清歡卻如此難覓!眼前不見青山綠水,耳邊沒有寧靜和諧,鼻息難有芳草氤氳,舌尖再無野菜山筍……如要享受清歡,只能在這夜晚打開記憶,稍作休憩。忽然間,也為自己感到幸運,幸有歲月可回首,才會使清歡常被想起,永不消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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