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去的小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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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烔煬河的西北，美麗的大橫山腳下，有一個寧靜的小山村——天安何。她北依群山，南接105省道，東西則分別與山王村和葛家崗接壤。天安何，據說原來是叫天庵何的，得名源自大橫山上的一所小庵堂。后來許是村民覺得“庵”字與出家人相連，缺了人間的煙火氣息，加之期盼風調雨順、世間皆安的心態，于是就寫成了現在的樣子。 我與天安何的初相識，可以追溯到2004年。那年春天，原花集鄉舉全鄉之力修建的新中學落成，屬于花集鄉的花集、大花和鳳凰三個中學教學點終于在一片荒崗上“團聚”了。我原先在大花教書，是沒有機會接觸到天安何這邊學生的。合并以后，學校將所有班級全部打亂重分，班上自然就有了來自這個村的學生，這也是我第一次聽說有個叫天安何的村子。那會兒學校還是比較重視家訪工作的，而且是老師們實打實地登門，雖然很辛苦，但這也讓我有了進一步了解天安何的機會。 第一次踏足這個小山村，是在個陽光明媚的午后。從105省道拐入，沿著村子中間的一條沙石路，我們一行逐一走訪了本班的幾位同學。走訪無外乎問問學生在家的生活和學習情況，將平時積攢的意見向家長做個反饋，所以具體說了什么，二十年過去了，自然記不清楚，不過這個村子卻給我留下了較為深刻的印象。因為村子大體是沿著中間一條路布局的，所以走在村子中間的我們，幾乎引來了所有村民注視的目光。本世紀初的時候，房地產業才剛剛興起，農民離土不離鄉的觀念也尚未改變，所以對于絕大多數農村家庭來說，都是平時家里的青壯年出門打工，老人和孩子留守，到了春節期間，全家是一定要在老家團聚的，天安何自是不例外。那次從村頭走到村尾，所見的房舍雖然多數不新、不高大，但幾乎戶戶大門敞開著。老人們在門前忙著手中的活計，孩子們成群結隊，在附近玩耍嬉戲，偶爾升起的炊煙和天真爛漫的歡笑聲讓小山村充滿了無限生機。后來，我還曾因參觀位于這個村的奶牛場等其它原因，又去過幾次。再后來，交通方便了，這個村的學生大多轉向鎮上上學，直至兩年前，我再也沒有機會踏足過天安何了。 前年開始，烔煬河傳聞要建家電城，于是我打算利用閑暇時間，準備把烔煬河所有村莊航拍一遍，算是為以后留下點影像資料吧。經過快一年，到去年春天，終于排到了天安何村。這次去天安何，是在一個天空陰沉的下午，順著新修的沿山路，我很順利地進入到了村子里面。停穩車信步走開，以我之所見，小山村與二十年前大不相同。村里的道路由坑坑洼洼的沙石路變成了平整的水泥路，有兩處還修建了整齊劃一的停車場。只是在嶄新的停車場上，停放著好幾輛懸掛著外地牌照的車輛，與旁邊健身器材上的安徽合肥幾個字格格不入。村莊的大格局沒變，不過原先低矮的平房多已被一棟棟不知何時拔地而起的兩層小樓所替代。這些房子建造的很考究，有些甚至可以用奢華二字來形容。不過令人遺憾，村里的很多房子，包括那些奢華的房子，大多是“鐵將軍”把門，就更不用說那些破舊不堪的平房了。我是依著印象走了兩戶當年家訪的學生家，房子倒是還在，依舊是破舊不堪，門前的蒿草讓人幾乎寸步難行。問了旁邊的老者，都說早就全家搬走了。其實，這次行走在天安何，感覺變化最大的莫過于放眼望去，再也見不到像當年那樣嬉戲的孩童們了。想到這，心里不由驟然一緊，沒有了孩童的農村怎么會有未來的農村？回程之前，還是不忍扭頭多看了幾眼，暮色中的天安何，不知從何時起已變的暮氣沉沉。 前段時間作協搞采風，我因故未能參加，但他們給我反饋，說天安何因為修高速，已經開始在拆遷了，于是趕緊抽空趕了過去。還沒進村，遠遠的就聽見破拆機發出的“嘚，嘚，嘚……”，再走近一看，好幾棟漂亮的小樓已化為廢墟。懷著沉重的心情在村里轉悠開來，遇見了幾位老大爺，又順便聊了起來。村民跟我講，這次修建的肥東巢湖高速連接線，穿過大橫山后，要沿著村子西邊一直往南，在村子南邊與105省道交匯處，還要修建互通，所以要拆不少房子。我問村民對安置補償有什么意見，大多數都表示理解與支持，要想富先修路，一位大爺笑呵呵地對我說道。不過也有村民表示了困惑。房子安置在鎮上，生活自是在鎮上，可土地還在這邊，如何存放工具都是個問題，就更不用說耕作了。期間我淡淡地問了他們對小山村未來的看法，無一例外，都沒了聲響，只是默默地干著手中的活計。也是，就像我走過的240多個烔煬河的村莊一樣，天安何在發展的途中發生著巨變，而且大概率是最終走向消失，這是發展的必然，不以人為意志而轉移的。但像很多在天安何出生和長大的人一樣，我其實是希望天安何能夠走向重生的，也許高速的修建就是一個契機。 將來，我還會再來天安何的，等高速公路竣工的那一天，希望那筆直的高速，能將天安何和她的子民都帶向遠方，但在回頭看時，他們卻依然能看見養育了自己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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