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淚

沉月，藏海

天很黑，黑得見底。月亮沒有出來，幽幽地躲在云后。無邊無際，很遠但又不斷地拉長靠近，寒林走在路上，覺得自己像是墨水瓶子里走路。花抵受不住日頭的灼灼，都紛紛散散落下了。很清冷，讓寒林想起白老師的一首詩，詩里的花也在這夜里無聲息的落在石瓦上了嗎?不知道...白老師是我們的語文老師，她已經好幾天沒來學校上課了，寒林知道，是老師的父親病了，她想去看看老師。白老師很風趣，班里同學都很喜歡她。她上課第一天便念起了自己的小說，班里同學都喜歡她，她來到班里看見我們一因亂糟糟的，卻很和氣。第一天也沒有照常上課，而是推起她的小說;講一個農村孩子的故事。她這樣講到:祥子被傻蛋欺負，十分委屈告訴父母，身正不怕影子斜…...”下課了，還有人圍看白老師轉:“老師下次還講嗎?”白老師笑瞇瞇的，眼睛瞇成了條縫:“下次上完課有空就講，我在網上發了文章，你們可以來看啊!”白老師真的在網上發了文章，我們一直從祥子受欺負看到祥子去上了初中。可是從上個禮拜三開始，白老師已經好幾天沒有發祥子的小說了。代課的老師說，白老師的爸爸病了，住院了，需要人照顧。寒林想，請假了也好，要不然白老師會擔心的。白老師是班主任，請假了。不得不找其它老師代班，代課老師就像彩蛋，每一課幾乎都不同，跑馬燈似的，寒林都不知道是誰，只記得什么陳老師還是王老師。上的課也心不在焉。有的老師很兇，一上課就殺氣騰騰的瞪著我們們而且講的東西節節課都不一樣風格，下了課，老師們都本子一夾，匆匆就走了。于是班里的人成了散養，正式成為了放牛班。自習課課上寒林和同學們偷偷講小話，越講越大聲，大得巡查的老師每一次都像抓老鼠一樣急匆匆走過來，大聲的說:“不要吵啦”然后又氣哼哼地踩著小高跟走了，留下一陣清脆的響聲。老師都好嚴歷哦!寒林想，她有一次沒放飯盒，吃不上午飯了。但是打飯的阿姨真的好兇，誰讓她重新打飯，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要罵人家一頓，管人家叫“死鬼”。咬咬牙，寒林沒去找阿姨打飯，獨自挺到了中午十二點，腦子里全是平日里想不出來的山珍海味。周圍同學飯盒里的菜香味勾得寒林肚子一陣抽畜。直到午休的時候，白教師在窗外敲敲指頭，讓寒林出來。她笑著說:“你是下是沒吃午飯?”寒林臉頓時一熱:“是不是江楓告訴你的呀?我也不餓，雖然沒吃午飯……”但白老師堅持地說:“午飯不吃餓暈怎么辦?”然后讓寒林在外面等著，從辦公室里給了她一袋面包和牛肉干。寒林發誓，那絕對是她最飽的一頓飯。白老師上課的時候總是講到關于自己的故事，寒材還記得有一次白老師說她四川讀大學時發生的汶川大地震從那邊傳到了他們那里。當時他們的宿舍都很明顯的看到墻頭像樹皮一樣掉落，她當時有個室友在睡覺差點沒逃出來。哇哇哇！班里同學都被這個故事唬住了，寒林也聽這個故事被嚇得一愣一愣的。昨天，寒林去幫李老師搬東西，她聽見辦公室傳來談論聲:醫藥費太貴了….付不起. .撐不了太久 ……寒林心里一驚，不禁想白老師遇到困難了么?放學回家，寒林和爸爸媽媽說到白老師父親生病的事，媽媽很懂寒林問她：“你是不是想去老師家?”寒林點點頭，果然，媽媽很了解寒林老師家離學校很近，寒林繞著彎彎的水泥路一路走著，四周都很暗，除了幾頂路燈和遠處幾戶人家透著光的窗。已經入夏了，晚風送著蟬鳴。寒林一路走，一路哼著夏日的絕唱，讓昏黃的路在黑夜中閃著光暈，前搖后晃地暈了頭。寒林還在想白老師支付不了昂貴醫藥費的事，心里也掛志著白老師。低著頭一路走，一片黑漆漆的路忽然亮起了光，是一堆閃爍的東西么?那么亮晶晶的，一粒又一粒，在夜里無聲息的閃著光，寒林不確定，又湊近看了看，這樣的亮，在黑夜里像是地面上的繁星，是鉆石么?寒林有些不可思議地想，就著昏暗的燈光，秀林又仔細觀察了一番，真是那寶貝！寒林激動得發抖，耐著性子，彎著腰把那一片鉆石一粒一粒撿了起來。她急切地往前走著，終于看到了那一扇棵棕色的小門白老師看見寒林的到來，十分驚喜。她將寒林拉進屋子里，聊到了白老師父親的病：白老師的父親因為一場感冒得了肺炎，寒林問道：“好些了嗎?”白老師帶著一絲苦笑，搖了搖頭:“還沒有……”寒林才發現白老師瘦了，日光燈給白老師布滿血絲的眼睛投下了重重的黑色陰影。白老師沒有再說起父親的病。她問起了班里的情況:“最近誰誰誰又鬧矛盾了，還是誰太吵被老師兇了?”寒林一一回答著，手里在衣袋模索著那一些鉆石消失沒有，她正要說:“老師我…”白老師卻又說到:“來來來，吃水果，這么晚來辛苦你了。”寒林又只好伸出手來接過幸果一邊吃一邊與老師交談，回答問題。過了一會兒，寒林又忍不住摸摸袋子里鼓鼓的鉆石，想到那黑暗中閉爍的繁星，鼓起勇氣說到“老師我真是有一件事。”白老師看著寒林，笑瞇瞇地說:“沒關系，你說吧!”但寒林還是不回應，似于有些局促，老師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又立馬保證到:“你有什么就說吧，我嘴巴可嚴啦!絕對不當小喇叭！”“老師.…是不是付不起醫藥費，有困難?”寒林斷斷續續有些結巴地問。“你還真是人頭鬼大呢，真是的。”白先師有些在緊張中放下來般笑到，但卻很溫柔地說:“你放心，老師年輕有為，可以搞定錢的事情。”“老師.…我發現…”寒林決定把事情告訴白老師她在路上撿到了寶貝。寒林很自信地說:“一定是上天在眷顧著老師。”于是在白老師溫和的目光下，寒林鼓起勇氣將鉆石一股腦掏了出來放在了茶桌上。可是在昏白刺眼的日光燈下，那些在夜中閃爍著宛如一片星辰的鉆石，像遇到了照妖鏡被打回了原型一樣，變成了一堆又臟又破的碎玻璃，在燈光下冒出一些星星點點的冷光。寒林很失望，眼睛忍不住將淚水大滴大滴落了下來。可白老師卻笑了，然后又哭了，她對寒林說到:“這是最美的鉆石，謝謝你，好孩子，謝謝你。”窗外夜如漆墨，頭頂的風扇在“咬呀吱呀”的響著。寒林看見珍珠般的眼淚輕輕滑過白老師的臉頰，在黑夜的倒映中閃爍著稀碎的光，比鉆而還要晶堂，還要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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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的淚

沉月，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