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兒(六)

魚七憶

我看見不遠處的山巒，隱隱約約地藏匿于云霧之中，近處的樹也不免覆上了一點兒朦朧，翠綠的色彩逐漸彌漫在大片屋舍邊沿，與微風蕩漾，與陽光共舞，與花兒對歌。(二十六)一枝絢爛的向日葵 一望無際的沃野里，有一枝向日葵，面朝驕陽、葉片金黃，悄然舒展腰枝，默然又張揚地吸收來自天際的寸寸溫柔。 烏黑的頭發都攏在后面，偶爾有幾縷散落在眉尾附近靜靜地擠在一起，仿佛要偷偷瞧瞧主人的眉眼是否閃著點點星光，嘴角是否在勾起。很多時候，都“是”的。 在學校的很多時候，我們會穿梭于校園里，漫步于食堂前的操場上，交談于圖書館的長廊旁，追逐于教室前的走廊上，嬉戲于教學樓后面的小樹林里，到處都有我們的影子。 而遇到她，總是在特別明媚的時候。你瞧，她正端端正正地站著崗，職責履行得非常到位，周圍的嘈雜聲沒有影響她一點兒，臉上的笑容那么燦爛，讓人看了都開心不少。 她正和同學背著書包準備出教室去，我還在講臺上收拾著書本和雜物，遠遠地，聽到了特別明朗的聲音——“熊老師再見”，我知道是那個叫羅妍的女孩兒，就像我能分辨所有人的字跡一樣，他們的聲音我也太熟悉了。 “好嘞，再見，注意安全啊！”我有些歡喜，也有些欣慰。 她正看著作業有些苦惱，被漸漸升高的溫度熏得有些微紅的臉愈發泛著光澤，和本就帶著光澤的眼睛一樣，直接映入了夏天里。此刻再望著天邊遠處的云朵，也更松軟了些，隱隱約約還散發著清甜的味道。 她正望著我的鏡頭，圓圓的臉意料之中地晃入了我的眼睛，又意料之中地裹著淺淺的笑意，悠悠然便來了。 她，便如同沃野里那枝最絢爛的向日葵，花瓣分明、光彩盈盈。 (二十七)一串夢幻的紫藤蘿 隱約記得，在杭州植物園的某塊墻壁上有一串紫藤蘿，深深淺淺的紫色蔓延在泛白的背景上，不斷綻放它隱含的生命力。 程子涵就是這樣，看著有幾分隱忍，實際上有幾分堅韌，時間長了，發現她還有幾分夢幻的顏色，元素豐富而不繁復。 我記得她有點兒喜歡cosplay，幾年前排練時她穿的那身白色的長衣衫，頭發也略微攏了攏，和周圍所有人都不一樣，在女孩兒們中間格外顯眼而飄逸。就在前幾天我還瞧見她修剪了自己喜歡的紫色假發，不知道是不是“雷姆”的經典發型，還怪好看的。 我記得她剛初三那會兒和我說: “老師我就想好好努力，去我自己想去的地方，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我有些驚訝，又有些驚喜，原來那個有些敏感的女孩兒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成長了許多，眉眼都添上了不少堅毅的神色，我很欣慰，欣慰于她的成長。我也很開心，開心于我發現了她的變化，那份老師對學生的擔心也終于微微放下了一點兒。 其實人的成長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雖然我們表面上總是關注他們的分數、進退，總是為他們的學習狀態而擔憂，也總是和家長聊著漫長且實際上難以解決的問題，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根本不知道會有怎樣的結果，但仍然憑著一股信念堅持著。 而這樣的信念在也在這個如紫藤蘿般的女孩兒身上彌漫著夢幻的光芒，漸漸成為她夢想的樣子。 (二十八)一縷徽墨的馨香 徽墨，落紙如漆、色澤黑潤、香味濃郁。得一徽墨，便如得一墨中奇葩，馨香濃郁，內斂如竹。 他是個極其安靜的男孩兒。還記得剛開學的時候，他就總是低眉順眼地聽著課，偶爾抬抬頭，如果老師或同學和他對上一眼，他就立馬低下了頭，有些害羞，但又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讓人覺得他格外內斂。 所以，在這幾年的時間里，似乎很少聽見他主動說話。可能是職業病，所以總是會有點擔心，怕他過于內向，不善交際，容易受欺負。 所以我總喜歡讓比較活潑開朗的孩子坐他身邊兒，希望能讓他也學會多表達自己一些。雖然效果不那么明顯，但是后來我慢慢發現，他不愛說話，卻是善于傾聽的，從他的文字里也能感受到他內心的積極陽光。 不過更多地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他那清秀的字跡，工工整整、干干凈凈的。是他語文聽寫的時候總能以極高的正確率讓人心生歡喜。也是他踱著小小的步子走進班上的樣子，是乖巧的學生，也是安靜的男孩兒。 因而，我就總覺得雷榮濤便是一個像徽墨一樣的人兒，乍看沒什么起眼之處，靜靜地就待在那兒，但時間久了便有一縷馨香散發出來了。 (二十九)一個跳動的數字 數學對于很多人來說都是一個比較“艱苦”的難題，就比如我，那些數字和文字我都認識，但組合在一起難度就劇增了，讓人望而生畏、頭疼欲裂。因而，當彭興焱同學對數學突然有了興趣并且還有了進步的時候，我是驚喜又敬佩的。 在學習這條路上，我們肯定會遇到或多或少的困難。初中那會兒讓我頭疼的是數學，高中的時候讓我頭疼的是好幾門學科，而且每一門都是那么重要。你看，英語一天得背五六十個單詞，語法也不是很清楚，數學的三角函數、數列、解析幾何等真是可怕，物理化學生物也都讓人覺得很難，或許是我對數字實在是不太敏感，因而與之相關的學科都顯露出格外矚目的難度，由此可見我是典型的文科生吧。 不過，文科也并不是想象中的簡單，政史地這三門也可謂是包羅社會般的存在，中華上下五千年的知識含量不是我們寥寥三年一千多個日子就能背完的。自然地理的經緯線纏繞在腦海里，政治里的制度需要對癥使用，歷史追溯的深度和寬闊是我們使勁伸手也難以觸及的。 所以在這樣的境況下，在如今“雙減”下卻更為“內卷”的情況下，彭同學能喜歡上一門學科是多么讓人開心的事情啊。他在許多個睡不著的中午借著窗簾間漏下來的微光算著數學題，我每次看著都忍不住提醒他該休息了，不然下午上課該打瞌睡了。而他總會說: “我不困，我不會打瞌睡的。” 初一的時候他可不敢這么說，因為那時候他甚至會在課堂上迷迷糊糊地睡著。 那時剛開學沒多久，他每天坐校車來上學。有一天我看著他臉上有些傷，又想起他媽媽給我打的電話，心中便明白了幾分。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帶著他去找了與他發生沖突的學生，也和對方的班主任進行了深入的溝通和調解。在事情終于快解決的時候，我問他: “你看著這么壯實，如果跟他打應該不會吃虧，為什么沒動手？” 他定定地看著我說:“老師你不是說過讓我們不要打人嗎？” “那倒也是，我說的話你記得挺牢哦”我有些欣慰。 你瞧，有些話我們以為孩子們會聽不進去，可他們不僅聽進去了，而且哪怕在容易沖動的時候也沒有忘記，即便他是一個跳動的數字，看似不可控，卻擁有數字般的冷靜。 (三十)一尾不被束縛的金魚 《水滸傳》里的好漢們很多都以“義”字當頭，有的為了兄弟情義可以做任何事情，甚至付出生命。他們本不會聚在一起，是因為壓迫、不公，也是因為種種個人因素而相遇。 我在她身上，也看到了一點兒這樣的情義，小小的姑娘，臉上卻是滿滿的豪情，她私底下也自稱為“爺”。 初二的時候，很多學科的老師進行了“大換血”，這對學生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挑戰。記得以前我在高中任教后離開的時候，那些孩子都被迫接受這個現實，他們沒有辦法改變，只能毫無選擇地承受罷了，以至于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有些學生都無法真正投入去學習語文。所以我很清楚這件事的弊端，但更深層次的考慮并不是我們能左右的。 曾涵就反應特別強烈，她喜歡的英語老師也換了。人們往往會比較認可第一印象，并不一定是第一任有多特別，也并不是第二任不如前者，只是長期相處下來一定會積攢情感，這些情感絕對不是輕易可以磨滅的，所以在尚不成熟的學生心里，最初的就是最好的。 為此我與她交談過多次，但最終其實只能靠自己。畢竟我們在很多時候，也很難因為別人的幾句話就真的豁然開朗，真的就將心結解開，何況是極為重情義的她。 因而在我生病請假后的某一天，我也收到了她的消息，言語之中是幾天不見的思念，是字里行間的擔心，是應承我的話語。其實班上的孩子大部分是不容易直接表達情感的，或許是受我的影響，又或許是本就如此。 當然，她不一樣，她不受羞澀和矯情束縛，只用語言和行動表達自己，就如同水池里的那尾金魚，處于水池，心卻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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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花兒(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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