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兒時貪玩,常常挨媽媽的痛打。要么是在炕上跳騰弄翻飯壇場,要么損壞家具,要么是跟弟弟淘氣,要么是天黑了還不回家,要么是和伙伴們弄壞了莊稼被找上門來……挨打的原因五花八門,挨打的形式卻多種多樣,拳頭、腳板、條帚,挨打的部位卻只有兩處,肩膀和屁股――――這兩處的皮肉通常是安生不了幾天的。</p> <p class="ql-block"> 在挨打上,我是屬于機靈一類的。我一見媽嗎咬牙切齒來了,我常常是撒腿就跑,實在被逮著挨上了,嘴里一股勁的求饒:“不哩,不哩”,以求得媽媽的同情。――――大多時是起作用的,媽媽打幾下就不打了。如果是當時跑了,過一會就象賊一樣踅摸地往家走,回去時看媽媽的臉色行事……可是我小時就是一直健忘,剛打完不久,便又翻磚揭瓦“折騰”上了,不多會又被打跑了……</p> <p class="ql-block"> 一次偶然的機會和媽媽說起來,媽媽后悔不已。說當初年輕,生活艱難,火氣大,就數你挨打的多。前面兩個姐姐比較“窩若”(聽話),你和弟弟一淘氣首先就是打的你。我說,媽別后悔了,你兒子這不成器的“骨殖”就該挨打,就是挨打也沒打出個出息來。</p> <p class="ql-block"> 現在想起來,對兒時的挨打懷有一種淡淡的溫馨,一種濃濃的感激之情。我知道,媽媽再怎樣打,都是滿腔的愛護,濃烈的親情,和她在寒夜里給我蓋上的暖被無二無別。</p> <p class="ql-block"> 最近是一次挨打是近十五年前的事了。記得那次媽媽在家,我和妻子不知啥原因吵了起來,我倆越吵越兇,媽媽先訓我我不聽,又不能說妻子,可我又不識“糊眼”,還一直沖鋒陷陣,媽媽著急地過來用拳頭在肩膀上打了兩下才匆匆了事……那時被媽媽打的感覺,完全沒有記憶中的痛疼了,和兒時的那種“哇哇”痛苦差遠了。大概是我的“骨殖”也瓷實了,支撐力強大了,而媽媽的勁氣也小了,消瘦的拳頭委實用不上多少氣力了,而打的目的也僅僅是壓住這種無意義的爭吵罷了……</p> <p class="ql-block"> 轉眼間,媽媽已70多了,體重只有80多斤,渾身疾病,一到陰天便卷縮在炕頭有氣無力。就這樣還依然拖著羸弱身體為兒女們效勞著,幫補著……每天在院子里“舞弄”菜蔬,讓她的兒女們享用,誰家有點事非要自己去不可,方才放心……</p> <p class="ql-block"> 今天想起自己兒時挨媽媽的打,忽然心頭掠過一種黯然的神傷。我知道隨著自己的成熟,媽媽的漸老,今生被媽媽打的機會再沒有了――――我真的不愿媽媽因我再發生什么不快,再因我而怒氣沖沖,而給她老人家造成任何的傷害。</p> <p class="ql-block"> 媽媽為了生活吃盡苦頭,從爸爸病開始到去世,從我上學到弟弟結婚,一個風雨飄遙的家全靠她一人支撐……我曾聽到過媽媽在種地時的哭泣聲、在下種時她又病倒在家的唏噓聲和爸爸去世后的那種壓抑與悲哀的號啕聲……媽媽活出來了,應該有一個愉快的晚年……</p> <p class="ql-block"> 我想讓媽媽再打一次,是真想體會“打是親”的滋味。兒時是怕打,一打便逃之夭夭。現在是盼打,讓我再“享受”兒時的那種頑皮闖禍的“懲罰”吧。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成了美好的回憶,再也不會擁有了。</p> <p class="ql-block"> 我真想讓時光倒流,讓媽媽變得年輕,再打一次這個沒出息不成器的兒子,可這是怎樣的一樣妄想??!</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現在,媽媽根本不愿意戳我們一個指頭的。盡管我們如何對她不尊不孝。我覺得媽媽越來越覺得到了惹不起我們的時候了,她“怕”把自己的兒女惹下,兒女們的是非她總不愿多指責一句,連兒時我們淘氣時這么簡單的“官司”也不怎判了。</p> <p class="ql-block"> 或許是她覺得自己已是“累贅”了,啥也要連累兒女;或許她是把母愛的那種包容與呵護進一步升華了;或許是不想在每個深愛的兒女身上難堪自己了……</p><p class="ql-block"> 有媽媽是一種幸福,有媽媽打是另一種幸福。有多少人連叫聲媽媽的機會也沒有了……可我貪心,還想要另一種幸福――――媽媽,您就再打一次兒子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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