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白葉竹/文</p> <p class="ql-block"> 兩千零八年的清明節是第一個作為法定節假日的清明節。我決定帶著妻子女兒到母親的墳上看看。可是一大早雨就淅淅瀝瀝地下著。清明的雨也很情緒化,一陣一陣的絮絮不止,像孩子的抽泣,想起一樁哭一陣。</p><p class="ql-block"> 等到九點多,我們終于逮著一檔空隙,趕緊動身。到了國道邊卻找不著進山的入口。這些年村里石材業興起,沿國道建了許多石材廠。最后在一個不起眼的產區夾道中,找到了入口。一路泥濘,那是運石料車輛刨的。過了橋是一個十來戶人家的自然村,雖然同姓同宗,卻不怎么認識。不認識也一樣打招呼,沒有城里人的戒心,有的只是淳樸的熱情。</p><p class="ql-block"> 這里民居新舊錯雜,舊的是歇山頂木結構,典型的清代建筑風格;新的則是兩層小洋樓結構,裸露的紅磚墻體,告訴我們主人深受五年一目標的計劃式經濟的影響。民房邊上都是菜圃,壘成條畦,種著花菜、卷心菜、青蔥、大蒜、豌豆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菜蔬。我最喜歡看的是豌豆,主人用細竹條達成A形長架,豌豆的藤蔓就纏在架上。正是豌豆開花時節,似有滿架的紫蝴蝶。綠葉紅花,蜂飛蝶舞,一派春色滿園景象。花菜園圃里還立著幾個稻草人,女兒以為到了童話世界,歡呼不已。這一幕幕熟悉的情景,將我沉淀的記憶攪得翻騰翻騰的,像發酵的酒糟似的,漾著一陣陣童年的馨香。</p><p class="ql-block"> 從一戶農家的后山崖循路上山,路在崖邊,與瓦房等高,房貼崖下,走在路上有人行屋脊的顫顫驚驚。擔心滑下土崖,忙往內側靠,不小心卻碰了一竿竹子,懸在葉尖上的碩大水滴紛紛墜下,雖說淋了一身,倒也清爽。這人工降雨的把戲是兒時常用來捉弄伙伴的,現在倒忘了它的玄機。</p><p class="ql-block"> 山上的草木剛沐過春雨,顯得格外的清新水綠,似初浴的村姑,清、淳、俏,水靈靈,淚汪汪的。淡紫淺白的丁香成串成束的開放,非常惹眼。母親的墳只是一方土堆,被雜草湮沒了,不見一點面目,愧疚的酸澀不禁由心底泛起。兄弟倆忙動手除草,完了,折一束丁香花擺在墳頭,聊寄悲情。</p><p class="ql-block"> 母親沒有給我留下立體動感的溫暖記憶,她生下我六個月后,就意外的走了,沒來得及留下只言片語。僅就照片也還是上初中后,父親從緊鎖的老式樟木衣箱底翻出來給我們看。之前,母親于我而言,不過是一個帶著自卑情緒的音符,時常跟村里一些老婦人嘖嘖不止的“六個月”聯系在一起。</p><p class="ql-block"> 我聽說一個人要是失去了雙眼,他的耳鼻功能就會得到成倍的加強;要是失去了雙手,他的腳趾就會靈活無比。我從小就失去了母愛,它卻在親情中得到無限的補償。</p><p class="ql-block"> 記得一個冬日的午后,那時我才換牙,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手里捧著一本革命歌曲唱本,纏著父親一首一首地唱。為了檢驗父親的實力,我還采用點歌的辦法,要父親隨翻隨唱。那時覺得父親真的太棒了。不過現在回想路過的鄰居戲謔的言語和表情,應該是唱得并不怎么樣,但那時我卻像崇拜歌星一樣崇拜著父親,只因為他給父親的責任注入了母愛的慈祥。</p><p class="ql-block"> 又一個清晨,細心的姐姐第一個發現了我的腳有點兒瘸。我告訴她,我的腳底被異物刺了,發炎成一個膿包。姐姐忙取來縫衣服用的針,要為我擠掉膿血。不想一針扎下,邪惡的膿血噴射而出,全都濺在姐姐的臉上。盡管這不是我的錯,不知為什么我還是內疚了很久很久,可能是為了我的腳不識好歹吧。</p><p class="ql-block">我的清明酒糟,因為缺乏母親的體溫,終究沒有發酵成香醇的母愛,卻幸運地釀出了一壇濃濃的親情,里面溶解著許多母愛的原素。</p><p class="ql-block"> 明年這個時候,我還來攪翻一下這香醇醉人的陳年酒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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