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

趙延平

“琴棋書畫”呀，下棋之前先聽一曲“琴”，哈哈！ 　　 從小喜歡下棋，當然是中國象棋。 在孩提時，花上五分錢買副小象棋，木質的，與亭子間小強一起玩，玩得是翻棋，亦可稱“啟蒙象棋”。 　　隨著年歲的增長，深受上海灘“一只方櫈兩把椅、一副象棋兩個人”的弄堂象棋文化影響，漸漸地，也愛上了中國象棋。 　　說來也奇怪，32只棋子通過對弈雙方你來我往的反復搬動，會演變出成千上萬個陣式，真是“河界三分寬，計謀萬丈深”，令無數棋迷竟顛倒，或悲、或喜、或怒、或樂。 　　“學習棋譜是提高象棋水平的一種方法。”前輩如是說，并借予我“梅花譜”棋譜一讀。“梅花譜”是我見到的第一本棋譜，當時若用“愛不釋手”、“欣喜若狂”等字眼來形容，也不為過，只要有空閑的時間，我就會對著棋譜逐一研究，“記棋”、“拆棋”，其樂無窮。 　　數年后，我的棋藝有了長足的進步。對攻激烈、斗爭尖銳的順手炮，對稱成陣、激烈搏殺的列手炮，中路策應、剛柔并濟的盤頭馬，或攻或守、變化多端的飛象局等，我都在實戰的開局中得到運用。中局的兌子搶先、棄子入局、運子取勢也有了較大的提高。至于殘局嗎，能掌握一般的運子規律，不會輸不該輸的棋。 　　也是在那么一個盛夏季節，天氣也是那么暑氣難熬，我在一幫“小棋友”的簇擁下，向弄堂里的“棋王老劉”發出了挑戰。 　　老劉可是個貨真價實的棋迷，年歲50開外，除了下棋，別無其它愛好，棋風老辣穩健，尤其是殘局，思路清晰、功夫了的，常有驚人之妙著，與他對弈，輸贏心里著實沒底。好在我是他下棋時的忠實觀眾，對他的棋風、擅長、習慣、特點均有所了解，贏棋也不是沒有可能。 　　對局馬上就要開始了，四周圍滿了人，一半是他的“擁躉”，一半是我的“粉絲”。老劉用輕蔑的眼光掃視了我一下，使我第一次領略到被蔑視后的感受。 　　“今天一定要好好把握，非要贏下這局棋。”我暗暗地思忖著。用自己擅長的布局，卻又是老劉不那么熟悉的，向對方發動進攻，這就是我為這局棋定下的戰略思想。 　　隨著老劉禮節性的右手一揚，“炮二平五”，我當即架起了中炮，老劉一翻常態，不用攻守平衡、穩扎穩打的飛象局應著，“炮8平5”，他應了一個順炮，看來他也想早點結束這場與晚輩的較量。 　　“車一進一”、“馬8進7”、“馬二進三”、“車9平8”、“車一平六”、“士6進5”、“ 車六進七”、“馬2進1”……神了！這一連串的過招，真是我熟悉的“順炮橫車對直車”布局。先手用橫車來作主動進攻，容易造成數子歸邊的局勢，希望把對方的一面封鎖，再進行伺機襲擊。當年的黑龍江棋手王嘉良對此布局的研究獨有建樹，棋壇上謂此“單邊鳳（封）”。 　　我也很喜歡這種布局，單在“拆棋”研究上就化了不少功夫，開局的應著變化能背上它十余種，這可是我的強項啊！ 　　老劉順著我的棋路在往下走，先前臉上不屑一顧的神情沒了。他從他的一名“擁躉”手中拿過一把蒲扇，對著掛著數滴汗珠的腦門使勁地搧了十幾下，作最后的負隅反抗。 　　我沒有給他機會，此時的我狀態出奇的好，思路敏捷、棋路清晰，最終以車馬卒對車仕象全，一副履行公事的殘局結束了戰斗。 我贏了。我的“粉絲”為我祝賀、為我高興。但我沒有勇氣與老劉再玩下去，說實話，我怕輸。我找了個理由，溜了。 　　60多年過去了，我還會常常想起這局棋。老劉早已作古，我總感到內心對老劉存有一點愧疚，當年我不該贏了一局棋就走人，無論如何，得陪老劉再玩下去?? 輸贏真的有這么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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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延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