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i>1</i></b></p><p class="ql-block">上一篇我們用一個比較濃重的事件剖析了徐向前的心理和意識,意在以這種鮮明凝煉的例子來反襯我們的結論。</p><p class="ql-block">就好像你說我不尊重你,我就解析一個我罵你的事件,層層剝離之后,結論是我很尊重你。那其他方面就不用說了。</p><p class="ql-block">但這種事在根本上當然是見仁見智,沒有一定之論,就是一些確定無疑的論據本身,也是千人千面,各有各的認識。</p><p class="ql-block">所以我覺得,對歷史事件和歷史人物的認識不必求同,只要合乎邏輯,合乎人情事理,就起碼算是一個認識角度。</p><p class="ql-block">上文我們說到三點,“軍事角度”、對背景的不了解、以及因為這種不了解而引起的對上邊的暫時的不理解;這其中,當然以所謂“軍事角度”最重要,也是最明顯的原因。</p><p class="ql-block">徐向前是個軍事指揮員,打仗是他的職責,他的一切考慮都首先是、而且最終是實際的軍事考慮。</p><p class="ql-block">他雖然也有喜怒哀樂,也有各種“人之常情”,雖然這些情緒在事實上也都不可避免地會對其產生或隱或顯的影響,但這些都是近于下意識的、不自覺的反應。在明確的意識層面,作為一個胸有大局,心存信仰,規模遠大的“共產軍人”,他是不太可能為私心雜念所左右的。</p><p class="ql-block">事實也是如此。他所有的作為,甚至某些在事后看起來頗值得商榷的作為,大概都圍繞著一個點,就是怎么更好地,更合理的駕馭戰爭這件事。</p><p class="ql-block">我們說他在內外各種復雜情形下,支持了張國燾的決定,是出于作戰本身的考慮;關于這一點,除了前文對這件事的描述之外,接下來他的實際表現也充分說明了這一點。</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i>2</i></b></p><p class="ql-block">確定了西進渡河的計劃后,徐向前像往常一樣,立即行動,實地考察地形、水流等實際情況。</p><p class="ql-block">無所謂禍福,我們也只能像徐向前一樣,就事論事地看問題??疾斓慕Y果是,對面已經大雪封山,而且這一河段不適宜渡河。</p><p class="ql-block">徐向前迅速確定這一點,并立即匯報給朱張二總,當然也是出于“軍事角度”的考慮。</p><p class="ql-block">這個過程中,從決定西進渡河,開始實地考察情況,到確定渡河條件不理想,到匯報給朱張首長,中間沒有任何遲疑和逡巡,這是一個心懷鬼胎之人的正常表現嗎?</p><p class="ql-block">恰好這時中央再次來電,嚴令張國燾按原計劃北進。這又給了張國燾一個展示自己滑頭的機會。張國燾立即回電,表示,“為尊重你們的指示和意見”,我們決定仍照原計劃執行,“決不再改變”。</p><p class="ql-block">此番波折后,紅四方面軍再次回頭執行原計劃。</p><p class="ql-block">為執行這一計劃,徐向前以他一如既往的作風迅速調動部隊,兵分五路,向北進發,也并無絲毫遷延猶豫,這,又怎么會是一個心懷鬼胎之人的表現呢?</p><p class="ql-block">應該是,從“軍事角度”看,西進渡河既已證明不行,那就只有這一條路了。既然如此,兵貴神速。這也是出于“軍事角度”的考慮。</p><p class="ql-block">雖然之前還支持西進渡河,但現在,他北進的迫切程度就好像他想這事,渴望這事已經很久了似的!</p><p class="ql-block">而且,他很高興,甚至有些興奮。</p><p class="ql-block">紅四方面軍北進,還有一個重要意義,就是可以促成三個方面軍的大會師。</p> <p class="ql-block">對這次有很強象征性和很強政治意義的會師,徐向前也是非常期待的。</p><p class="ql-block">據當年的目擊者,青江驛中學原校長姚綬華的父親姚虞回憶:</p><p class="ql-block">在會寧的青江驛與紅一方面軍一部會師后,“徐大人”在簡陋的主席臺上“興致勃勃”地講到:“今天我們紅軍第一、四方面軍在這里會合,標志著長征勝利在足下,擒日伐匪一定會勝利?!保☉撌谴笠狻P煜蚯霸谀欠N情況下的講話大概不會這么措辭。)</p><p class="ql-block">之后在姚虞家,一向木訥寡言的“徐大人”也顯示出難得的好心情。看到墻上懸掛的岳飛手書諸葛亮“出師表”,“徐大人”說這個不好,拿下來我給你寫一些好的。于是一番折騰,用特意找來的羊紅手書了“共產黨萬歲”,“紅軍是公買公賣”、“紅軍絕對保護工農利益”等許多標語。</p><p class="ql-block">1936年10月9日,他們以“喜悅的心情”,“雄糾糾、氣昂昂”地前往會寧城。</p><p class="ql-block">徐向前對會師這種難掩的興奮,又哪里是心懷鬼胎之人的表現!</p><p class="ql-block">說到底,他就是從自己的職責出發考慮問題,這個是他看事、想事的出發點。雖然也渴望“紅軍大會師”這樣意義重大的盛會,但假如事實不利于實際作戰,他寧可選擇暫不會師;而之后限于客觀條件,西進渡河的計劃難以實現,那北進會師就是更好的選擇了,這時候,他發自肺腑的興奮。</p><p class="ql-block">也就是說,他的選擇以利于作戰為第一考慮因素,而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個人的好惡喜怒,都可以無條件服從于“軍事角度”的考慮。</p><p class="ql-block">這是一個負責任的軍事指揮員的思維方式。</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會寧會師門</i></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i>3</i></b></p><p class="ql-block">其實當時的形勢錯綜復雜,一方面是內部糾結纏繞,晦暗不明,另一方面則是大兵壓境,危機四伏。</p><p class="ql-block">陜北蘇區周圍重兵壓境,雖然中央做了大量的統戰工作,也取得了一點效果,特別是東北軍、西北軍等,已與紅軍建立了某種秘密關系,但禁不住老蔣歇斯底里的狠勁,不受任何影響,必欲置紅軍于死地而后快。</p><p class="ql-block">而紅軍正是低潮期,經濟上、軍事上都極其困難,特別是內部又有張國燾的事梗在中間,中央不得不在自救求生的過程中同時考慮到與張國燾的角逐,這些事,交錯纏繞,起起伏伏,明明暗暗,在很大程度上已經成為一種揮之不散的陰影。</p><p class="ql-block">比如會師后,在熱烈的慶?;顒又?,雙方很快恢復平靜,“以禮相待”。這種時候,客氣正是隔閡的表現。</p><p class="ql-block">在會合之前,偉人就已經秘密指示彭德懷:“雙方下級指揮員以不相接觸為適宜,聶(榮臻)應指導界石鋪部隊作適當處置,僅團級干部以講和態度與接防部隊首長接洽,接防后歸還主力,絕對禁止任何一方面軍人員自傲與不友愛舉動?!彪m是為求團結考慮,但卻切實地反應了當時頗顯尷尬的氣氛。</p><p class="ql-block">身在其中,特別是作為高層,特別是負紅四方面軍軍事責任的徐向前,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這種氣氛?但從其各種表現來看,他卻似乎絕緣于空氣中的這些不和諧因素。</p><p class="ql-block">從徐向前一生的某些關節點來看,他并不是不懂政治,而是不想懂;他總是以看似懵懂的狀態,絕緣于政治斗爭之外;而且,從實際情況來看,他也確實沒功夫考慮這些問題。</p><p class="ql-block">也就是,全神貫注于自己的角色,全力在自己的崗位上做好自己該做的事,而不涉及,或者說少涉及政治紛爭。也沒時間涉及政治紛爭。</p> <p class="ql-block">比如第一次會師后張國燾與中央鬧矛盾時,徐向前對張國燾、陳昌浩說: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這里沒有吃的,得趕緊走,我們在前面打仗,找塊有糧食吃的地方,你們再吵好不好呀!</p><p class="ql-block">比如聶榮臻回憶錄中,談到在草地時陳昌浩留他談話,一整晚,高談闊論,“談話時徐向前同志也在場,但他在一邊,在地圖上劃標號,正在計劃作戰方面的事,他沒有作聲?!薄腿藢の兜膱鼍?。</p><p class="ql-block">我覺得這個場景幾乎可以作為徐向前一生的政治姿態的寫照。他在一邊,不作聲,正計劃著作戰方面的事。</p><p class="ql-block">正是由于這種姿態,他對當時空氣中的緊張氣氛也是泰然處之,好像什么事都沒有一樣。</p><p class="ql-block">這是一種有意的選擇,也是一種無意的疏遠。</p><p class="ql-block">有意無意之間,我們看到會寧會師前后的徐向前,每天就是不停地看地形,訪民情,讀報告,看地圖,做計劃,參加會議,作報告…</p><p class="ql-block">他在緊張地工作,身心都一點空閑沒有。</p><p class="ql-block">就是這樣。一個負軍事指揮責任的指揮員在全身心地考慮作戰問題,這才是對部隊,對革命事業最好的姿態。</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紅軍時期的聶榮臻</i></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37, 35, 8);"><i>4</i></b></p><p class="ql-block">根據當時重兵壓境和陜甘邊區的實際情況,中央意圖西渡黃河,進取寧夏,一方面可以跳出敵人的包圍圈,一方面可以以蘇聯為戰略靠背,再就是中央心心念念的來自蘇聯老大哥的物質裝備,可以從寧夏往北取得。</p><p class="ql-block">出于這樣的戰略意圖,紅軍就必須一方面在一定時間頂住來自南線的巨大軍事壓力,一方面利用這段有限的時間設法渡河。</p><p class="ql-block">雖然以渡河為先還是以抗擊南線敵軍為先,包括兩頭的兵力分配,中央鑒于當時瞬息萬變的敵我形勢其命令也在不斷變化中,但總的戰略意圖大概如上所述。</p><p class="ql-block">時不我待,根據這一戰略意圖,在會師之后尚未經過休整的四方面軍就立刻奉令投入渡河和抗擊南線之敵的戰斗中。</p><p class="ql-block">根據中央的命令,紅四方面軍需要以主力布置在定西、隴西、武山、甘谷、秦安、莊浪、靜寧各地敵軍附近,成扇形防御陣型,“與之保持接觸,敵不進我不退,敵進節節抵抗,遲滯其前進時間,以期可能在十月份保持西蘭大道于我手中。”而另以一個軍進至靖遠、中衛一帶,選擇合適的渡河點,加緊造船,準備渡河。</p><p class="ql-block">一段時間后,開始渡河進行寧夏戰役計劃。“攻寧部隊準備以一方面軍西方野戰軍全部及定鹽一部、四方面軍之三個軍組成之,其余二個軍及二方面軍全部、一方面軍之獨四師組成向南防御部隊,可能與必要時,抽一部參加攻寧。”</p><p class="ql-block">隨后具體命令隨形勢變化不斷變化,但大致情況就是,以紅四方面軍主力抗擊南線敵軍,同時以四方面軍一部強渡黃河,占據河西樞紐,策應一方面軍渡河,隨后以四方面軍一部與一方面軍大部進取寧夏。</p><p class="ql-block">也就是說,徐向前以及他率領的紅四方面軍必須全力以赴,“兩只拳頭”對敵。一方面在南線頂住優勢敵人的進攻,一方面完成渡河的任務。</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紅色曲線為紅四方面軍大致的防御陣線。由此全線與敵接觸,黏住敵人,并節節抗擊,遲滯敵人進攻速度,借此機會以一部在靖遠地區造船,并準備強渡黃河。然后北進中衛、定遠營地區,配合一方面軍渡河,然后取寧夏,拿物質。計劃大體如此。</i></p> <p class="ql-block">其實可以有點想法的。</p><p class="ql-block">我們一面以絕對劣勢的兵力和裝備在南邊空曠地帶硬頂住優勢敵人的瘋狂進攻,一面還要強渡黃河。而我們長途跋涉,三過草地,兵疲將餒,就連槍彈也很缺乏!</p><p class="ql-block">我們這邊以命死拼,屏障陜北,西渡黃河,你一方面軍在干嘛呢?</p><p class="ql-block">我這里頂住,那邊渡河,完了再策應一方面軍渡河,然后咱共取寧夏,或者幫助你取寧夏,拿物質。</p><p class="ql-block">我大量消耗,助你取得物質加強力量,到時候還有我說話的份兒?不如你來抗擊胡宗南,我去拿物質。</p><p class="ql-block">張國燾就是這種想法,他之前改變計劃的用心很明顯,而且據陳昌浩回憶:“他(張國燾)是反對會合的,一會合其王國就垮臺了。到岷州后他又要西進,到會寧后他又要我們全軍渡河。為什么全軍過河他一個人留下呢?有他的道理:如果打通了國際路線,取得了援助,軍隊機械化了是他的,中央對他是無可奈何的?!?lt;/p><p class="ql-block">彭德懷給偉人的報告中也說:“張對打擊胡敵始終是動搖的,企圖以四方面軍先取遠方物資后再說。以一方面軍同胡敵周旋,削弱力量,好說話?!?lt;/p><p class="ql-block">這也以另一個視角印證了張國燾的態度。</p><p class="ql-block">但語言反應心理,從彭德懷與偉人的交流中所反映出的某種思路來看,我們也不得不說,中央也未必沒有這種想法。</p><p class="ql-block">我們大可以從革命大局的角度理解這種事情,大可以認定中央是為紅軍最終的團結和命運在籌謀,也就是說,跟張國燾的目的有高下大小的根本不同,但在實際操作中,大概是差不多的。</p> <p class="ql-block">平心而論,站在后人視角,我覺得這里邊有極復雜的原因,不應該簡單理解成政治權謀,但事實在當時就這么顯現,身在其中的人有些想法大概也是正常的吧。</p><p class="ql-block">關鍵是,怎么對待?怎么消化?</p><p class="ql-block">從現存資料中,我們沒發現徐向前對此有過什么評論和表示;而從實際作為看,他不畏艱險,“硬著頭皮”,在極其艱難的情形下一方面在南線節節抗擊敵人,一方面堅定果決地執行了渡河的計劃。</p><p class="ql-block">他像之前作戰一樣,全力以赴,全情投入。</p><p class="ql-block">這其實很不容易!假如有絲毫的猶豫遷延,或許就很難在生死一線之間完成這么艱難的任務。</p><p class="ql-block">當時,南線進攻敵人攻擊猛烈,加之飛機的瘋狂轟炸,紅五軍在會寧的陣地被突破,形勢千鈞一發。假如敵人長驅直入,占領了靖遠,那你渡河的計劃就泡湯了。接下來很有可能就被敵人壓制于狹小的陜甘邊區了,后果不堪設想。</p><p class="ql-block">這時再說什么必須重新奪回陣地之類的話就不現實了。徐向前親臨前線,當機立斷,讓五軍順勢撤出會寧,至會寧以北的二十里鋪、三十里鋪設防,借助地形之利,阻擊遲滯敵人;同時,從左右兩翼的四軍和三十一軍抽出四個團,投入五軍陣地。這樣,剛剛好可以暫時拖住敵人。</p><p class="ql-block">而這邊渡河需要的就是這關鍵的一點時間。</p><p class="ql-block">三十軍首次渡河失敗。這種情形下的失敗是很容易讓人崩潰的,沒時間了??!這時徐向前下達死命令:分秒必爭,另選渡河點,請老船工掌舵,一定要從這帶突破。</p><p class="ql-block">在紅軍渡河的那幾個夜晚,徐向前徹夜不眠。</p> <p class="ql-block">最終,千鈞一發之際,三十軍渡河成功。</p><p class="ql-block">徐向前如果憂悶委屈,如果想三想四,心底不安,在這種緊張的戰局中會不會功虧一簣?</p><p class="ql-block">如果到會寧后憂心忡忡,而不是將全部精力投入到考察地形和研究作戰計劃中,在關鍵時刻他能敏銳地做出決策并進行恰到好處的兵力調動嗎?</p><p class="ql-block">如果私心雜念叢生,他在生死一線的戰局中能堅定不移,拼盡全力完成任務嗎?</p><p class="ql-block">有些事似乎很清楚,但不易總結,可我總覺得聶帥無意間描述的那個場景意味深長:</p><p class="ql-block">他在場,但他在一邊,他不作聲,他正在地圖上劃標號,正在計劃作戰方面的事。</p><p class="ql-block">徐向前一生的成敗得失,盡在其中矣。</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1950年,時任總參謀長的徐向前</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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