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當過兵的人都說,軍營是鐵打的營盤,直到今天我才理解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p><p class="ql-block"> 1980年,福建省軍區獨立師奉中央軍委之令,被列入了第一批裁軍的序列。那年我在獨立師炮團一營二連任指導員,正值青春年華,27周歲。轉眼43年過去了,到了古稀之年的我,心里一直有一個愿望,再回一趟當年駐地的老營房看看。或許有些人很難理解我們這一代當兵人的情懷。其實原因很簡單,惟有人間煙火,最撫凡人心,那是我的第二個故鄉。“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我形象地說吧,當兵人對軍營的眷念就如同對美食的記憶,不可磨滅。為了卻這強烈地心愿,7月17日烈日當頭,在夫人的陪同下,我驅車百里,來到了閩北山區。</p><p class="ql-block"> 我們最先到達的是建甌縣南雅大橋,當年我們團分散地駐守在這一帶時,沒有這座大橋。南雅鎮上每月逢7趕集,人聲鼎沸,好不熱鬧。為了采購些食品、用品,我們要乘小船過江。人多船少,小船來回跑非常的忙,而且小船是無法靠到干涸的江岸邊的,小船只能停在鋪滿了鵝卵石的江面淺灘上,船上的人都要脫下鞋襪拎于手中,挽起褲腿,趟水踩著江面淺灘上的鵝卵石,深一腳淺一腳地赤腳走上岸。1978年鎮政府決定建大橋,駐地的官兵都十分高興,由團參謀長張志濤帶了一隊人馬,參加了大橋建設。軍民們夜以繼日,挑燈奮戰。先后用了兩年時間才把大橋建好。可見當年建一座大橋有多不容易啊!南雅大橋在我的腦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p> <p class="ql-block"> 雄偉的南雅大橋,平靜而又清澈的建溪江水是我們的見證人。說來巧了,時隔43年后,7月17日又是在一個逢7趕集的日子,我回來了。我的心波瀾起伏,久久不能平靜,望著大橋,尋問大橋多年的狀況。當地群眾對我說,當年軍民共建的南雅大橋,因年限已久老化,幾年前又翻新重建了。南雅大橋,今天我又見到你,往日又重現。</p> <p class="ql-block"> 清澈平靜的建溪江水。日復日、年復年,不停地流淌,述說著昨天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 建甌的平陽農場,原是省軍區獨立師的農場。場長徐北榮,政委王德俊都是一些資歷深厚的老同志,作風扎實,工作吃苦耐勞。那年我們營進駐農場一年,在場長、政委的帶領下,營部、一連在平陽農場采茶制茶,我們二連在八仙農場種收水稻。那一年,我們在這塊土地上灑下了辛勤的汗水,也迎來了豐盛的碩果。</p><p class="ql-block"> 平陽農場是以制茶為主業,上百畝的茶山。采茶的季節性很強,春天到了,全營的干部戰士全都撲向茶山,從早采到晚。當時采茶全靠一雙手,沒有機器。硬是把連隊里許多五大三粗的小伙子都煉成了采茶高手,一點不比當地的采茶姑娘差,一人一天采個三五百斤毛茶丕不是難事。就連茶廠的老師傅都說,小伙子一天可以賺10個工分。當年是計劃經濟,茶葉統購統銷的,因此經濟效益很好。部隊辦了農場還能解決許多軍人家屬子女就業問題。</p><p class="ql-block"> 回想當年的平陽農場,茶山、茶場,男女老少、人來人往。機器轟鳴、人氣興旺。43年過去了,再看看如今的老場部、老營部、老連隊的營房。</p> <p class="ql-block"> 原場部辦公大樓已成為駕校辦公樓。辦公樓雖說已翻新但原框架還在,我一眼就認出來了。</p> <p class="ql-block"> 在辦公樓前方,原來的水稻田、大片茶田及茶葉加工廠,如今成了駕校的訓練場。</p> <p class="ql-block"> 這是原場部干部職工宿舍樓,老場長徐北榮廣東人、老政委王德俊山西人,如今你們在哪里?你們和家人都好嗎?</p> <p class="ql-block"> 這是我們營進住平陽農場時的營部,營長倪朝森,教導員蒙子宣,你們在哪里?可安好?</p> <p class="ql-block"> 這是平陽農場一連的老營房,當年這里住的可都是生龍活虎的小伙子,就是在這里面,出現了不少采茶高手。時任連長:楊恒財、指導員:桂曉明。</p> <p class="ql-block"> 在南雅平陽農場南邊3公里外有一個“八仙”農場。“八仙”農場是南雅平陽農場的一個分場。有50多畝的水稻田。我們二連的主要任務就是在“八仙”農場種水稻。我們連隊曾有過兩次進駐“八仙”農場的經歷。1980年第二次進“八仙”農場時,我任指導員。</p><p class="ql-block"> “八仙”農場因駐地叫“八仙”而得名。一到駐地,我就對這個地名感到好奇。“八仙”多美的名字,南雅鎮的一個小村莊怎么會得名于中國民間傳說中的“八仙”呢?難道真有神仙來過?真是個人杰地靈的風水之地嗎?帶著這個問題我沒少打聽。但都沒有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似乎沒有人說,鐵拐李、何仙姑……八仙到過此地。</p><p class="ql-block"> 因此,我認為是“八仙”的故事在民間廣為流傳,被人們視為神仙的化身,具有神奇的力量和智慧。許多地方都以“八仙”為名,以紀念這些神。南雅鎮的“八仙”地名,許是老百姓心中的一個美好愿景吧!愿此地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在八位神仙的呵護下,這里的人們都能過上美滿幸福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如此說來,我們連隊能在仙境般山水之中勞動生活,我們的身上也都能沾上仙氣,這也是緣分吧!</p> <p class="ql-block"> 連部門前的大梨樹已掛果,點頭笑迎當年的主人回歸故里。</p> <p class="ql-block"> 八仙農場,當年我們的連部就設在這排營房里,我們在這勞動生活整整一年。站在連部門口,我久久不能離去。思念我的好戰友:連長陳金濤,副連長任振華,副指導員周春淮。還有通信員宋從銳,衛生員吳峰隆。</p> <p class="ql-block"> 這是炊事班駐地,我們的飯堂,我在飯堂門前留個影。此時我想起了,司務長張玉亭,給養員邱付生,炊事班長汪毓華,山東籍小戰士李登元……</p> <p class="ql-block"> 這座“八仙”農場的老營房,是我連一排、二排的住房。到這我想起了一排長李贊平,二排長寧勝利,指揮排長林春芳。各位班長:劉金石、李金茍、林天豹、李寶文、顏華南、張大華、丁錦秀、劉善慧、胡敏太、張冬根、劉志燦……他們都是二連骨干尖子,要不是遇上了大裁軍,他們仍在部隊干下去,我相信他們都能成為軍中某部門的優秀指揮員,好領導。然而這就是命運。“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頓時,一張張鮮活的面容展現在我眼前。</p> <p class="ql-block"> 那年的夏天,每到黃昏時刻,我和連長陳金濤及戰友們都會漫步在這條筆直的田間道上,望著一串串金色的稻穗,聞著一陣陣著芬芳的沁香,豐收在望的喜悅涌上心頭。真是“稻花田里唱豐年,迎來笑聲陣陣”。如今那50畝整齊的水稻田不見了,已成一片經濟果林了。</p> <p class="ql-block"> 藍天白云,倒映在碧靜的建溪江水面上,出現了奇特的美景。云在水中飄,水在云中流。</p> <p class="ql-block"> 當年我們連隊一天到晚,吃的用的就是這條江的水,見到它我倍感親切。建溪江南平、建歐人民的母親河。晝夜不舍,奔流不息。兩岸青山疊翠,清澈溪水潺潺,花開花落年復年。我對夫人說,我要下去好好地洗洗,我還要喝一上口水。就像老電影《南征北戰》戰士們又喝到故鄉的水的心情一樣,我的心情格外的激動。</p> <p class="ql-block"> 懷著對每位戰友濃烈的思念,我的心飛向了遠方——建歐縣房村口。我們的營房就駐扎在這里。那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本都是我們親手建的,那是我和戰友朝夕相處的家。輕車熟路,我立馬驅車,不一會來到了咱們榴彈炮一營的營房駐地。</p> <p class="ql-block"> 這就是我們一營營部的大門嗎?昔日威武雄壯的風彩全然不見蹤影。只剩下兩根光禿禿的水泥柱子,柱上掛著幾塊嚴禁入內的牌子。滿目荒野,一副破敗的景像好不叫人痛斷腸。</p> <p class="ql-block"> 跨進大門,當我看到了我們二連的營房,在一片茂密的蘆草、野藤、樹林包圍之中,地上是荒草叢生,枯枝敗葉一地。南方的蛇蟲多,一人貿然行使會有風險的,但我不顧一切,可以說是劈荊斬棘往里闖……</p> <p class="ql-block">二連營房的一樓,許多木門和窗都被拆了。</p> <p class="ql-block"> 二連營房的二樓,第一間是文書、通信員的宿舍。</p> <p class="ql-block">二連營房的全景。</p> <p class="ql-block"> 這就是我們二連營房,如今樓體破敗,斷壁殘垣。野草叢生,滿目瘡痍。叫人唏噓不已!</p><p class="ql-block"> 多少個夜晚,夢回吹角連營。今天,當我看到了一磚一瓦的老營房,立馬熱血沸騰。</p><p class="ql-block"> 許多老二連的戰友回憶說,1977年12月連隊入住新營房,除了新營房其它設施空空如也。全靠連隊官兵<span style="font-size: 18px;">加班加點,挑燈夜戰,用一個多月時間,把營房基建時留下的六座小山包的土和垃圾運走了并完善了各種設施。</span>平整土地,建車庫、建炮庫、藍球場、建豬圈、挖魚塘。每個班都開荒種菜,新開了半畝的菜園子。為了綠化營區,干戰們還種了許多小草和樹……時令寒冬,閩北的山區真叫冷。天寒地凍,陰雨綿綿,有時還會飄些雪粒子。戰友們每天都是一身汗帶一身水,想要洗個熱水澡,那就是奢侈。只能用冰涼的溪水擦擦,第二天繼續干,但他們個個無怨無悔。</p><p class="ql-block"> 昔日的老營房啊!您承載著我們太多的故事;太多的汗水;太多的酸甜苦辣。您見證了我們年輕歲月的芳華;您演繹了我們鍛造軍魂的傳奇故事;您展示了我們的青春和風采。只要見到您,無論您多么的蒼老、破舊,戰士的胸中就有一股激情在燃燒,在升騰彌漫。</p> <p class="ql-block"> 來到了營部小樓,營房前我也留個影。那一片一片荒野的蘆草長的比我還高。</p> <p class="ql-block"> 本想到一連營房看看,它被野草樹木圍的更嚴實,我只能在遠處拍張照,通過照片可以看見營房墻角的側面。一連的戰友們抱歉了。</p> <p class="ql-block"> 這是兩張特殊的照片,是戴昌祿、張元仁戰友,2017年從江西重返老營區時拍的。時隔37年了,他們真是慧眼識珠。</p><p class="ql-block"> 我非常賞識這兩張照片,我甚至認為戰士們美化營區,最值得一贊的就是這項工程。戰士們把鵝卵石嵌入營區各條道路上,制作出了一幅幅精美的地畫,堪稱一項工程,一點不過分。這精美的地畫,制作工程也是很講究的。先得由一些會畫畫的戰士選好圖案,再用白石灰往營房的黃泥巴道上畫,一遍不行就兩遍,一定要畫好。畫好后,再用各種形狀,各種顏色的鵝卵石輕輕敲打鑲嵌上去。那每一塊鵝卵石都是戰士們利用飯后時間到建溪江邊仔細尋找,而后一擔一擔挑回來的。挑回營房后,他們蹲在地上,照圖案的要求,把不同顏色,不同形狀的鵝卵石敲打嵌入圖案中。看看這張鵝卵石路面照片吧,誰能說,我們的戰士是丘八、是武夫,誰能說,他們不是能工巧匠。有一年,師文化科長許道魁來連隊,看到營區里一條條道路上,都嵌入各種鵝卵石圖案,驚嘆不已!問:這是誰做的?我說,這是連隊戰士自己畫,自己到河邊摸來各種不同形狀,不同顏色石頭鑲嵌上去的。許科長激動地兩手一拍說道:“什么是文化?這就是文化,這是典型的軍營文化。” 當年營區里用鵝卵石鑲嵌的各種圖案:有飛機、坦克、大炮,有紅五星、八一軍旗,有花卉、有幾何圖,還有中國地圖等等。個個活靈活現,我們的戰士不僅吃苦耐勞而且多才多藝。很遺憾目前只留下了這么兩張照片。就兩張也足矣。</p> <p class="ql-block"> 當年南平市的大橫公社,如今的大橫鎮是我們的團部所在地。團部大樓,三大機關及宿舍,還有二營三營都在這里。當我來到這時,根本就找不著北。從大橫公社通往團部的路已被封了,高高的圍墻擋住了去路。這怎么辦?我心焦如焚,真是: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急切下,我還是不顧一切,闖進一個小吃店尋問了幾位當地群眾,才得知當年團部里的大多數營房都被一些不明的群眾,拆了門窗磚石,運走搞自家建筑去了。為了不讓營房再遭劫難,部隊有關部門將路與團部大門強行封閉了,根本進不去。不過旁邊有一條上山的沙土路,通往地方辦的某駕校訓練場,順這條沙土路開上去,你還能看見破舊的團部大樓,還沒拆掉。還有幾棟團首長的小樓。我一面道謝,一面轉身驅車上山。十分鐘后,忽然在這條上山沙路的盡頭邊上,兩棟小樓闖入我的眼簾。啊!這不就是當年團領導住的小樓嗎?太眼熟了,立馬剎車。</p> <p class="ql-block"> 當年崔英杰團長、湯久長團長、劉廣海副團長、范希昌政委、趙文法政委、任潮海政委分別都在這住過。我站在小樓前留個影,思緒萬千。耳邊響起了南唐后主的一首詩:“……小樓昨夜又東風,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是啊,當年的年輕小軍官,如今都到古稀之年了,朱顏豈能不改。當年的團首長,如今你們在哪里?你們及家人都好嗎?</p> <p class="ql-block"> 終于看到我們炮團的辦公大樓了。如說物是人非,不如說物非人也非了。歲月如歌,彈指一揮間,當年在這座大樓上工作過的人,都進入古稀之年、耄耋之年了。</p><p class="ql-block"> 想當年,我們團的辦公大樓多么氣派、壯觀。大樓的里外上下,從早到夜忙忙碌碌。青蔥歲月,處處散發著蓬勃的朝氣。如今望著荒蕪悲涼的辦公大樓,滿目荒涼誰可語?西風吹老丹楓樹。一往情深深幾許?深山夕照深秋雨。</p><p class="ql-block"> 各位戰友,43年過去了,這些老營屋已岌岌可危,隨時都有坍塌的可能。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座建筑會永恒存在的。所有的建筑因風雨和空氣的侵蝕,都會日漸老化、衰敗。我們駐地的老營房同樣離不開消失的命運。總有那么一天,曲終人散、日落長河,這是自然法則。然而我們心中的營房是鐵打的,永不消失。它將永遠屹立于我們這代軍人的心中。它就象一部好書,溶入了我們的心靈和血脈,使我們的精神生命得以延續,永不磨滅。珍惜每張照片吧。如果有機會,別忘了再來看看這些老營房。</p><p class="ql-block"> 清風牽衣袖,一步一回頭,山山嶺嶺喚我回,一石啊一草把我留。再看一眼老營房,萬般情絲胸中收。再看一眼老營房,你牽去我的一顆心,我要把你記心頭……</p><p class="ql-block"> 我懷念老營房,老首長和老戰友,因為他們給我的溫暖,如同一團火,久久地留在我的胸中,幾十年過去了仍散不去。這團火就是軍人的魂,每個中國軍人心中都藏有這么一團火。所以說,既使軍營沒了但只要軍人還在,軍魂就還在。 在我們祖國9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只要有軍人的地方,就有軍魂在,祖國和人民你們盡可放心。</p><p class="ql-block"> 借此“八一”建軍節將至之際,我回到了老營房,在這里,我要向我的老首長、老戰友致敬!無論是在天堂的還是在人間的,我都要向你們及家人問聲好!祝你們吉祥安康!建軍節快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景熟熟</p><p class="ql-block"> 2023年7月26日于福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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