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去年探親，從85歲的母親口中得知，大舅唯一的兒子去逝了。甚是吃驚，我反復問：真的么？怎么這么早？怎么這么快？弄得高齡但思維還算清楚的母親，都疑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后來，終于確認表哥真的去了，而且好像是正干活，覺得心里堵，以為坐會兒就好了，誰知竟再沒有起來。</p><p class="ql-block">表哥享年剛剛六十。他在我的記憶相冊里還是一個少年的樣子。他頑劣但手巧，他被其姐姐數落責備的情景還猶在記憶里，一個失了雙親令母親憐惜掛念的大男孩。他新婚時的靦腆與青澀還恍若在眼前。他一坐不起猝然長逝，應該說是完整痛快的走完了自己的一生。世人有言，生的快死的快是有福之人，表哥也應算是有點福的人吧？</p><p class="ql-block">想想青壯年時就早逝的舅舅舅媽，想想人間所說的陰間團圓，竟有種純屬虛構的愴然悲戚。</p><p class="ql-block">今年，通過電話，知道小姑的小兒子也離開了人世了，還不到六十歲。五六年前看見他的兒子在水滴籌上為他籌錢治病。我們娣妹兄弟紛紛為他解囊。后來大約錢不夠又來了個二次募捐，二哥又給打了千元。最后聽說命是保住了，卻落了半身不遂，到今年也抱病而歸。</p><p class="ql-block">記憶里的音容笑貌，還是他串親戚時的溫和與拘謹，還有他受了別人欺辱向人訴說時的憤懣與怒容。離世前幾年不說貧病交加，也是心事重重。一個兒子未結婚，身體不聽使喚。據說這幾年常常獨自垂淚。他一生的高光時刻大約也就是某個城市當一個貨場民工，又干了幾年隊長的日子。不過他按鄉俗隆重的抬埋送走了二老，也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一生平淡如水，說不上多苦多甜，有福還是無福。</p><p class="ql-block">我的同輩甚至晚輩親戚，竟然已開始陸陸續續"回家"了，婉如那隨風飄散的落葉，洋洋灑灑飄飄落落，然后再也不見了……</p><p class="ql-block">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記得一位美友曾說，每接到親友的喪訊，我說不上悲與不悲，我只是盡可能地回去，默默地跟在送行的隊伍里送他們最后一程……</p><p class="ql-block">離開故鄉出門在外，有多少鮮嫩的生命降生成長不得而知，但記憶里親朋鄉鄰或熟人離去的消息每每傳來。他們歸去的誘因或事故，又每每是我們的談資！感悟多多。有惺惺相惜有莫名慌恐。</p><p class="ql-block">我常想，如果把一個人人生射線上相知的人看作點，把這些點，畫做記憶之樹的葉片，那么早逝的就是早落的葉子。有的在春風勁吹時，還是柔枝嫩葉，也有零星飄落的。有的在盛夏炎陽里，本郁郁蔥蔥，葉片閃著亮光，翠綠茁壯生機勃勃，卻會隨一場暴風驟雨而折斷飄落。隨著夏日涼風，飛走的黃葉，也不在少數。</p><p class="ql-block">當秋風送爽，一樹綠葉，在勁風里即使隨枝起舞也久久不肯離去。但一場霜凍及凜冽寒風，就讓太批綠葉變黃，并紛紛落下，且無聲無息。縱有幾枚頑強的，在枝上停留的久一些，但終究會干枯卷曲，隨著冷雪寒風或春芽拱動而掉落。一輪一輪周日復始，但闖過百年風雨的能有幾人？！</p><p class="ql-block">樹葉享受陽光雨露，承受風霜雨雪，帶給人的是氧氣綠蔭與風景。人來到世間，據說都是帶著使命來的。為父母盡孝，護佑兒孫成長。一輩子為生活奔波。首先要學會生存，要經歷悲歡離和，要嘗盡酸甜苦辣。有朝一日像樹葉一樣隨風而去，一輩子就到了盡頭。</p><p class="ql-block">除了極少部分青史留名，大多數普通人只是默默無聞，有兒孫送終，也算功德圓滿了。</p><p class="ql-block">小時候，看見舊式喪禮，街坊鄰居要專門到喪家長嚎大哭一番，以表惜別哀悼。我無需守舊禮，做文聊表哀思。生有何歡，死有何哀。不由自主，來世一遭，你我皆過客。想想，心里輕松不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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