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于我們的長征

大衛

<h3>出發<br>開學近2個月了，一天課都沒上，講壇上空空如野，莊嚴的講臺已不知去向，整天由我們自己學舌報紙寫批判文章，什么"鄧拓、吳晗、廖沫沙"，什么"三家村"、"四家店"，那些素昧平生，陌生而遙遠的人和事成了我們唯一的關注焦點，語數外、理化史地遠我們而去，關鍵的初三課程成為不可企及的海市蜃樓。開始還時有復課鬧革命的呼聲，可空議無果后，便都偃旗息鼓了，每一個人都在捫心自問"難道會就此告別寧靜的課堂嗎"？<br>漸漸的早退、曠課的同學越來越多了，學校紀律已形同虛設，大字報掛滿了教室、走廊，師道早已沒有了尊嚴，踢椅子、掀課桌、砸玻璃的任性"英雄"成批涌現，無名的火藥味充斥校園內外，愈益濃烈，一觸即發。<br>一天早上，學校突然宣布要組織步行長征隊到北京(外地)大串聯，去天安門接受檢閱！一石激起千層浪，我們終于盼到了久違的"課外作業"，可以不再為沒完沒了的大字報搜索枯腸、冥思惆悵了！同學們象看見了黎明的曙光，涌躍報名，紛紛組隊，我幸運的成為了學校第一長征隊隊員(兩個班同學組成，我們2（1）班同學占大多數，李云喜任隊長)，全隊同學們一致表示:<br>發揚紅軍長征精神，意志堅定步行串聯，絕不半途而廢，高舉長征旗幟一直到目的地一一首都北京。<br><br>濱洲線上獨行俠小試鋒芒赴省城<br>1966年10月29日那是一個漫天飛雪的清晨，我們第一長征隊32名成員(包括2名老師)，行囊緊束英姿勃發，帶著全校師生的囑托，帶著第一埸雪的瑞降，告別母校，高舉獵獵征旗向東一一哈爾濱方向堅定的出發了。<br>雪越下越大，風越飆越狂，雪壓冬云、漫天皆白、茫茫一片，能見度很低，我們4個尖兵與大部隊拉開了一些距離，走在最前面，第一天先熱熱身，目的地只是40里外的安達東北石油學院。輕車熟路，外加第一埸雪浪漫的陪伴，不到12:00點我們就抵達了東油。<br>一頓飯四兩糧票一角錢，在整個長征路上我們都嚴格執行這個當時的"國標"。東油也不多客套，半推半就的收取了我們給付的"第一桶金"。<br>吃完午飯我們提出想看看學院的大字報，他們說:歡迎觀看！并建議我們能參加學院菜窖的冬儲勞動。就這樣，原本下午的"休息"打了水漂"，地表成堆的冬菜魔術般的消失殆盡。<br>學院的犒賞是:晚飯免費隨便"造"。<br>東油學生宿舍暖氣夠足，熱得直蹬被子，在夢里我們還在你追我趕的冬儲勞動，緊張的情緒一直延續到天亮。<br><br>第二天天氣放晴，氣溫驟降。我們迎著朝陽，踏著厚厚的積雪上路了。下午隊伍按原計劃趕到宋站，但宋站沒有住宿條件，隊伍果斷決定繼續前進直奔肇東。趕到肇東已是半夜，接待站食堂早已關門，只能去飯店晚飯、夜宵一勺燴，權解燃眉之急。<br><br>歷經四天半，我們終于到達了松花江西側的松北站，哈爾濱已近在咫尺。哈爾濱是我們途經的第一個省會城市，號稱天鵝項下珍珠城，自江左遠遠望去松花江已冰封江面，大大小小的舟船被定格在江邊，一字長蛇伸向遠方，兩岸雕塑般的艦艏隔江相望，檣帆林立，旌旗獵獵，凜冽的朔風卷起冰面的積雪重新拋向空中，在陽光的映照下發出絢爛的五彩。眼底的太陽島已被大雪復蓋，由于近岸側的江道基本淤塞，太陽島實際上已成一個深入江里的小小半島，在初冬的朝暉中晶瑩剔透，熠熠生輝。松江大鐵橋凌空飛架直驅對岸，在凝固的冰雪世界里顯得格外雄渾。一眼望不到邊的巨大城堡籠罩在橙色的光環下，莊嚴雄偉，大氣磅礴。哈爾濱久違了！<br>哈爾濱是個國際大都市，有著"東方莫斯科"、"東方巴黎"之稱，巔峰時33國16萬僑民僑居于此，東正教的索非亞大教堂，南崗區的秋林百貨公司等許多哥特式、歐式風格建筑，圓錐狀的尖頂造型新穎別致保存完好，留下了俄控"中東鐵路"清晰的歷史印跡，為哈爾濱增添了風格迥異的異域風情。<br>美中不足的是，一座嶄新設計宏偉的哈爾濱火車站卻長期是一個"半拉子"工程(改革開放后才最終建成)。不同程度的給冰城"減分不少"，留下遺憾。<br>之前享譽國內的三大音樂會(上海之春、羊城音樂花會、哈爾濱之夏)，哈爾濱之夏音樂會，余音繞粱聲猶在耳，如今卻啞然失色停辦經年。<br>大名鼎鼎的哈軍工，大字報鋪天蓋地，人潮洶涌，引領著冰雪之城變換莫測的晴雨風潮。<br>兆林公園被封閉了，據說這最后一位被害的影響巨大的抗聯(創始人)英雄，或許有些不確定點？已不宜再與公眾見面，為人師表了？<br>屹立江邊的防洪紀念塔，是為紀念哈爾濱人民戰勝57年特大洪水而建的，造型簡潔，風格古樸，雄偉壯麗。<br>雖出自中蘇設計師共同設計，但畢竟存有中國元素，歌頌萬眾一心的民族精神，這才僥幸躲過被人詬病的命運，成為一道碩果僅存無比靚麗的風景線。<br>哈爾濱的夏天，松花江畔泳人如織，氣勢磅礴。橫渡的，潛泳的，競速的人頭攢動，盛況空前。<br>哈爾濱又名冰城，冰雕雪塑五彩斑斕，冰燈禮花爭奇斗妍，冰雪大世界海納百川，徜徉在北國冬光里，定會如癡如醉迷失自我。<br>哈爾濱是長征途中三頓飯都有細糧的城市，比走過的小站(安達、肇東、對青山)伙食高出一個擋次，收費標準則不變。每天逛逛大街，看看大字報倒也輕松自在，我們都幾乎"樂不思蜀"了。<br>長征隊在哈爾濱足足休整了三天半，不料臨到出發時有兩個2（3）班同學突然退出長征隊，直接坐火車去了北京，隊伍中產生了短暫的騷動，但很快就平靜下來，更多的人眼中透出了不屑神情，隊伍義無反顧更堅定的再次出發了。<br><br>里七外八山海關<br>離開哈爾濱，隊里規定今后每天以平均80里的速度向前挺進，這樣即不過度耗費體力，又能較快恢復疲勞，以充分保持連續"作戰"的能力。由于在哈休息了較長時間，精力充沛，所以這天夕陽西下之前，我們就抵達了雙城縣(現為哈爾濱市雙城區)。<br>雙城縣不大，但卻建有城闕、城墻，高大的城樓古樸莊重，威風八面，清同治1868年重建時城分四門，分別是東承旭門、西承恩門、南永和門、北永治門，遺憾的是現僅有東門承旭門門樓完好無損，其余城樓都已毀圯無聞了。這樣的城市在黑龍江鳳毛麟角，絕無僅有。<br>原來，雙城(堡)遠自兩漢起就隸屬古扶余國治下(為漢軍萬戶候居住地)，經濟繁榮，商賈云集，其富庶發達程度較周邊區域當算是萬眾仰視，鶴立雞群了。到金朝(代)更是雙城發展的鼎盛期(完顏部的大本營)，1138年金熙宗一夜間將雙城堡升格為金朝最早的都城一一上京會寧府，后相繼建中都北京、南都開封、東京遼陽(陪都)、西京大同(陪都)共三京(不包括陪都)。金歷年自中原掠奪的大量財富，包括"靖康之難"的"二圣北羈"最后都集中于雙城，這里的繁華早已富甲一方，與昔日之雙城不可同日而語了。<br>雙城遺存下來的著名景點有:<br>保存完好的觀音寺、魁星樓、碧波蕩漾的狀元湖、四野三下江南的前線指揮部舊址等。<br>雙城如今雖已繁華不復，但都城的底蘊猶存，其發展前途仍不可限量。當下已并為哈市的一個區，這不過只是其騰飛前的一段序曲，而一旦展翅高翔一飛沖天，則必定一發而不可收。<br>盡管我在那里僅僅留宿一夜，但阿城卻給我留下難以磨滅的記憶。那之后，我曾無數次路過雙城堡獨特的火車站(造型上塔下樓)，浮光掠影也好，刻骨鉻心也罷，映入眼廉的恢宏卻只有長征中那唯一的一夜。<br>進入哈大線，徒步長征的隊伍就多了起來，中學的、中專的、大學的、師范的、醫學的、地質的、大隊的、數人的、單個的…清一色紅隊旗開道，四面八方的學生們自動一列縱隊銜枚疾進，不時的相互打著招呼，開個玩笑，打點誑語倒也其樂融融。有些大中專學生背包上掛著衣架，一路走一路涼曬新洗的衣服，像極了京劇中身披旌旗的武將，在他們的背包上還掛有紙風車、千紙鶴、皮影人物、地球儀…看著都覺得累，真難為他們了。<br>一天，一個哈師大長征的男生從后面趕上了我們，他背包上的東西多得像貨郎的擔子，讓人眼花燎亂，隊旗更是大的出奇，我們好奇的問他:"你的伙伴呢"？他爽朗地回答:"我一個人吃飽，全隊不餓"！<br>快到德惠前夜，我們在一個生產大隊的隊部住宿，吃晚飯的時候，猛然看見大隊食堂墻上并排整齊的掛著毛澤東、朱德、劉少奇、周恩來的彩色畫像。我大吃了一驚，暗忖時至今日，竟會有這等游離于時代的世外桃園嗎？觸及靈魂的運動已如火如荼至此，并在不斷引向縱深，波及每一個角落。他們竟然充耳不聞，無動于衷？！看著幾個只會動手動腳，打情罵俏，旁若無人的炊事員，一副閑極無聊猥猥瑣瑣的樣子，我意識到"對牛彈琴"好像在這里找到了"注解"。<br><br><br><br><br><br><br><br><br><br><br></h3> <h3>東方莫斯科‘</h3> <h3>銀裝束裹松花江畔</h3> <h3>有軌電車迎面來</h3> <h3>冬夜里的問候</h3> <h3>太陽島上的精靈</h3> <h3>春城寒意<br>已經接近長春了，我們遇見了兩支"自行車長征隊"，車后貨架上梱著行李、雜物，還帶著打氣筒和修車工具，一路騎行風馳電掣，說說笑笑間就把我們甩出很遠，據說日行300里對他們而言輕松愉快，他們十分自信的說:不出一個星期，就會到達北京！直把我們羨慕得目瞪口呆。<br>經過艱苦的跋涉，我們來到了北國春城長春，一條縱貫南北的斯大林大街是整座城市的中軸線，北起長春火車站南到風光旖旎的南湖，縱橫30余千米的長度上演繹出北國春城年輕而厚重的歷史，折射出無數令人咋舌的榮辱興衰。<br>清澈的伊通河承載了多少美好的憧憬，靜靜的日月潭勾勒出多少綺麗的畫卷，廣袤的中部平原延伸著多少先輩的宏愿。<br>響譽全國的第一汽車制造廠、長春電影制片廠、人民廣埸、長春機車制造廠等新中國耀眼的明星都引起了我們濃厚的興趣。<br>蘇聯300余空軍英雄為保衛春城與數倍日機鏖戰血灑長空，魂斷異國他鄉。他們的業績被永久的鑄刻在中國人民心中。<br>偽皇宮、關東軍司令部、日憲兵總部等魔窟舊址參觀，無不讓我們義憤填膺，怒火中燒。同學們紛紛表示要牢記屈辱，不忘國恥。<br>我們住在長春二中由教室改成的宿舍里，暖汽充足生活便利，離哈后一路上風餐露宿，清湯寡水，甚是艱辛，只有在省會級的大城市中，我們才有機會打打牙祭，過上三頓細糧的愜意生活。原本一切都進展順利，不料，一路盡心盡責、辛苦異常的李隊長卻突然辭職"不干了"！盡管同學們傾力挽留，可他態度絕決不容置喙，給隊里下一步的征程蒙上一絲陰影。<br>于是隊里匆匆結束了在長春二天的休整，即刻拔營向四平而去…<br>長春到四平240里路，途經公主嶺，我們前兩天以每天100里的速度疾進，第三天上午11:00時就趕到四平，全程只用了兩天半時間，是長征路上走的較快但枯燥乏味的一段歷程。<br><br>四平驚變<br>四平歷史悠久文化燦爛。<br>遠郊二龍湖畔的燕國古城遺址、明代葉赫部文化遺存、古城遺址、遼金時代的昭蘇城遺址等眾星捧月般星羅棋布于四平周圍，文化積淀十分深厚。<br>四平又是吉林省最南端的樞紐重鎮，扼長大線咽喉，是兵家必爭之地，解放戰爭中人民解放軍曾四進四出，付出巨大犧牲，最終攻克四平(1948.3.13日最后收復)，取得了我軍攻打大中型城市的寶貴經驗，揭開了東北戰埸戰略反攻的序幕，是東北我軍走向勝利的轉折點。<br>自四平戰役后四野開啟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常勝模式，成為天下無敵的雄師勁旅。<br>從火車站經中央大街一路向西，即是四平戰役烈士紀念塔，原烈士紀念塔四面都有題詞，但三面被水泥復蓋，只有正面林彪的題詞赫然在列(71.9.13后也被復蓋)。紀念碑前堆滿了花圈，挽聯，人們的哀思真切綿長。<br>四平街道的名稱，當時都時髦的改成了紅、東、革、工、農等系列"套餐"名稱，唯有"仁興街"是個例外，參觀了四平戰役紀念館才知道，這條街是以東北民主聯軍一師師長馬仁興烈士(第三次攻打四平時犧牲)的名字命名的英雄街道，不由使人肅然起敬。<br>不知因為什么？兩天的放松并沒有改變什么，長春暴發的辭職風波，一直在不斷發酵，一些同學堅持隊伍必須重組，隊伍的分裂已勢在必行，不可避免。<br>當天晚上，大家緊張的聚在一起，召開了最后一次全隊會議。<br>經過激烈的爭論，許多女同學甚至聲淚俱下，依然無法阻止分隊的企圖。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我們分為三隊，第一隊13人，第二隊11人，第三隊4人(想坐車的隊)，兩位老師分別跟隨一、二隊行動。我所在的第二隊女生多，體力差是個被遺棄的弱隊(有蔣國軍"隊長"、胡懿森、陶振華、小趙、徐大衛、趙秀英、季青芳、馮玉蓉、李亞琴、XXX、XXX)。<br>我們選擇離開鐵路走直線距離相對較近的遼西山地，進鐵門關走京青(龍)公路最后抵達北京。<br>四平的那個夜晚，真的是一種煎熬。<br><br><br><br><br><br></h3> <h3>偽皇宮門前</h3> <h3>偽皇宮內景</h3> <h3>春城遠眺</h3> <h3>電影藝術的搖藍</h3> <h3>今日四平車站</h3> <h3>氣呑山河一一四平勝利紀念碑</h3> <h3>春到四平</h3> <h3>走進遼西<br>長征隊四平平靜分手后，我們二隊一行12人(包括帶隊的于維彥老師)，即離開鐵路線向遼寧昌圖縣的泚路樹前進。隊伍精減了，同學們壓抑的情緒得到了釋放，行進速度無形中加快許多，但畢竟是自龍風出發長征以來第一次離開鐵路線(鐵路線不用問路)，審慎起見，當天按計劃只走60里，早早的就在泚路樹宿營了。<br>第二天清晨，我們恢復了正常的行軍速度(10里/小時)直奔法庫縣而去。<br><br>夜戰<br>在法庫縣接待站吃晚飯的時候，于老師提議"我們是否搞一次"夜戰"！來一次夜行軍，以豐富我們長征生活的內容"！<br>沒問題！我贊成！大家異口同聲的歡呼起來，有人竟然還鼓起了掌！筷子將碗敲得叮當山響，粗淡的晚飯好似也變作美味佳肴，歡快的氣氛瞬間推向了高潮。<br>于老師大聲宣布，明晚8:00點出發，目的地一一130里外的葉茂臺。<br>次日一大早，同學們三五成群逛起了縣城，雖說不是趕集的日子，但法庫縣城里車水馬龍，人流熙攘。農產品、日用品、土特產盈街滿巷，凍柿子、炒花生、棉花糖等稀罕物應有盡有，工藝品、編織物、青花瓷、令人目不暇接。連我這個不愛逛街的人都被折騰得有些忘乎所以，走街串巷，留連忘返了。<br>午飯后，于老師敦促大家在接待站休息，睡上一個午覺，為晚上夜戰養精蓄銳。可同學們哪里還有半絲困意，嘴上吱應著，腳下卻不時的抹油遛掉，眨眼就不見了人影，接待站里就孤零零的于老師一個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br>飽餐晚飯后，同學們早早的打好背包，坐在接待站里等待20:00點時刻的到來。時間過得特別慢，漾溢的笑容幾乎都要僵化了，可表針依舊四平八穩、不緊不慢的挪動著。見此情形，于老師因勢力導地說:"即然都準備好了，提前個3~5分鐘也無所謂，我宣布"夜戰正式出發"！<br>說來也巧，這夜雖然寒冷，卻是皓月當空，繁星閃爍，大路照如白晝，罕有車輛行人，仿佛是在學校操場，同學們健歩如飛，20分鐘走出去5里地，走得歡天喜地，走得意氣風發，行走間同學們主動站成三列四排喊著1、2、1口號，整齊劃一的步伐，走出了儀仗隊的水平。于老師起了個頭，大家隨即跟唱起來，一囗氣唱了三、四首歌，完全忘卻了冬夜的寒冷。<br>晚10:00多鐘，月沉星稀，我們趕到了前方30里外預定的接待站，接待站為我們準備好了熱氣騰騰的飯菜，葷素搭配，管飽管夠，是長征中堪比省會水準的伙食待遇。<br>重新踏上征程后，月亮已經隱去，前方黑洞洞的昏暗下來，行軍速度一降再降，隊伍恢復成一列縱隊，前進了幾里路后，有些同學即睡意上襲，東倒西歪的已身不由己，頻頻要求路邊小憩，特別是胡懿森，只要停下休息，立馬放下行李伏"案"(行李)就睡，拉都拉不起來，這可忙壞了我們三人(于、蔣、我)，這么寒冷的天氣，在路邊睡著了可不是鬧著完的，我們只能連拉帶拽硬架著他走。這邊剛擺平胡懿森，那邊小趙又一坐不起，寒冬的夜戰"非戰斗"減員還真是不可小覷。<br>凌晨3點半，我們走到了秀水河子村，村接待站一位副主任親自為我們端上了剛出鍋的飯菜，幾個嗜睡的同學倒頭便睡，說什么也不動一囗。有人打趣的說:"再香的飯菜也沒有夢香啊"！<br>到了秀水河"夜戰征程"已然過半，但隊伍的現狀讓人絲毫不敢怠慢，我們匆匆告別了"副統帥"當年的秀水河指揮部，頑強的繼續向葉茂臺前進。<br>東方已露出魚肚白，我們已來到了距葉茂臺約25里的一個村頭，趙秀英等三名女同學再也走不動了，在行李上一坐不起，拉拽不動。沒辦法只能找村長把她們先在村里隊部暫時安頓下來，她們的行李則由男同學分別代勞。我一前一后身背兩個行李，咬咬牙繼續趕路，大約走了5~6里的光景，一輛馬車從后面趕上來，上面躺著趙秀英等三位女生，任憑馬車怎樣顛簸，始終沉睡不睜開眼睛。車老板離老遠就大喊，讓我們連同行李一塊上車，他保證會把我們安全的送到目的地。我們謝絕了他的好意，只將行李放上了車，人則跟隨在馬車左右，就這樣我們的隊伍以"步兵"加"戰車兵"的嶄新陣容，重新"浩浩蕩蕩"的向葉茂臺沖去。<br>早上7:50分葉茂臺已完全踩在我們腳下。<br><br>遼西山地<br>夜戰后我們經過彰武縣城時并未停留，只在城門外小憩了片刻就繼續向煤城阜新前進了。<br>阜新歷史悠久，戰國時期曾屬燕國疆域，燕長城橫貫境內，因出土世界第一玉和華夏第一龍，又被譽為"玉龍故鄉，文明發端"。<br>解放后，煤城阜新成為與煤都撫順齊名的遼寧"能源雙姝"，為我國煤炭工業的崛起創建殊勛。能走近這座光榮的城市我感到無比自豪，仿佛瞬間回到了魂牽夢瑩的大慶。<br>由于地下煤炭采掘量大，道路上不時有沉降引起的斷裂，房屋的裂縫也屢見不鮮，城市的上空灰蒙蒙的，白墻也多處黑斑點點。<br>是的，阜新為了國家"吃的是草，擠出的確是奶"！即便在那個年代，阜新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給我留下一串串美好的記憶:無私奉獻、生機勃勃、自強不息…<br>我慶幸我長征線路上曾經經由阜新，它很可能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一次"光顧"，揮之不去，瑩懷心底。<br>在寂寞的遼西山地長征中，幾乎看不到其他長征隊伍的影子，我們大部分時間成為了孤獨的拓荒者，可偏偏事有偶然。<br>一天，在向北票進軍的過程中我們十分罕見的遇上了長春地質學院的一支長征隊，盡管素不相識，但"共同的旗幟"一下拉近了我們的距離，大家象老朋友一樣相談甚歡。他們問我們是哪來的，我們說是"農墾八埸"的(當時大慶對外還保密，我們一路守口如瓶)，他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不再說什么。此刻，正巧來到一片石林，溪水淙淙，怪石嶙峋，我們前隊隊員霎時來了精神，一個跟一個的快速穿行，很快把他們甩沒了影。忽然，后面傳來"大慶人"！、"大慶人"！你們在哪？的急促呼喊。我們走在后頭的幾個不得不停下腳步，并立即返回去接應這些"知底細"的地質人，順利地把他們帶出迷宮般的石林。<br>分手的時候他們再三說:謝謝大慶人！我們則報以默許的微笑，依依惜別。<br>距北票還有十幾里的時候，夕陽西下，天色越來越暗淡了，前方一座"矮長嶺"擋住去路，逼迫公路向西折去，很遠都看不到道路的盡頭。我和蔣國軍等四人不愿大家繞遠，欲為大部隊找出一條近路，就立即爬上矮嶺想一探究竟。誰知到了嶺上才發現，這矮嶺并不矮，上面還有一層嶺，這時天已完全黑了下來，我們也來了"強"勁，那就再上攀一層，非要看個水落石出不可，就這樣我們一個高程一個高程地往上爬，共爬了五個"臺"才到了"嶺"頂，這哪是嶺啊？分明是一座大山！<br>事已至此，山下的隊伍也完全失去了聯系。放眼山南，北票籠罩在一片璀璨的燈光里，金壁輝煌，漆黑的山體比北側明亮了不少，依稀可以辨識出山間有一條小路，直伸向山下，我們4人沿著這條崖邊小路手拉手小心翼翼地魚貫而下，不知走了多久，終于下得山來。不料前面又遇上一片布滿卵石的沙石地，原來是誤入了河床，由于冬天枯水季節河床已經干涸，我們才得以誤打誤撞的徒步穿越此河，待趕到北票接待站時已是23:00點，大部隊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時了。<br><br><br><br><br><br><br></h3> <h3>1946年東野的第一個秀水河子殲滅戰。殲敵1600，我軍犧牲800烈士。</h3> <h3>林總秀水河子指揮部</h3> <h3>今日阜新</h3> <h3>綠蔭掩映</h3> <h3>趣聞逸事<br>離開遼煤重鎮北票后，我們直插朝陽，住進了朝陽師范學校(中專)，校園里冷冷清清，大字報更是稀稀拉拉，多數教學平房上瓦已支離破碎，北風刮起時，屋脊里向外直飛雪花。只有我們住的學生宿舍還瓦齊梁整，門窗完整，鋪位雖空空如野，但供暖設施齊全，室內暖暖和和，白面饅頭管夠，我們老老實實的呆在宿舍里，享受著少有的寧靜，蓄勢著明天的出發。<br>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遼西群山到處郁郁蔥蔥，綠松掩映，雖綱常頹廢若此，但"封山育林"之國策卻一如既往，嚴防死守，令人嘖嘖稱奇。<br>一次(出朝陽后)，天色尚早，目的地已近在咫尺，路邊三座數十米高(約70米)蒼松蔥郁的小山橫亙眼前，同學們紛紛磨拳擦掌，有人夸海口說:五分鐘拿下！說干就干，我們選中中間的一座，蔣隊長一聲令下男女同學拔腿就跑，蜂擁上山，但只躥了20米左右，就都跑不動了，改為快步爬，后來又降為緩步爬、柱棍挪，攀登的速度已越來越慢，有的人干脆停下來大口大口的直喘粗氣，抬頭看著山頂一臉無奈…<br>我是第一個爬上山頂的，用時19分鐘，那個"五分鐘拿下"的囈語者甚至都沒有登頂。<br>退回山下后，"事后諸葛亮"們紛紛大徹大悟:爬山不能跑，亦步亦趨最重要！<br>第二天上午，我們正疾行中，前方突然鑼鼓喧天哀樂陣陣，嗩吶聲猶顯凄厲，吹吹打打聲動四野，長長的送殯隊伍款款而來，走一陣停一陣，繁文縟節，儀式隆重。我們禁不住停下來駐足觀望，暗忖，如此典型的"四舊"在這窮鄉僻壤怎么能如此大張旗鼓，堂而皇之呢？<br>哎！鄉俗難違啊！<br><br>一天，早飯是稀罕的白包米面餅和紅薯(地瓜)，白包米面餅甜絲絲的，好像糖饅頭，口感好極了，紅薯又甜又面連咸菜都省下了，同學們一連添了二大盤還意猶未盡，大家異囗同聲的夸贊:若天天吃白包米面餅、面紅薯，1天多走個10~20里應不在話下。<br>連續的行軍，大家很少洗衣服，天天住生產隊又難免虱蚤上身，常常半夜被虱子咬醒，撓上幾下又沉沉睡去。都說虱子多了不咬人，其實是"咬得多了"羞于啟齒罷了。<br>一天下午，離目的地只剩5~6里地，大家紛紛坐在路邊石頭上休息。剛才走得急了點，手心有點冒汗，我摘下父親送的新反毛手套放在膝前，悠閑的掃視著路上的行人。遠遠的只見一個30歲左右的中年人騎著馬一步一搖的朝我們這邊緩緩走來，離我還有10幾米時，蔣國軍在前邊喊:快起來！出發嘍！我聞言，眼睛移向蔣國軍，同時立即站起來快步向蔣跑去，完全忘了膝前的手套。等趕上了蔣國軍看著他戴的手套，這才想起自己的手套一定落在了坐石前。猛一回頭向剛才坐的地方望去，只見那個騎馬人，正從剛才我坐過的石頭處翻身上馬，然后甩了幾鞭子跑遠了。我突然意識到點什么，下意識的跑回剛休息的地方，手套已不翼而飛。<br>唉！雷鋒呢？<br><br>喀左旗驚魂<br>這天，我們行軍速度很快，早早的就趕到了喀左旗，被高規格安排住公社大院里，社長兼基干民兵連長是個女大姐，安排妥我們的吃住，客客氣氣的道別后就回自己家了。大家吃過晚飯，見院子無人管束(只院門口一人值班)，就各取所需，找到不同的辦公室，看雜志、看報紙、喝開水、侃大山、回宿舍休息…<br>胡懿森特別愛學習，一看報架上那么多報紙，立刻上前拿起人民日報聚精會神的看了起來。<br>蔣國軍則打開旁邊女社長值班室虛掩的門，直奔墻上掛著的半自動步槍而去(他是烈士子弟，天生愛槍)，摘下步槍后推門從社長值班室走到低頭看報的胡懿森面前，迅速推上槍栓，打開保險對準胡懿森前胸，大喝一聲"不許動！舉起手來"！繳槍不殺！一連喊了三遍，胡懿森卻什么反應都沒有，只淡淡回了句"別鬧了"，仍低著頭目不轉睛的緊盯著報紙。<br>蔣國軍原以為，胡懿森會站起來，拍著胸脯說:往這打，我眨一下眼睛就不是英雄好漢！如真是那樣的話，他勾住板機的手指就很難再有其他選擇了。<br>見胡懿森不搭茬，蔣國軍演戲的激情冷卻了大半，同時猛然省悟，這槍里可別真有子彈啊？他立即關上保險，拉開大栓，膛內的子彈立刻跳落地上，一共3顆。<br>蔣國軍臉都嚇白了，心提到嗓子眼，腦門上冷汗直冒，腿下發軟，就差"一指"鑄成大錯！太懸了！<br>此刻，與死神擦而過的胡懿森竟毫無察覺，子彈掉到地上的聲音也一點沒聽到，還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些千篇一律火氣生猛的新聞。<br>緩過神來的蔣國軍彎下身去，悄悄檢起地上的那顆子彈，躡手躡腳地走回女社長值班室，重新壓好子彈關上保險，小心翼翼的把槍掛回墻上。可心仍狂跳不止，楞在那里一動不動了好一會。<br>快21:00點了，面無血色的蔣國軍匆匆來到我身邊，一把拉住我，用眼神示意同他一起出去，我察覺到一絲不對，就隨著蔣國君走出了公社大院大門，找了個背靜的地方，蔣國軍把剛才的驚魂一刻闔盤托出，并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保密"！這件事他沒對任何其他人透露，若讓女社長知道恐怕會有大麻煩。我同意的點點頭說:放心吧，我有數。<br>此時，不遠的山腳下傳來野狼的嚎叫，在漆黑的夜空里顯得陰森可怖。我問蔣國軍怕嗎？他說:剛才怕過勁了，現在已無所謂了！<br><br>第二天，我們起得很早，自己動手，和包米面貼大餅子解決早餐問題，金黃色的"餅巴"成色恰到好處，每人最少啃了兩塊。<br><br><br><br><br><br><br><br><br><br><br></h3> <h3>莽莽蒼蒼長城長</h3> <h3>最后一搏<br>早飯后，蔣國軍集合隊伍，打算馬上出發盡快離開這塊事非之地，正欲出公社大門的時候，梳著短發英俊干練的女社長及時的趕來送行，她客氣的問我們昨晚休息得好嗎？希望有機會還能回到喀左旗作客。我們也千恩萬謝的客套了一番，隨即與她揮手作別。<br>我看了一眼胡懿森，他好像站在排頭，平平靜靜一臉無辜的樣子，我腦海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后怕，同時慶幸全隊終于又重新完完整整，不缺零件的再次出發了。<br>下一個目的地是堿廠，也是我們在遼寧境內最后一個宿營地，我們加快了速度，不一會喀左旗已看不見了。<br><br>俗話說:一方山水一方人，水土的養育對每一個人而言都是至關重要的，生命悠關啊！<br>接近堿廠時岔路多了起來，每一次問路，回答口音都類似平時所說的"大舌頭"一一還有"八你"(八里)，趕了2里地后再問，回答還是"還有八里"？我們總不能全都碰上大舌頭之人吧？<br>這個疑問待到達堿廠后，似就全揭曉了，堿廠人千篇一律"八你"(里)口音，是"水土"的杰作已確鑿無疑。堿廠地下水PH值高，即所謂"水硬"，此山此水大概十分適應舌尖的發育，說出話來自然"舌音"濃重，含混不清了。非人之過，水土使然耳。<br><br>堿廠南80里就是著名的長城鐵門關(西距喜峰口不遠)，過了鐵門關就進入河北青龍縣境內，我們一路疾進趕到鐵門關，原想一睹雄關城門高大，城樓巍峨的雄姿，卻不料乘興而去，失望而歸。鐵門關其實早已名存實亡，僅剩遺址了。看著山口附近眾多農舍大長方石砌筑的堅固墻壁，關城的湮沒也就不足為奇了，如此明目張膽的國之碩鼠何日能絕跡呢？<br>長城在呻吟，城關在哭泣，赳赳雄風何日能再現呢？<br><br>青龍縣是我們進入河北的第一站，接待站是縣里的招待所，條件上了幾個層次，4人一個房間，一人一床，兩桌四橙，臉盆架，洗腳盆等一應俱全(60年代標準)。感覺有龍的地方運氣都不會錯，更何況我們來自"即龍又風"的松嫩平原！只可惜我們僅能享用一夜，珍惜當下的分分秒秒，才不負青龍人民的殷殷盛情。<br>青龍縣去北京有直通的縣道、國道，我們再也不用走走問問，問問走走了，大家心情為之一振，奔走相告，仿佛馬上就會飛到了北京一樣。<br>青龍縣那一夜，又是一個夢想升起的地方。<br><br>趕到遵化已經是晚上9:00點了，這一天我們走了120里，接待站已經滿員，幾經聯系直到23:00點我們才被臨時安排在觀音寺大殿廊下，鋪上幾片蘆席席地而睡。12月的天氣寒氣襲人，空曠的大殿冷風颼颼，躺在地上翻來復去很難入眠，一直折騰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一大早大殿的門就打開了，我們再一次被冷風吹醒，大家掖緊被角，團緊身子，閉上眼睛誰也不愿起來，不知是誰突然說了一聲"今天不走了"！立馬引來不少人的附和！蔣國君沉吟了一會，一拍地面，"不走就不走"！<br>遵化歷史悠久，西北60里座落著規模宏大的皇家陵寢一一清東陵，就是1928年"東陵大盜"故事誕生的地方(孫殿英掘開了乾隆裕陵和慈禧定東陵)。<br>遵化城墻堅固，四方設4門，4個角樓，外加水門2個，城內廣慧寺、城隍廟、文廟、觀音寺、關帝廟等曾香火鼎盛，名甲一方。如今只剩觀音寺等少量寺院還"頑強"的生存著，盡管已破敗不堪，但殿閣咸存，僧人未泯。兩層觀音主殿落滿厚厚的塵土，藏經閣里擺滿了大量動物標本，甚至有已滅絕動物的標本，梵文經卷把2個小書亭擠得無法關門，香爐、銅鼎堆在角落，晨鐘、暮鼓也都不知去向。<br>山門外東南，藥王廟密檐式(九檐)的前七塔(七級浮屠)在寒風中瑟瑟的矗立著，檐上的雜草隨風搖曳，似乎在述說著自己昔日的輝煌與目下的凋零。<br>如果不是山門外"文物保護"的朱紅布告，這些僅存的梵界文物很難完整保存下來，延續了千年的佛教興衰史一定會以不同的面貌繼續傳承下去。<br>黃昏時分，山門外一個打著北京一一遵化長征隊大旗的中學男生，向我們打聽接待站的位置，過了好一會，幾個相互摻扶的女生帶著哭腔問剛才的男生:"接待站還有多遠？再走下去我們真會累死的"。<br>男生忙說:"不遠了，就前面100多米"。"我的媽耶！還那么遠嗎？我們是一步都走不動了"！女生說。說完，她們馬上一字排開，重重的坐在山門臺階上等著落在更后面的同伴，這一等就是20分鐘。<br>那個男生對我們說:他們是8天前從天安門出發的，今天終于到達了目的地，看隊伍目前的樣子，走回去是不可能了，在遵化休息幾天，然后坐車返京，希望我們能在北京再見。<br>我們說:再有2天，最多3天，我們就會到達天安門，我們金水橋下見！<br>她(他)們疑惑的看著我們，好像在說:可能嗎？別太自信了？<br><br>第二天一早，我們精神抖擻的重新出發(遵化一一北京240里)，驅三河過通縣(州)連夜進京，耗時僅兩天。<br><br>回顧大慶一一北京長征:<br>行程約3000里，耗時58天(10.29曰~12.25日)，其中走38天，休息20天，行軍速度80里/天。<br>具體路線是:<br>安達一宋站一肇東一對青山一哈爾濱一雙(阿)城一扶余一德惠一長春一公主嶺一四平一昌圖(貲路樹)一法庫一葉茂臺一彰武一阜新一北票一朝陽一喀左旗一堿廠一鐵門關一青龍一遵化一香河(三河)一通縣一北京<br>經省會城市2個，一般城市3個，縣15個。<br><br>大慶(龍風)四中共發出5~6支長征隊(半路分道揚鑣的不計入)，總人數約110~120人，分黑、吉、遼、冀;黑、內蒙、遼、冀兩大線路進京，截止1966年12月底全部勝利抵達北京，于1967年1月底春節前全部乘車返回母校。<br><br><br><br><br><br><br><br></h3> <h3>脊梁</h3> <h3>遵化昌瑞山下清東陵</h3> <h3>殿宇、古塔黃葉飛</h3> <h3>遵化一角</h3> <h3>燕山深宸翠簇</h3> <h3>京畿三河</h3> <h3>尾聲<br>北京的冬天遠遜塞北，直到返回大慶我一直沒再戴過狗皮帽子，耳朵稍感紅凍時，用手捂一捂就沒事了。飄落的清雪，朔風一吹，就都跑去了畸角旮旯，馬路上始終"眉清目秀"，整潔明快，給人印象很象塞北的深秋。<br>早在11月初天安門前盛大的"接見"就結束了，人們多次呼吁，在一次次落空后終于有了回音:<br>周總理、林彪等領導人代表偉大領袖將在工人體育場舉行盛大莊嚴的接見。<br>那天，周總理步履驕健，面龐清瘦，一口略帶紹興口音的普通話，顯得那么從容不迫，和藹可親，感人至深。<br><br>我們多次去北大、清華都應景般的看一會大字報，剩余的時間就徜徉在紅樓、未名湖畔、長廊、亭榭、塑像、太湖石假山中，默默漫步，頻頻長考。<br>在軍事博物館中，人民軍隊由小到大，由弱到強，取得了一個又一個彪炳史冊的偉大勝利，戰勝了國內外無數武裝到牙齒的敵人，徹底推翻了三座大山，建立了新中國。樁樁件件驚心動魄，百戰百勝天下無敵。<br>滯留北京的一個月是愜意的，歸鄉之事早已拋卻腦后。但每天的勸歸聲也會不絕于耳，同樣十分執著，呼喚你即刻回家過團圓年，明春再來…<br><br>我們是乘火車返回大慶的，火車始發就晚點了，列車走走停停，有時甚至停得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沒有任何列車時刻表，路局調度喊破嗓子都不管用，我們的列車在沈陽南站竟停靠了一個白天(12小時以上)。我們無聊的看著窗外，一隊隊后來者仍執著的向著北京方向長征，他們還能走到目的地嗎？停止串聯的部署還允許他們繼續堅持嗎？同樣沒有任何時刻表，同樣是一連串的不確定。不過列車過了沈陽，長征隊已基本絕跡。看來，闔家團圓過春節的魅力勢不可擋啊！<br>3天后歷盡坎坷，我們終于"挪"回大慶。<br><br>我常反思:<br>說好的"來年"該不該失信？<br>黃金的年華該不該被蹉跎？<br>…<br><br>盡管有這么多該不該？"長征"對于我們而言，仍不失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磨礪，"長征"的腳印曾無數次校正了我人生的腳印，使我每次想起那些歲月，都心潮難平記憶猶新。<br><br><br><br><br><br><br><br><br><br></h3> <h3>獻給我的同學、朋友、親們<br>2023年7月12曰<br>徐大衛<br>于深圳</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