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姑娘

楊忠培

村寨土醫康再好的家里來了一位城里的姑娘。 “山窩窩里飛來金鳳凰，再好的阿公那輩祖宗不知積了什么陰德，福蔭了再好娶了個嫰俊俊的城里Y頭。” 寨里哪個沒了牙門的三四公咧著嘴，在嘮嘮叨叨地逢人便說。幾位三十幾歲還沒泡上女人的光棍齊聚在村頭那棵老槐樹下，更是說得眉飛色舞，口水四濺：“這城里的姑娘長得水靈靈，嫩嫩白白的，能陪上我痛痛快快一夜，就是立刻死去也值得。”“我捻沒有這么濺格的命，說不上是個辣椒盃，城里的人管叫“雞”“婊子”公廁”什么的，現在時興經濟改革，褲袋里有錢，照樣可以過下一夜夫妻生活，春霄風流一刻。” 進城做了一年半載/建筑包工頭的歪嘴七在口水四濺，津津有味地說，寨里號稱壹哥，在勞改農場里蹲過七年的刀疤三“啪”地折斷了根槐樹枝，從丈余高的槐樹丫上跳了下來:“不管她嫩的白的，是雞還是公廁，只要有哪兩座富土山，有那神仙洞，我們哥兒們一有機會就一齊上，開過大鍋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城里的姑娘叫滟珊，彎彎的眉毛下藏著兩個細小適中的鴛鴦眼，水靈靈的，哪涂燦滿紅紅胭脂的櫻桃小嘴，嫣紅地掛在瓜子臉上，漩在臉頻若隱若現兩個酒杯窩，朦朧而又令人著謎與陶醉，再配上城里人哪飄亮得體的衣裳，簡直是天上人間仙女下凡來了，把你滿腦間輕飄揚的魂魄給掇下來。 滟珊和康再好是這樣相識的，就算作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吧。哪一天，康再好不知不覺挖草藥到了旁晚，當康再好哼著山歌，踏著夕陽的余暉晚歸時，在經過一片染上紅紅色彩的樹林時，傳來一陣嗆咳聲，順眼望去，一個穿著紅色風衣的女孩，在血紅的林子里，象一團紅色的火球，在頻頻地晃動和跳躍，女孩手里拿著一個瓶子，職業的敏感瞬時升騰到康再好的大腦里，驅使康再好即時奪下瓶子，或許是沒有水送服吧，瓶子里的藥只服下少許。 "給我一個安樂死吧，我的心在滴血，在滴血......” 女孩在語無倫次地說，眼神里內礫著痛楚的絕望。 康再好好不容易才將手指伸進女孩的喉嚨往外摳，隨著嘩的一聲嘔吐，本來就體質素弱的女孩，經過難受致命的一摳，軟綿綿又不聲不動地癱暈過去。 康再好解下系在身上的葫蘆水壺，給女孩灌了一口水，然后找來枯枝，燃起了一堆篝火，火光驅走了林中的黑暗，映出了少女曲線起伏分明的身體，把康再好的臉也照得紅彤彤的，與女孩隔幾步的松樹節上，掛著一個小巧玲瓏的坤包，包里除了幾合化?品，鏡子，梳子之外，還留有一封遺書，看了遺書，康再好才知道女孩的名字叫滟珊，滟珊是城里的姑娘，受不了男朋友的玩弄和拋棄，早就計劃好到這山青水秀，人煙稀少的地方，把天空當作幕，把森林當作被，把大山當作床，讓鳥語花香，松濤陣陣，靜謚又祥和地帶自已回歸大自然。 這一夜，康再好沒有合過眼，一邊給火堆添枝加葉，一邊幫滟珊驅趕山蚊，陪伴滟珊到天亮，待金色的陽光再次將層林染紅時，朦朧中醒過來的滟珊緊緊擁抱著康再好，仿佛一放手就會永遠的失去，著實讓康再好有點喘不過氣來，滟珊的口里一直在說：“不要走，不要走，我分分鐘的離不開你，今生今世，你永遠都是我的人。” 康再好好不容易才掰開滟珊死死抱緊的手，滟珊也醒過來了，望著眼前陌生的面孔，在這一個若大的深山樹林里，吃驚，羞慟，不安突表心頭，蒼白的臉上瞬間浮起一團紅暈，滟珊情不自禁地用雙手捂著臉孔，伏在一桿松樹上嚶嚶地哭著，康再好沒有制止，任由滟珊一個勁地哭，本來就沒有鳥鳴蟬叫，沒有松濤聲聲的寧靜樹林，經過這恍然的一哭，顯得更加的幽靜，幽靜得有點嚇人，但對此刻的滟珊來說，哭，或許就是一首催人忘情的輕音樂，一劑絕好的靈丹妙藥，一種內郁的宣泄。 待滟珊止住了哭，林子又恢復原始的寂靜，松樹枯枝掉下來的聲音也隱約聽到，康再好扶起了滟珊，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象一個哥哥在關照照著一個做錯事的小妹妹。 滟珊望著眼前這英俊溫善，并沒有半點惡意的男人，就象久別的親人突然間的邂逅，一個勁地輕錘擰綴著康再好，又一次放聲嘩啦啦的哭起來，猛然間，姑娘又止住了哭，并本能地挪動了一下身子。 趁著這難得的平靜，康再好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告訴姑娘不要害怕，然后，象一個尊父慈毋，象一個幼兒園里的老師，又象勞教所里的警官，在諄諄教誨，開化著滟珊，最后，直接說服滟珊到寨子里，住著休養一段時間。 村寨里來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城里姑娘，人們自然有病無病，有事無事地涌擠到康再好的家里看熱鬧，各人帶著各人的醉翁之意，小伙子和姑娘們學著城里人時款樣，有駕著二郎腿擺款的，有嗑著瓜子的，有的干脆把城里的姑娘團團圍住，大伙們爭先恐后，打破砂鍋問到底般沖著滟珊探問起山外的情況：城里的人是不是時興跳迪斯科，探弋，拉丁舞，還有哪脫衣舞，哎呀，簡直傷風敗俗到了極點，城里的女子就是這么的大膽，穿著超短裙行街，逛超市，城里是不是有卡拉OK廳，溜冰場，水幕電影的？夜總會是不是專在晚上開會的地方?卡拉那個oK，不是專供病人解大便的地方？還有在水里又怎么會放電影呢?其中，也有純屬來觀賞下這城里的姑娘的風采，就象是皇帝在深宮里陪宮娥美女一般，即使沒有得到，也能好好地享受一番哪一份單單的眼里艷福。 “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我就不信，這份艷福只有他媽的康再好一個人獨享， ” 刀疤三在憤憤不平，一個陰險兇恨的計劃在刀疤三心中形成。 康再好根據滟珊久郁成疾，瘀熱較重，性情易怒的特點，采摘些樹根木葉煎熬給滟珊服用，為避開眾人的糾纏，有時充當導游，帶滟珊外出上山游玩，順便認識下哪一草一木，讓大自然燙平滟珊那縷憂傷，滟珊也想通了，含情脈脈地答應康再好不再干傻事了，而且，多次暗示，愿意留在寨子里，永遠和康再好在一起，康再好佯裝不知不解，也不必去理解接受，康再好的心目中，滟珊只不過是自己的妹妹，除了對妹妹哪種特殊的摯愛，其它非份的事從來不敢去奢望，企求，乃至胡思亂想，更何況，接受滟珊的愛，哪是一種沖動的浴望，一種趁人之危的不道德做法。 在計劃送滟珊回城里的前一天晚上，歪嘴七裝著要看病拍打康再好的門，門開了，歪嘴七幽靈般閃了進來，貼著康再好的耳根，告訴說出了刀疤三準備今晚下半夜用調虎離山計把康再好引走后，就對城里的姑娘下手，說什么哥兒們有福同享，歪嘴七叫康再好先回避一下，歪嘴七最后還忘不了討好地對康再好說：“我七爺平時雖然做有點壞事，但最壞也不會壞到自己人的頭上，看在你救過我一命的份上，特意通知你一聲，千祈不要讓刀疤三知道我來過。” 出乎所料，當晚午夜時分，有兩個年輕人焦急地拍打著康再好好醫生的門:麥村五保戶曾蝦肚子痛，又痾又嘔，他們學雷鋒，來請康再好出診，康再好心里有個鼓，早知道是來者不善，雖然胸有成竹，但拒絕出診又似乎有失信，反正要發生的終歸阻檔不了，于時，對來者說:“你們先回吧，我準備好相關的藥品就和滟珊一起過去的。” 月黑風高，康再好如此這般交待好滟珊就一起趕路了。 晚風特別的清涼，遠處夜鶯啼叫，清脆得久久回旋在山間，又渺渺茫茫地遠散而去，康再好捻了捻馬油燈，拉著滟珊的手，然后人和燈光照射下的身影匯入到霧靄朦朦，夜色茫茫的山野中。 在一轉彎的大樹底下，突然間閃出幾條黑影，迅速包圍住康兩好，他們每人都拿著把牛角尖刀，在油燈光照射下，發出亮澄澄的寒光，雖然臉面都蒙著頭，帶著口罩，但從他們的眼神中已看出，有兩個就是叫出診的青年人，還有一個是歪嘴七，當中哪個叫刀疤三兇巴巴地說，只要康再好留下城里人，咱們就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此刻的康再好極其鎮定，只要重點應付刀疤三，事情就解決了，于時，右手伸進褲袋，緊緊攥了把事先放進去的白眼沙，身子往下一尊，順勢用力將白眼沙往上向四周一撤，傾刻間鬼哭狼噱，東歪西倒又不敢亂跑，個個一邊捂著著眼睛，一邊跪下求饒，細心挑選的幼細白眼沙，在正義與邪惡的交鋒中，剎那間淋漓盡致地發揮出效應。 康再好看著眼前的狼狽相，長長地緩舒了口氣，從藥箱里拿出棉簽，翻眼臉，用棉簽輕輕一試，將沙粒帶出，利索又熟悉地逐一手術，刀疤三幾人自打嘴巴，個個跪地叩頭多謝康再好，康再好叫滟珊從藥箱里拿出眼荮水和自先包好的消炎藥，吩咐他們回家滴眼藥水服藥的同時，反思下今后要好好做人的道理，刀疤三幾人再次下硊，多謝康再好大人大義，大福大量之恩，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回城里搭車，要返過一座山才是公路，康再好睡不著了，干跪起床做些早飯帶在路上吃，為避免麻煩，打著手電送滟珊一程。 到了山下的公路邊，東邊的天際一肚魚日，黎明前的早上還是萬籟俱寂,也許是爬山有點累吧，康再好和滟珊選了一塊大石頭相挨在一起坐下，感受著山林里黎明前哪份獨特的美，獨持的靜。 滟珊嘆胄著大山空氣的澄凈，穿棱在逶迤群山中的公路，宛若飄飛的玉帶，臥伏在翠綠中，柔和的晨曦，讓晨霧顯得更加的飄眇，此刻的滟珊瞬時感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快感，一種能和康再好心與心溝通的幸福。"哥，多么迷人令人心曠神怡時風景，只可惜，相見是難別亦難啊，有時間，我一定會回來探望康哥你的，康哥哥會認我這樣的妹妹嗎？” 望著激動又含情脈脈的滟珊，康再好忽然覺得滟珊就象是自己的親妹妹一樣，純真，嬌柔，可愛，康再好的心里泛起了一股曾幫助過自己妹妹而有的感動和驕傲，自豪。 突然間，康再好感覺有雙擅抖的手緊緊的?住自己的頸脖，耳際隱約傳來急速，粗狂，熱氣涌涌的呼吸，緊接著，一團濕潤，滾燙的東西在耳邊掇動，并在慢慢的向面部延伸，康再好本能地掰開滟珊的手，他明白了眼前會發生的事情，操守與智理讓康再好告訴滟珊:“妹妹，我們還年輕，性格、志何，文化，環境早已注定我們只能是兄妹關系，我知道，你的激情，只是想答謝我曾經的幫助，可是，我更在乎認識了你這樣的妹妹，讓哥給你講個故事好嗎?”接著，康再好娓娓地給滟珊講了些女人家自珍自愛自重的故事，半響，滟珊慢慢放松了手，隨著一個響亮的飛吻后，委屈地淚流滿面。 康再好不知最后是怎樣和滟珊分手的，記得，當時天際地平線上，一輪紅日正在冉冉升起。 事隔半年，康再好收到了滟珊一封寄自美國舊金山的信:尊敬的哥哥康再好，我心中的情人知已!在我和一個華僑即將舉行婚禮的甜蜜時刻，寫上這封信給你，順便衷心的謝謝你，我真是三生有幸，偶遇并結識了你這位胸襟坦蕩的哥哥，我永遠忘不了你對妹妹的關懷，照顧，體貼，柯護，永遠忘不了哪分手的黎明，如果說，那時的我，對你的感情只停留在對你給我感激的話，那么，經歷過在你給予關照的那段日子，持別是那分手的時刻，我對你更多了幾分敬重，說真的，我對你的愛超過了妹妹對哥哥的那份情，無論如何，不管世界是怎樣的改變，我的心已定，今生今世，你是我唯一的傳奇，我們雖然不能結成夫妻，但我注定會戀愛你一輩子，直到永遠! 感謝哪紅日升起的地平線，永遠的地平線。康再好眼里濕潤著，內心里在默默地為這對異國新人燃上一對溫馨的紅獨，為有緣相識的滟珊妹妹衷心地祈禱:好人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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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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