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童年,就像是一條河,一條流淌著蜜汁的河。隨手捧起一把放進嘴里,都是那么的甜。那份甜,甜徹心扉,那份甜,甜透一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每天早上,是家里最忙碌的時候。大人和孩子,唯恐上班或上學遲到,無論做啥事都是加快了節奏,急急的起來、穿衣、洗臉、吃飯,臨近八點,上班的、上學的酉都急急地出門,屋里一下子靜了下來。姥姥那時在位于礬盛村南,一個叫制材廠的地方上班,不過記憶中姥姥上班的時候卻是很少,所以多數時間都是姥姥在家帶著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時,我一般都是安靜地坐在炕上,不時扒著窗戶往外看,盡管姥姥一再催促我出去玩,可我就是一動不動。記憶中,那時候的我很少主動去找小伙伴玩,多數則是小伙伴們主動來約我。沒過多久,就有左鄰右舍的小伙伴找我來玩了,我于是又重啟了那無拘無束的瘋跑模式。這一玩不打緊,常常是忘了吃飯,忘了回家,中午吃飯的時間到了,姥姥得四處找尋半天才能找到我。而我,往往是答應了一聲,就又奔回到游戲的隊伍中,直至送走最后一個回家吃飯的小伙伴,自己才急急地往家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每天的中午,院子里、屋子里都會熱鬧一陣,上學的孩子們都回來吃午飯了。除了家里人,姐姐還會勾來一群小伙伴,一起跳皮筋、玩游戲,好不熱鬧。如果趕上天熱或者下雨,游戲的場所就會移到外屋地中央,那時玩得最多的游戲該是跳皮筋了吧。外屋那兩扇厚厚的門板敞開著,一絲光亮照在屋地當央,一個抻皮筋的孩子坐在那高高的門檻上,而另一個站在屋地北側的兩個灶臺中間。同樣是抻皮筋,一個坐著,一個站著,顯然是“不公平”,于是他們又會在每跳完一輪后互換一下位置。一次,對門的奶奶要出門去外面,一個抻皮筋的孩子正坐在門檻上,于是老奶奶就問:“你叫什么名字?”“倪陽?!保呛⒆禹懥恋鼗卮鹬?。“倪陽、倪陽……”老奶奶嘴里邊重復著那孩子的名字邊往外走。沒多一會,老奶奶從外面回來了,還是那個孩子坐在門檻上抻著皮筋,也不知是老奶奶記不準了還是說走嘴了,竟然來了句“綿yang,躲開一下,讓奶奶過去?!苯Y果這只“綿yang”剛落地,孩子們一下就笑翻了。臨近下午一點,屋里的大人就會隔著門喊一句:到點該上學了。再看那些玩耍的孩子,一陣風似的快速跑出門,一轉眼就無影無蹤了,院子里又恢復了平靜。</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姥姥上班的時候,媽媽就會把我帶到她的班上。廠子里是不讓帶孩子的。記得那時有個姓徐的領導,人們都叫他主席,這位徐主席每天都會背著手、陰沉著臉到車間巡視幾遍。媽媽上班的車間東邊是一排窗戶,不是很高,每次只要門口的人看見徐主席過來,就會第一時間告訴媽媽,媽媽趕緊抱起我,將我放到窗外的窗根底下,待那位徐主席走后再把我接進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砂鍋窯大門旁邊,是一個很大的房間,由于很少有領導光顧,有時媽媽也會把我帶到這里。那屋子很大,里面黑洞洞的,只是在東邊面對著大道的方向開了一個不大的窗戶,窗戶上的玻璃殘缺不全,垂著一條條黑色的布條,每當風起,布條也隨風擺動,透過布條的縫隙,隱約可見外面的世界。一條偶有行人經過的土路對面,是一個很高很大的紅色渣山,幾個工人正奮力地揮舞鎬頭,把紅渣刨落在地,又有工人將落地的紅渣裝進車里,推進院中。他們干累了,就會走進我所在的這個小屋“歇氣兒”。他們雖然很疲憊,但卻是洋溢著快樂,不停地說笑著,似乎沒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稍事休息后,他們又開始出去干活了。而我,則是繼續站在窗前,望著外面的世界發呆。每天上午,最盼望的就是媽媽能在門外喊我去吃午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帶飯忘帶筷子是經常的事,每到這時,媽媽就會帶著我到兩個院子中間的杖子前,挑選兩根比較直溜的干樹枝,取齊,將表面的毛邊去掉,這樣一雙簡單的筷子就誕生了。每天,媽媽都會特意給我帶上一個咸雞蛋,我香甜地吃著,而媽媽,卻是一口也舍不得吃。吃飯這段時間,是工人們一天中最輕松的時刻,她們邊吃邊聊著,還不時會逗我幾句,我則是不大喜歡多說話。吃完飯,他們又開始忙了,我又繼續回到上午待的那間屋子里,繼續看著窗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冬天的白天很短,吃完午飯不久,太陽就開始西斜了。這時屋子里愈發的暗淡,又過了沒多久,窗外的土路和對面的紅渣山漸漸模糊,路人們都是行色匆匆。天馬上要黑了。其實,我是希望天快點黑下來的,因為天黑了,也就意味著媽媽下班的時間快要到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的時候,媽媽嫌帶著我上班礙事,也會把我送到太姥家。太姥家住在河溝南邊一個叫金家大院的院子里,據說解放前這里是一戶姓金的地主家的宅院,“金家大院”這個名字也是由此而來?!敖鸺掖笤骸惫缓艽?,高高的院墻,長長的門洞,高大的門樓,門樓下,掛著兩扇涂著黑色油漆的木頭門板。一個院子,住著八、九戶人家,每家的人口都很多,所以每次去都感覺里面院子里亂亂的。太姥家就住在大門正對的那座三間正房里,中間是外屋,西邊住著二舅姥一家,太姥獨自住在東屋。每天早上,二舅姥家那邊的情形也和姥姥家差不多,上班的、上學的都在緊張地忙碌著。雖然忙得不可開交,可幾個愛美的孩子還是會對著鏡子精心打扮一番,屋里的鏡子不夠用了,有的就到太姥這邊,借用太姥這屋的鏡子。這時太姥就會輕輕呵斥上幾句:都要晚了,還不快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待上班的、上學的都走后,屋子里又歸于平靜。太姥那時已是年近90,可卻總是穿得整整齊齊。盤腿坐在炕上,嘴里叼著一個長長的煙袋桿,腳底下擺放著盛裝煙的笸籮,邊抽著煙邊望著門口,像是在想著什么。而我,也常常會學著太姥的樣子,盤腿坐在一邊。待一袋煙抽完了,太姥馬上又要裝上一鍋。由于煙袋桿很長,自己點煙很費事,于是太姥就把點煙這活交給我了我,打開“洋火盒”(那時候還不知道火柴這個詞,而是叫他“洋火”,上了年紀的人則叫他“取燈”),取出一根,劃著,將火焰伸進將煙袋鍋里面。太姥那邊叼著煙袋嘴猛吸上幾口,直至煙袋鍋里面的煙絲開始微微發紅才放緩了節奏。</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孩子就是孩子,無論在哪,都能找到歡樂的源泉。位于河溝北岸,姥姥家東邊不遠處的二隊隊部,是我們常去的地方。其實更早一些,這里曾是大舅姥爺的家,后來,房子被隊里征去,隊里又在河溝的南岸給大舅姥爺蓋起了新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個貫通南北的門洞把二隊分成了東西兩部分。東邊,是辦公的地方,西邊,則是一個磨米廠,磨米場的地上平躺著一臺磨米的機器,按鈕一啟動,那機器就會發出轟隆隆的聲音,連帶整個地面都在顫動。負責磨米的是一位姓周的孤身老人,老人個子很高、很瘦,牙已經掉的所剩無幾,說話也有些兜不住風了,但卻總是樂呵呵的。我們每次去他那都會很隨便,看看這,摸摸那。磨米的時候,我們總想湊到機器近前,看看磨完的米是怎么出來的,可每次都被老人拉了回來。沒事的時候,老人就會掏出一打裁好的卷煙紙,抽出一張,又從煙口袋里捏出一點煙末,放在紙上,然后將它攏成筒狀,輕輕地卷動著,不多時,一個不太規則的煙卷就初具規模了。最后,伸出舌尖,用唾液把煙紙的接縫處粘牢,這樣,一支自制的煙卷才算完成。然后,取出洋火開始點煙,每到這時,我們就會爭先恐后地搶過老人手里的洋火,爭著去幫他點煙,因為在我們看來,劃洋火是件很好玩的事情。不多時,升騰起的煙霧漸漸把老人包圍起來。只見他,半瞇著眼,悠然自得,仿佛是在品味著什么人間至味,抑或是在回味自己那不算平坦的人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時,正處于文革末期,“讀書無用論”的流毒還在橫行,有人把聽老師話好好學習的學生稱作“小綿羊”,不注重孩子學習的家長也是大有人在。而我家則不然,無論是姥姥、姥爺還是母親,對學習都是非常重視。記得姥爺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要是沒有這場文革,我家至少能出兩個大學生”。這“兩個”指的就是大舅和姨,可在那個年代,沒有高考,大學又豈是一般人家能上得去的?!所以一畢業,大舅和姨就直接上山下鄉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姐姐學習從不用大人操心的。每天放學,第一件事就是把作業寫完,然后才出去玩。姐姐還不止一次地和媽媽說,早點送我上學。而且還說讓我早點學習寫字,對于早點學寫字這個提議我是樂不得的,我也早就羨慕姐姐手里的那只鉛筆了,更是夢想有一天自己也能有一只這樣的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可是,待我真正拿起筆才知道,這寫字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會的,那筆到我手里根本就不聽使喚,就連阿拉伯數字1都寫不直,一旁的媽媽見狀,就扶著我的手,一遍、兩遍,不知練了多少遍,字終于寫得有些模樣了,握筆的手不用媽媽扶著也能活動自如了。那一刻我高興得不得了,媽媽和姐姐也一直在旁邊夸我。又過了沒幾天,從0到9幾個數字也都能寫了。每天晚上吃完飯第一件事,就是練習寫字。可姐姐看著看著,就又發現問題了,正常寫的8,是應該像擰麻花那樣擰著勁寫的,而我的,卻是直接寫了兩個0對在一起,雖然外表看著一樣,可落筆順序不對啊。于是趕緊糾正,按姐姐教的下筆方式又開始練,可練了好多次就是沒成功,不會拐那個彎。這時我不覺有些不耐煩了,想來想去,動了個心眼,每次寫到8的時候,特意用手擋一下或者轉到一邊,還是按我之前的落筆方式去寫,寫完后,再把本子面向媽媽和姐姐。沒想到,這一招還真蒙混過去了,姐姐和媽媽以為我學會了,顯得很高興。我也不覺為自己的小聰明高興了好一陣。那時候,每晚最高興的就是趴在下屋的熱炕頭上,拿著姐姐用剩的小鉛筆頭練習寫字,姐姐和媽媽一旁陪著,不時夸上幾句,而我呢,越夸越來勁頭,從0到9十個數字寫了一遍又一遍,經常是手里拿著筆就睡著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村子的南面,有一家不算大的“聯營商店”,因為位于村南,所以人們習慣稱之為“南頭兒”。每家每戶如果缺少什么生活必需品,一般都是到“南頭兒”購買。不過這里畢竟規模不是很大,貨也不是很全,有時難免會有斷貨、缺貨。這時,就得去稍遠一些的鎮上了,去鎮上得往北走,因此村里人習慣把去鎮上叫做“去北頭兒”。那時候,最喜歡的就是跟著大人們一起去鎮上。每次去鎮上,就好像是出多遠的遠門一樣,樂得歡蹦亂跳。一到鎮上,眼睛立馬就不夠用了,人流涌動的市場,街邊那一排排的商店,柜臺前那形形色色的商品,都讓我感覺無比的新鮮,走到哪里都喜歡東張西望一番。大人們把東西都置辦齊,該往家返了,我這才發覺腿已經是酸酸的,再也沒有來時那個精神頭,跟在大人的后面緩緩地走著。前面的大人不得不放慢了腳步,時不時回過頭來看看我跟上沒有。而每次,當走到一處路邊堆著紅渣的地方,我又會立馬來了精神,仿佛是被注入了什么活力一般。那是因為我知道,一到這里,離家就不遠了。而這里,就是媽媽上班的地方——砂鍋窯。</p><p class="ql-block"><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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