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

錢歌

“老牛” “老牛”不是牛，他是我的兄弟！ “老牛”這個雅稱是托兒所阿姨給他起的外號。因為小時候的他能吃能睡聽話乖巧，這個雅號一直被大伙叫到現在，至于他的尊姓大名——邱明江，被熟知他的人早已淡忘了。 1983年，“老牛”隨父母調回四川德陽工作，回去后在司爐工崗位上一干就是38年，一直干到退休。 2020年正月初七，我到四川南充參加朋友兒子的婚禮時專程赴德陽拜訪“老牛”，終于見到三十多年未見面的兒時伙伴——“老牛！” 雖然三十多年未曾謀面，老友相見依然是那么隨和親切，沒有半點兒陌生感。兩杯酒下肚一切話題圍繞著卡山奇，卡山奇的過去再次浮現在我倆眼前…… 卡山奇的山，卡山奇的水，卡山奇的一草一木是那么彌足珍貴，是那么親切如初。每當想起卡山奇，那一幀幀，一幅幅跳躍的畫卷，如同電影畫面在腦海中涌現，還是那樣讓人留戀…… 聳立在水泥車間的立窯，轟轟隆隆日夜不停旋轉的球磨機，發電站時而傳來的汽笛聲，來來往往川流不息拉運水泥煤炭的車輛…… 那時的水泥廠一派繁榮昌盛的景象，是多么讓人羨慕留戀的地方啊！ 端起酒杯把兒時的美好記憶，三十多年未曾見面的思念，濃縮在盛滿一切的酒杯里喝到起！這酒純真醇香甘甜，且回味綿長…… “老牛”這一輩子工作之余有兩大愛好：一是養鴿子，二是喝酒。養鴿子是他兒時的夢想，參加工作后把養鴿子作為他業余生活的全部。他的工資一半用來養鴿子，一半用來生活。 “老牛”話不多，但是每當談說起鴿子時你看他那眉飛色舞，神采飛揚，無以倫比的激揚心情是從內心深處發出來的。他把鴿子的飼養過程、品種、特點講的頭頭是道，哪種鴿子品種好，哪種鴿子飛程距離遠，哪種鴿子速度快，哪種鴿子參賽能取得好成績，他如數家珍，滔滔不絕地向你炫耀著他的養鴿子一輩子的真經，只有談起鴿子才會看到另一面的“老牛”，這是他與別人交流的最大談資。 “老牛”酒量大的驚人，一瓶一斤的高度白酒，他一口氣可以喝下半斤。三十多年沒有見“老牛”喝起酒來真讓人刮目相看。今天因為我的到來他頗為興奮，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這一杯又是半斤，一斤酒在輕松的談笑風生中下肚了。 我擔心他的身體勸他少喝點，我們都將是六十歲的人了，注意身體學會細水長流。 他不以為然，半斤酒下肚后他憨憨地笑著，笑的是那么真誠，笑的是那么燦爛開心。他說：“哥，今天高興！高興就好，高興就好……” 好家伙！一次喝一斤酒的人我見的真是不多，“老牛”算是其中的一個！ 一斤酒下肚后他的話題明顯多起來，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的比劃著，他明顯的肢體語言是半握著的五指在空中不停的抓著……說到動情處眼淚在眼眶里打轉轉，哽咽的聲音和激動的情緒感染著在場的每一位。這種兒時建立起來的友誼是多么彌足珍貴而又純真無邪呢？ 他的愛人鐘素瓊是一位賢惠溫柔地道的川妹子，在他身邊輕聲細語地勸說著：“明江，少喝點嘛嘛……少喝點嘛……” 女兒邱雨虹已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大美女，遺傳了父母所有的優點，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細膩白凈的皮膚，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是那么招人喜歡。人們常說四川出美女，四川美女的特點在她身上可謂一覽無余。 女兒在一旁也在勸著：“爸爸，你少喝點嘛……伯伯來了我知道你高興！但是不能過量呀！” 弟弟“三娃”同哥哥一樣真誠，他笑著說：“今天高興，多喝點沒關系！” 正在興頭上的“老牛”哪能聽進妻兒兄弟對他的勸說呢？ “老牛”揮揮手說：“我曉得，沒得撒子事兒，高興就好，高興就好……” 他女兒在回去的路上給我微信留言：“感謝伯伯您來看我爸爸，長這么大是頭一回看到我爸爸今晚是這么的開心喲……” “老牛”一輩子從事司爐工作，單一的工作缺少與人溝通，養成了他寡言少語的習慣。不夸張地說他的思想和為人處世依然停留在八十年代。有時我感覺到他單純的像個孩子，在他身上處處體現出八十年代那種人與人之間最純潔，最善良、最真誠的一面，讓我對他肅然起敬！ 回想起八十年代初我上中學時，有一次他從十二公里外的卡山奇步行來看我，在縣一中門口一直等著我放學。今天見到他依然是四十多年前那個本分老實的“老牛”。 在當今物欲橫流的社會中，他還能堅守這份初心，脫離萬花筒般世界的紛擾，脫離人與人之間相互攀比的心里，脫離追求金錢名利至上的瘋狂，堅守在危險崗位上干了一輩子的司爐工作。平凡而高尚的職業操守，初心不變的善舉深深地感動著我…… “老牛”有一顆善良之心，他收留的流浪貓，流浪狗被他寵養成精靈。一只白色的雜毛流浪狗他收養了十幾年，這條狗已經老的走不動路了，一副膘肥體壯老態龍鐘的樣子憨態可掬。“老牛”視它為珍寶，經常能聽到他與小白狗的對話：“小白，你看著我，是幾個意思啥？”在他精心呵護下這條老狗像孩子一樣乖巧，似乎能聽懂“老牛”的每一句指令，這條流浪狗在他眼里成了至高無上的寶貝兒！ 他的家具依然沿用著結婚時父母親給他做的八十年代末流行的木質八仙桌，大衣柜，大板床，三人座的一張沙發。廚房的臺面和柜子是廠里建房初期為職工配備的老物件還在沿用著，貼有小白方塊瓷磚的洗菜池子已經失去它應有的作用。“老牛”沒有舍得拆除，而是在這個小池子上架了一個現代化不銹鋼的洗菜盆，即穩當又實用。 他的口頭禪是：“不要和別人比，自己覺得舒心就好，大魚大肉一輩子，粗茶淡飯也是一輩子，只要生活安逸快樂就好……” 我感覺到了他已是超凡脫俗之人，是心靜如水之人，不是追求名利之人，在平淡中堅守著自己的那份快樂…… 他悟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最高境界，在當今社會還能堅守這份初心的人是多么難能可貴啊！這種境界不失他是一位平凡之中的高尚之人。 在他平凡人生世界里，處處體現著真、善、美。他的真誠，他的平凡，他一生堅守只做一件事的精神時常激勵著我，感動著我…… 每當酒后他會給我打來電話，訴說著有人愿意聽他講，有人能聽懂他的心聲，把他多年想說而又無人聽的肺腑之言向我訴說。我靜靜地聆聽，附和著他要表達的心聲，共同追憶著五十年前的點點滴滴……真是驗證了那句話，步入花甲之年的我們，眼前的事記不住，過去的事忘不掉。在追憶往事中隨遇而安，這是事態發展的必然趨勢，是誰也無法改變的現實！ 在通話的最后一句永遠不會忘記叮嚀我：“代我向老白、老毛、老蔡問好！” “老牛”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哥，退休后要好好享受生活，現在每天飯后沿著羅江邊遛狗是我最大的快樂，享受如此安逸的生活，人生最大的幸福快樂莫過于如此嘛……” 狗、貓、鴿子已成為他生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是與他形影不離的好伙伴。 每個人有每個人活法。“老牛”的活法雖然平淡，但同樣活的精彩！我們都是凡人，凡人有凡人的活法，不去攀比，不去追逐名利，生活的有滋有味，舒心、安逸、有自己的快樂是一種超脫的活法。 “老牛”活出自己所思、所想、所要的凡俗人生，他活的平凡真誠而又不失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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