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崖居》（二）

郭東欣

雜亂的馬蹄聲漸行漸遠，偏西的月亮似乎更亮，陳家巖沉寂了下來，皂角樹也停止了晃動，涼風掠過碎葉輕舞。陳保長緊張的心依然跳個不停，壯著膽高喊“下咧！下咧！” 眾人從崖上下來，重新鎖上木門，打更的七爺說“今黑，多虧皂角樹上的神仙顯靈，選個好日子咱貢香哈，地是？”陳保長應和到“對火！殺頭豬！給皂角樹披紅掛彩！”有人問“保長，那幫狗日的會不會回來？”保長不假思索“快，預防萬一，都上去，就勢把沖子的藥填上，都機靈點！” 說罷走到皂角樹跟前噗通一跪“來，給仙姑磕頭，感謝仙姑保佑！” “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二當家騎馬追了一陣子，估摸著有了十里地，勒住馬屏住氣指頭往嘴里一塞打了聲長長的口哨，前面的土匪聽到口哨停了下來，二當家的追過去“跑慫哩跑？！啥都沒撈住，咋回去交待？！” “頭，你說咋弄？殺個回馬槍？”“瓜慫，不成！人都有防備了，殺錘子回馬槍！” 二當家“別扯了，咱們放羊順路拾柴火，捎帶。路上看哪個堡子警惕不高，進去弄點細軟。先到那個東家大戶，走些！駕！”駕！駕！駕！ 馬蹄聲脆，月光抑塵。 塬上的月亮更明，北風習習，幾匹馬在銀色的月光中瞬間消失，遠處傳來狼的長嘯。 不遠處朦朦朧朧看見一個寨子，東家院子的屋脊高過寨墻，月光中屋頂依然泛著亮，氣派。 　　東家二少爺從陳家巖回來，準備收拾下去省城西安，可站在偌大的院子，看著墻上精美的“馬猴”磚雕，門窗上熟悉的“耕讀”漆畫，突然覺得莫名的孤單，離開妻女覺得自己有點殘忍。等月亮爬上夜空銀色灑滿院落，又突然覺得家鄉的夜是如此的讓人眷戀，忍不住獨自走出大門，站在門前的溝邊，深深吸一口甜潤的空氣，心里五味雜陳，心里囑咐自己記住這甜甜的味道吧。 到了四更天，東家被噩夢驚醒，索性起身到外面走走。出門往右不遠是北寨墻，順寨墻往東百米是北寨門，北寨門的耳房住著打更的老漢，老遠看見小窗戶透著昏暗的黃光，稍近些聽見長串的氣喘咳嗽，老漢很機靈“誰？！半夜做甚？！”“大，額，西院…”“哎呀，少東家，快進屋。”“大，你受勞了，睡不著出來走走。”“成，也該打四更咧，咱上寨墻走一圈。” 上了寨墻往北望，雖是半夜，月光下仍能瞭望很遠。朦朧銀色的高原靜怡而安詳，往北的土道伸向北斗星的方向。打更的老漢開口“東家，把婆姨安頓到陳家巖撩著呢，聽說再往北的正寧都分浮財，你心大，到外邊闖闖對著呢。” 突然，有狗叫聲從遠處傳來，再細聽好像有馬蹄聲，東家“大，你聽，像有動靜！”老漢“狗日地，恐怕是土匪！再看看，不行就敲鑼！只要有防備他們進不來。”慢慢遠處有了黑影，黑影迅速變大，寨墻里的狗也急促地叫開。“是土匪！”老漢條件反射，咣，咣，咣，“有賊！有賊！” 　　老漢溝子一擰（轉身），慌忙敲鑼大喊“有賊！有賊！”咣咣咣！東家貓下腰往外看。百步以外，幾匹馬停了下來，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甚，東家心里有點緊張，“大，喊人拿槍！”咣，咣，咣！“拿槍上寨墻！拿槍上寨墻！” 村子的寨墻不高，外邊也有打寨墻時挖土順勢留下的寨壕，平日無水，成了村里人的菜地。這幾日連降春雨，寨壕泥地濕滑，人馬不好過。打更老漢看見有幾個人影從村里跑了過來，就對東家大聲說“咱人來了！”并不無挑釁地對遠處喊“下頭地聽著，知趣就回吧，不成還想試活試活？！來呀！”話音未落“砰！”下面朝這邊打了一槍。 槍打低了，打到了寨垛土里，“啾”的一聲給老漢和東家嚇了一跳！老漢不服軟“狗日地，跟他們咥！” 寨墻上陸陸續續來了幾個后生，東家的膽子大了許多。“蹲下，散開，小心！” 此時的月亮已經偏西，大地依然光亮如晝。遠處的影子動了幾下，走咧！寨墻上的人探出頭，慢慢站起身聚到了一起。打更老漢“今天懸！要不是少東家過來，正好碰上他們，那弄不好他們就偷上來了。這往后，夜里墻上就不能缺人，地是？”東家遲疑片刻“是，大，說地是。回屋吧，他們不會再來了。” 等眾人走后，少東家徘徊在窄窄的寨墻上，“亂世匪患猖獗，憑個人一己之力防不勝防啊！” 　　少東家出去后，長工老陳擔起了東家的重任，有句話士為知己者死，長工雖談不上士，但講義氣，受人之托是種信任也有種幸福，更是種承諾與責任，也許是一輩子的承諾。長工老陳當初也沒想那么多，誰也沒想到這會延及兩代人…… 起初還算太平，東家不時從西安來信，后來又從重慶來信，再后來經常變動。每次東家來信，少奶奶都開心流淚，再后來少奶奶臉色凝重，再再后來少奶奶就不再打開。翠兒慢慢長大，天天嚷著要下巖屋，少奶奶總是氣得不打一處來“你是大家閨秀！” 每到春節崖壁下的場子熱鬧非凡，老皂角樹披紅掛綠，白天耍社火鬧旱船，晚上還有陜北道情。翠兒和少奶奶站在崖屋窗口看的清聽的明，每每也心花怒放，長工老陳讓慶給翠兒買個花泥狗，花公雞每每逗得翠兒吹著泥哨在崖屋亂跑。 每年到收租子的時候，老陳套上驢轎，跟少奶奶一起回家住上幾天，少奶奶照個臉，具體收存都是老陳的事。起初收租子順利，到幾年后不見東家回來，各種猜測和眼神讓少奶奶不愿在回塬上老家。最讓少奶奶氣絕的不是冷眼閑話，而是有年秋天，老陳回塬上老家種地，驚訝發現東家的地被別人種了三十畝！老陳急忙搬來少奶奶，少奶奶一回老宅，本家的七弟外號“驢子”主動上門“嫂子，兄弟額，怕你累著，地，額給你種咧！”張著大嘴眼睛直溜溜盯著少奶奶，少奶奶惡心地低下頭。 　　從老家回來，少奶奶茶飯不思，本就少言寡語更是郁郁寡歡。第二年驢子又種了東家一塊二十畝地，長工老陳思，來想去沒再跟少奶奶提起，獨自一人找到驢子“老七，今兒，老哥跟你挑明，按理我來收去年的租子，但念你去年跟少奶奶過過臉，額也不再提那岔。但今年這二十畝地額要收租子！”驢子一聽瞪眼瞅著老陳“狗日地，你算哪根蔥！額家的事咋興你一個長工攪纏！滾！”老陳擲地有聲“東家走時把家交給額了，額就做主！”驢子不信這長工還哏地不行“看狗日地，你騷情地，不成試活試活！”說罷就伸手抓老陳的衣領，老陳一閃驢子撲空，立馬惱羞成怒“狗日地，反了！你”邊罵邊找身邊的家伙，跑幾步走到茅子跟前，拎起鐵锨朝老陳沖過來。老陳一看這陣勢，不來狠的收不了場，拎起靠墻的掃把往右一擋，“哐”撥開鐵锨，用身子猛撞將驢子撞倒在地，順勢用胳膊死勁頂住驢子脖子，驢子喘氣困難雙眼略顯恐懼到嘴依然罵著“額日你先人！”老陳“額讓你嘴硬！”使出力氣弄得驢子臉色發青，抓撓老陳的右手也沒了力量。老陳厲聲呵斥“服不服！說服不服！跟你說，租子一粒不能少！敢再皮干，試試？！” 眾人過來拉架，驢子被扶起，喘了幾口氣捂著腰悻悻離開“咱走著瞧，走著瞧。”說話少氣無力，但嘴里勢不倒。 　　回到陳家巖老陳給少奶奶說了經過，少奶奶嘆息一聲“唉，當初不該讓翠她爹走，他們欺負額娘倆，孤兒寡母。”老陳安慰到“少奶奶，你放心我就是拼了命也不會讓他們霸占咱的地。要不你看看信，看看少爺在外頭當官了沒，少爺要是當官了，誰還敢欺負咱？”少奶奶暗自傷神“當官了還能不回來光宗耀祖，恐怕是這兵荒馬亂……我和翠兒這命咋鎮苦。”說著少奶奶哭了起來。長工老陳“少奶奶你放心，東家大富大貴，命好著呢，肯定會回來光宗耀祖。” 到了春節，老陳套了驢車陪少奶奶回老家帖對子，剛到北寨門，遠看寨門里站著一位穿黑衣服的警察，湊近一看是驢子。驢子一看是老陳把臉一仰，“額跟你社（說），額！”驢子指著自己的鼻子“代表鄉公所來收二哥家的治安稅！你不是二哥家的人嗎，額今兒就找你咧！”說著把右手放在二十向大盒子上。老陳有點懵，一時沒愣過來。“愣啥？！額給你社（說），北邊鬧紅，分浮財！還共產共妻，你們不掏錢，錘子，拿啥跟他們咥！” 少奶奶在轎子里聽的清楚，撩起窗簾“感情，他七大吃上皇糧了，也不跟嫂子招呼下，給你慶賀慶賀。”“嫂子，七弟給你請安，你一路勞頓，過會兒額去家里找你。” 少奶奶臉往前仰“走，老陳，端直往前走！”過了寨門，老陳“少奶奶，你看這啥世道，” 　　少奶奶沒跟著老陳抱怨，無論這世道咋變，總是惡有惡報。但少奶奶清楚這下驢子還不一定耍啥歪心眼。總感覺有點不妙。 沒等半個時辰，在家門口老遠驢子就喊了起來，“二嫂，你總算回來了，兄弟額向你請安咧。”沒等少奶奶應聲驢子就快步走進大門，少奶奶在灶火（廚房）里準備打漿糊，驢子進院繼續喊“嫂子，嫂子你在做甚？應聲些！”少奶奶不待見地說“打糊糊呢！” 驢子走到灶火門口，往門框上一靠半拉著臉，“嫂子，你可回了，鄉公所讓額崔保安稅，你家地多是咱村的大頭，咋弄，別難為額。上頭讓交錢，實在不行拿糧頂也成，”少奶奶覺得這肯定是驢子敲詐，沒好氣地說“錢也木，糧也木（沒）。”驢子把臉一沉“木錢木糧？！有人木？！還跟額耍愣？！”少奶奶用水把面和好，弄一把棉花桿塞進灶里，再抓一把干玉米塊（穗葉子）取出洋火（火柴）點，“嚓，嚓，”兩下沒打著兒洋火。驢子看著少奶奶顫著的手覺得這女人心慌了，心里想你看額咋收拾你，“哎呀，嫂子這細皮嫩肉的手，哪是干活地，看得額心疼，來額給你點。”驢子急忙蹲下身擠過來，少奶奶躲開起身拿勺子，驢子并不在意“嚓”點著火，擺弄著煙熏起來弄得而二人咳嗽不止。爐膛柴火著起，少奶奶不停在鐵鍋用勺子攪拌，驢子邊往爐膛添柴火邊說“咱公事公辦，嫂子別讓額作難，木錢木糧也成，今年民國政府讓以工代賑，不成嫂子去鄉公所做飯頂稅也成，過完年就去！”驢子故作認真，看盯著爐火也不看少奶奶一眼。 　　少奶奶心里確實怕了，哪遇到這無賴靈機一動“今年你哥來信回來過年，你跟他說吧。”驢子一愣也弄不清虛實，順勢答到“成，跟額哥社（說）！”說罷起身走到院子“啊，喘口氣！額可跟你社，額哥回來不也得拿銀子不成，你可想好，木錢拿東西頂也成，不成就這院子好著呢，也能頂！”說著走出院子。 少奶奶不言語，但心慌意亂，很快鐵鍋里的漿糊變成透明，著火的花柴桿從爐子里掉出幾根，少奶奶手里的勺子亂攪著，很快院子里飄滿了糊味。 長工老陳從后院喂馿出來“少奶奶漿子糊了。”少奶奶回過神急忙用勺子把漿糊往大海碗里挖，眼睛紅了。沒等老陳說話少奶奶“咱帖完對子回陳家巖。順手把能拿的東西拿走。” 日落西山，當日的太陽特別紅，塬上的刮起微微的風，老陳把雙手操起來懷里抱著小鞭子，急忙往陳家巖趕。回陳家巖一路下坡，毛驢低頭小跑，慢慢嘴里喘開熱氣，老陳也不再抄手，把鞭稍和鞭桿一起握在手里，跟著小跑。天色很快暗了下來，嚴冬的塬野寂靜空曠，偶爾一只野兔竄過小路，弄得人一身寒顫，再往前就是紅土坡由此下塬，紅土坡因洪水沖蝕將紅土裸露出來而得名，小道順溝而下，溝深路陡，白天走在溝底抬頭仰望，感覺直直的紅色土崖隨人移動隨時都會崩塌，令人脊背發涼不由自主放快腳步，頭也不敢回。天黑走溝道更是感覺草木皆兵，星光下黑黢黢的土崖更像威猛的怪獸。老陳不干懈怠，揮動鞭子小聲“嘚，嘚。” 　　點亮馬燈，照出幾米的光亮。連走帶跑，走到溝底，頭上是一條窄窄的星河，風沒了，靜得只剩下驢蹄聲。老陳期盼著盡快走出紅土坡。 “嗒嗒，嗒嗒。”似乎聽見遠處隱約傳來的馬蹄聲，時有時無，似有似無，老陳尋思會是甚人？少奶奶聽得也清楚“他大，會是土匪？”老陳安慰到“少奶奶，不像，這聽著就一匹馬，土匪都是成幫成伙，再說該過年了響馬也回家咧。”見少奶奶不言語，老陳“再聽聽，” “嗒嗒，嗒嗒。”聲音越來越大，老陳也緊張起來，不由回頭看一眼，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又粗又長，昏暗的燈光匯同影子不遠就被黑暗吞噬，嚇得急忙回頭，兩側的紅崖壁倒被照的清楚，像目光呆滯的巨人只是冷冰冰地站在那隨馬燈往后走。 “他大，咋整？！”老陳心慌沒譜“嘚。”下意識輕輕朝驢屁股上拍了一下。老陳再車梯下抽出一把大砍刀，心想一對一，不成就咥！老陳抽身隨在車后，“少奶奶，你放心，來一個，額能跟他咥，平日額練著呢！”少奶奶急促念叨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毛驢不用人趕自己跑著，車輪不時“唧唧”一聲。馬燈不停晃著，野風吹過帶來一陣寒氣。少奶奶凍得雙腳不聽使喚，“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凍得吐字哆嗦。 老陳邊跟著跑，不時壯膽往后看，隱約看見遠處一個移動的亮光，老陳清楚那是火把，快趕上了！ 　　火把越來越近，老陳緊張地雙手有些抖，索性停下腳步拎著刀站在路上，毛驢自己往前跑著。 火把走近，只見來人彎著腰棉帽子緊包著臉，低頭瞇眼盡量減少冷風吹刮。老陳壯著膽子“誰！！！”， “額！老七！”驢子拉住韁繩“御…”，“驢子你黑燈瞎火，做甚？！”驢子跳下馬，雙腿凍得不停使喚，打了個趔趄，“狗日地，做甚？！跟你社（說），多虧你和二嫂走咧，耀州的土匪來咧，揍（就）是來綁二嫂地。額跑出來到縣里搬救兵，順便告訴你們，趕快藏起來，他們在后頭追著呢！” “那咋弄？！”老陳一時無主。驢子一路深思熟慮脫口到“瓜慫！你就是長工命！趕快拐路跑些！快給馬燈滅咧！別讓驢叫喚！額先走咧！”驢子上馬繼續趕路。 老陳急忙去追驢車，邊跑邊想著對策，靈機一動前面有個觀音廟不妨一躲？！又一想，不對，土匪要是也進廟可咋成？！不能去。想起寺廟老陳突然有了主意，觀音廟對面不遠有座荒廢的悟空寺，上下三層，從底層往上也要通過梯子上爬，洞口狹小，抽掉梯子土匪奈何不了。對！到悟空寺躲躲吧！ 果然不出所料，遠處傳來碎雜的馬蹄聲，一綹火把順溝道往下移動著，老陳沖到毛驢后邊使勁往毛驢屁股上一拍，“嘚！”邊說“少奶奶，咱趕緊躲哈！土匪追來咧！” 路過觀音廟，小廟里透出微弱的燈光，木魚“梆，梆，梆”清脆地響著，少奶奶“不成咱投靠觀音廟吧，求菩薩保佑。”老陳“少奶奶，你聽額地，咱去悟空寺。嘚！” 　　后面的土匪似乎看見了馬燈微弱的光亮，“站住！”“砰！”一聲槍響，好像凜冽的夜空被撕裂了一條縫，聲音在遠處回蕩。 老陳心里咯噔一下，心慌地厲害，本能地往前跑！轉眼感覺到了悟空寺岔路口“喔！喔！”毛驢順勢左拐急馳悟空寺。 土匪眼見燈光一閃消失，有土匪喊，“鬼火！”“怕個慫！有也是小鬼，朝他開兩槍。”說著眾人放慢了速度，走到觀音廟下面，有土匪喊“大哥！燈才（剛才）滅！這人跑不遠！看，廟里有燈！過去瞅瞅！”眾人往右一抖韁繩“駕！”右轉上坡來到觀音廟前。 土匪雙手搓了搓凍僵的臉沖著山門，“和尚開門！”第一聲臉部僵硬聲音不大，第二聲肌肉拉開聲音洪亮。有土匪嬉皮笑臉“和尚個錘子，這里聽說是尼姑，大哥，不成咱搶幾個小尼姑回去？”一個聲音沙啞的中年土匪回嗆到“日你先人！不知道這是佛家清凈之地？！規矩些！別狗日地胡咧咧！” 木魚聲停了片刻，“梆，梆，梆。”又急促地響了起來。 眾人下馬，“和尚開門！”山門緊閉，觀音殿香案上的蠟光晃悠著，師傅左手豎起右手敲著木魚低聲吟誦“阿彌陀佛，阿彌頭佛。” “狗日地門不開，翻墻進去！”中年土匪發話“瓜子！就這溝子大地方，還用翻墻？！爬墻上看看！”土匪貼近院墻站在馬上往里瞅了一陣，“木！啥也木，院里空著呢。人木在廟里。” 突然，“昂，昂，昂”遠處有頭驢靜夜長鳴，稍后引得近處寨子的驢響應不斷“昂昂昂”此起彼伏，最后南邊不遠處有頭驢叫了半聲。“狗日地，木跑遠，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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