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七一專輯（4）

云之南

云南思茅、版納軍分區部隊大院發小編輯部 當兵的人大都少不了站崗的經歷，尤其是寒風凜冽的冬季，從暖烘烘的被窩里爬起來，值守夜間的第二、三崗，那種感受除了軍人的職責以外就是寒冷的記憶。相信有不少戰友和我有相同的感受和經歷。 我們部隊駐扎在膠東半島腹地，是屬于海軍航空兵轟炸機部隊的一個分隊，承擔著為飛行部隊作戰訓練提供水魚雷武器的任務。水魚雷裝備單體裝藥量在數百公斤，爆炸威力極強，正是這種原因部隊駐地遠離居民區，警衛安全工作顯得十分重要，尤其是夜間任何可疑人均不得靠近。庫區周邊僅有一條鐵絲網設防，三百多米長曠野里的庫區僅有兩個夜間站崗，巡邏任務十分艱巨。 那是1975年的春天，新兵入伍集訓完之后就下到了機組。由老兵帶我們執行兩次夜崗，熟悉地形地貌和警衛目標劃分之后就獨自上崗了。只身一人在諾大的庫區站崗，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山上松樹被風刮的發出嘩嘩的聲音夾雜著貓頭鷹的鳴叫，山石滑落“嘩啦啦”聲響，周邊果樹梨樹一簇簇樹枝搖曳就好似有人在晃動。這就是我第一次獨自值守夜間崗的遇到，說不上是膽怯還是幻覺，越想越怕，只是擔驚受怕也沒用。經歷多了，判斷識別能力見長，膽子壯了。但那次和韓學軍老兵共同站崗的所遇我還是記憶猶新。 那是一個麥收前深夜的凌晨一點，也是部隊第三班崗上哨時間。我們第三班崗上哨時間是凌晨一點至三點。我和同機組韓學軍老兵行至三號庫哨位，我接二號崗哨，他前往200米開外一號庫接替一號崗哨。一號哨位負責的雷管庫、1、2號庫，分別存放有魚雷惰性撞擊器、各種爆破螺栓、引信，戰用水雷和戰用魚雷。水雷裝藥300公斤，魚雷戰斗部裝藥237公斤，裝藥總量在70噸以上，一號哨位擔負夜間兩庫安全責任，容不得半點閃失。二號哨位負責三號庫、四號庫、火藥柱倉庫、家屬招待所和汽車庫周邊安全。三號庫是魚雷檢查測試廠房，全部的魚雷維護工作都在這里進行，并存放有部分魚雷。四號庫是水雷儀器部分檢測工房。火藥柱倉庫設在三號庫北門外西側山坡上，防爆窯洞里存放著魚雷發動機火藥柱。 五月份的駐地，雖已是初夏，但夜間仍是寒氣逼人。離開暖暖的被窩，穿著棉大衣還有點哆哆嗦嗦。看看地面，視線被周邊的梨樹、果樹遮擋得嚴嚴實實，接近地面的樹枝在忽明忽暗夜幕中來回搖動，就像一個人黑暗中的人影在走動。又有風聲中樹枝搖曳發出“嘩嘩”的聲音，山坡上被風化的碎石片不時地滑落，似乎又像有人走路踩落了山石。端著半自動步槍的右手指緊緊地貼在扳機上，我在接崗后沒有顧及子彈不準上膛的規定，悄悄地把子彈推上了膛，只是關閉了扳機保險。接著把口令默默記了兩遍，口令千萬不能搞錯，那是萬萬不能的，因為涉及生命安全。那時口令一般都是兩個字，比如像“陸地”、“學校”等。 獨自一人站崗警惕性格外要提高，我眼睛一眨不眨尋視著周圍的一切。聽老兵們講述從建隊開始還沒有發生過敵特潛入營區的事件，倒是發生過附近村子里醉漢半夜誤入庫區的事，也時不時地發生過有人從附近山上打信號彈。不管怎么說，站崗就是要保證守衛目標安全，自己也別有事。我沿著四號庫轉了一圈，用手摸摸門上的鎖都完好。天太黑了，獨自一人不敢去密林叢中的火藥柱倉庫，沿著小鐵路走過壓氣班順著三號庫東墻根一直向北來到三號庫北門東邊陀螺儀工程車敞篷下面，觀察了周圍情況，我就緊貼著一根立柱，潛伏下來。這里視野比較開闊可以看到路上南北方向的一切，而且比較隱蔽，不易被查哨的發現。站崗時聽到腳步聲首先判斷來人是否帶班或者查崗的隊干部，習慣的會問：“誰？”從熟悉的回話聲可以判斷出來人是誰。 那晚接崗后不久就聽到了韓學軍從北面向我這邊哨位走來的腳步聲。我輕輕地咳嗽一聲，他走到我的身邊貼近耳邊對我說；“雷管庫那邊有人在哭，我去看看什么情況。”我們一起來到雷管庫前，他對我說：“你仔細聽聽是什么聲音？”我認真地聽了一會兒，從混雜著風聲、樹葉聲音中，隱隱約約辨別出是從雷管庫西北方傳來斷斷續續像是一個女人的哭聲。頓時我的心里一陣發緊，這大半夜的荒郊野外難道真的是一個女人在哭泣？難道真的遇到了鬼魂不曾？以前總聽到有人講鬼的故事，特別是像電影《畫皮》演的真有鬼魅魍魎？多少個疑問在腦海一像電影一樣閃過……。想到這里真讓我倒吸一口涼氣，不敢也來不及再往下多想。學軍老兵對我說：“這三更半夜的離我們這么近總覺得不放心。我過去看看你在這里守著，注意觀察，子彈先別上膛。”說完他把沖鋒槍橫著拉到胸前穿過鐵絲網向哭聲傳來的方向走去。這時我打開了步槍的保險，環顧了周圍的地形，確信沒有可疑情況，便靠在鐵絲網附近一棵大樹的側面，緊緊盯著他遠去的背影。 當時真得就在想千萬別有什么事情發生啊。望著韓學軍戰友漸漸消失的背影，我又有點后悔，就不該讓他過去。在我焦急的等待中終于聽到了韓學軍的說話聲，從慢慢的腳步聲中我感覺到事情沒我想象的那么嚴重。在距離雷管庫東北方向大約三四百米的麥地里，有一座新墳墓，埋葬了一名四十多歲的男性村民。哭泣者是這位死者的家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大半夜的獨自一人上墳哭泣，讓我們虛驚一場。 多少年過去了，想起此事我還是很敬佩學軍老兵，作為一名軍人強烈的責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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