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初夏的北京傍晚,涼風習習,玫瑰怒放。夕陽也好似欣賞這美景久久不愿歸去。</p><p class="ql-block">一對老夫妻緩慢的從夕陽中走來,他們相扶相依低聲說著什么。簡單的背包,樸素的衣著。他們的笑在皺紋里在白發里在微駝的背里。女人身著黑色長裙,還能看出年輕時的風姿。男人身著白背心舊牛仔褲,也有風流倜儻的印記。他們的白發與皺紋及高瘦的身材,讓人想到兩棵歷經滄桑但仍相守望還正茂盛的樹。</p><p class="ql-block">在路口值崗,我仰頭看夕陽,回頭看著他們。我想像他們年輕時的美好與熱烈,此刻的親昵與慈祥如這不刺眼的西墜的太陽,變得虛大而紅艷還有些靜穆。</p><p class="ql-block">忽然,在斑馬線起點處,方才相偎相依的倆人起了爭執。原來等紅燈時,男人著急邁下了道沿。</p><p class="ql-block">女人忙大聲而急切地嚷:別下去呀,站上面來吧。</p><p class="ql-block">男人則粗聲大氣拉著長聲說:我一一就一一站一一下一一面,怎么著,有啥不行呀?!</p><p class="ql-block">女人說:下面不安全,有危險的。你急啥嗎?有肉包子去搶著吃嗎?</p><p class="ql-block">男人狡點地笑著說:有大姑娘大美女等我哩,你吃醋吧!</p><p class="ql-block">女人聲音亮亮地說:大姑娘在哪兒呢?讓我給你??把把關唄。</p><p class="ql-block">說著還手搭額頭,做向對面張望尋找狀。</p><p class="ql-block">老頭笑了起來,老太太也樂了。我也忍不住笑了。</p><p class="ql-block">綠燈亮了,女人挽著男人手臂要向前走。</p><p class="ql-block">女人忽然回頭小聲向我做了個指腦袋的動作說:不好使了,得刺激刺激。</p><p class="ql-block">說完拉著老頭胳膊,他們又相偎相依著走向斑馬線。</p><p class="ql-block">有首歌說,最浪漫的事就是陪你慢慢變老。人世間一對男女從有緣同渡到相濡以沫,從青春勃發到垂垂老矣何嘗不是人間最美的風景。</p><p class="ql-block">我見過一對年近九十的老夫老妻。妻子不知何時患了腦鈣化病,腦袋總是不由自主來回搖晃,說話也是一抖一抽的。但她思維清楚,能和人正常對話交流。老頭躺病床一年多了,靠鼻飼管喂食。他總是滔滔不絕地講話,即使在短暫的睡眠中也談興不減。他的語言功能沒喪失,全部言語卻如壞龍頭的流水只是自泄白流。我看見伺候他們的保姆大姐守護著他們恬靜而細心。我不由問了句:在這樣的芬圍,您能休息好么。大姐淡淡一笑:沒事,都習慣了。人老了什么情況的都有。你知道他們年輕時都是英武的軍官呢?老太太還整天念叨很想念他們爭吵的日子,現在想吵也吵不起來了。她那位只是自說自話了。</p><p class="ql-block">真沒想到以語言做武器的對決也是讓人懷念的,有點欣賞夕陽下吵架的那對老夫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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