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是福——感恩母親節

岱岷

這是一篇從母親節前就開始寫的文章，斷斷續續地直到六月，起因是想為媽媽送上一件不一樣的母親節禮物，但因為事務繁雜無法聚精會神，因此終于還是沒能在母親節完成送給她。 我媽屬馬，50年代生人，星座是天秤座，善良感性，溫柔美麗，從年輕時就喜愛文藝，還考進了林區炙手可熱的師范學校音樂班，還是當時的班花，畢業后就進學校當了音樂老師嫁給了才氣英俊的兵哥老爸。她的藝術細胞毫無保留地遺傳給了我，而我爸熱愛文學，基因也融入了我的血液，因此，我的性格和愛好都是來自我媽我爸一人一半，不偏不倚誰也不得罪??。姥姥姥爺膝下姐妹三人中我媽行三，雖是家中老小，但出生的年月正值新中國剛剛建立，生產生活物質水平還很低的年代，所以年輕的時候沒少吃苦。記得我媽說過，小時候姥姥姥爺和我兩個姨都要下地干活，她那時還小就把她放在筐里丟在土豆地旁邊，一放就半天兒，風吹得灰頭土臉的她也不哭不鬧。我媽說我像她，小時候也不鬧人，但就是媽媽的跟屁蟲，走哪跟哪，就像她小時候被“遺棄”在田邊也要跟家人在一起一樣。家人相伴在一起，即使“灰頭土臉”也是“一起吃苦的幸福”。 　　我媽我爸結婚時家徒四壁，最初是父親單位領導照顧把辦公室騰出來給做的新房，被褥飯鍋暖水瓶洗臉盆都算家里大件了，說起來日子是艱難了點，但相愛的人能夠在一起，我想他們誰都沒覺得過苦。談戀愛時我爸還在部隊，我媽把她每月工資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錢隨信寄給老爸，自己哪怕窩窩頭就咸菜也甘之如飴，那時年輕貌美的老媽也不乏追求者，有幾個到姥爺家上門提親條件也相對優渥的，但都被她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姥姥姥爺也是很開明，只要女兒喜歡就好，我媽心里也裝不下別人，我爸雖然當兵多長時間也見不上一面，但她內心篤定要和這個人在一起，我爸也是毫不猶豫地放棄了部隊提干的機會，為了我媽毅然回到了地方。這樣雙向奔赴的愛情真是不需要更多旁白的贅述。 　　母親節本是個“洋節”，現在其實都提倡過中國傳統節日的，但我們家一直保留著過母親節和父親節這兩個節日的習慣，一是因為節日的感恩意義，二是因為這兩個節日都在周末，家人能聚得全一點，即便是我離家509公里，只要沒有特殊情況，還是能夠趕回去的。母親節是母親的節日，母親十月懷胎將我們帶到人世間，給了我們生命，所以這個節日值得去認真地過，因此我也很想寫一篇給母親的文章作為特別的節日禮物。 1978年，母親生我的時候產后大出血，情況非常危急，險些就撇下我爸和我。母親回憶說，當時醫院條件不行，血庫沒血，遇到這種情況得現找“血頭兒”找人輸血，如果找不到人就只能聽天由命了。當時她恰恰是這種情況，我爸頂著臘月刺骨的寒風騎著自行車去找血頭兒，挨家挨戶地找人，萬幸找到了可以輸血的，這才救了我媽一命。余華的《活著》里富貴的女兒鳳霞就是產后大出血沒的，張藝謀導演的同名電影我看過，那畫面讓人不忍直視，所以當我媽跟我說起這段生死一線的經歷時，我真是感到揪心的難受。我媽說，當她被搶救過來蘇醒時，一睜眼看到的就是我爸的臉，湊得很近，輕聲喚著她的名字“榮秀，榮秀……”看到我媽睜開了眼睛，我爸一滴熱熱的眼淚吧嗒一下落在她臉上……前些年我媽回憶青春時，總會這樣描述當時的情形，每次聽得我都眼睛濕潤，仿佛我也在場看著那一幕。這幾年老媽雖然不怎么提年輕的事兒了，但我知道，老爸他倆誰都忘不了。如果沒有愛人的陪伴，漫長的人生要怎么度過，如果沒有母親的陪伴，孩子從小到大又將是怎樣的感受，“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也許是我冥冥中就知道你帶我來這個世界經歷了什么，所以小時候才那么黏你，那是怕把你弄丟了。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寫到這我有點懂了，為什么當年我爸放棄部隊提干也要回到你身邊；為什么下鎮任職幾年，就算影響提拔也要回到牙克石工作；為什么后來他工作上有提升機會，但要離開牙克石，他卻放棄了。相伴是一種責任一種付出，也是一種幸福。 　　父親下鎮那幾年，母親帶著我過得也是異常辛苦，一個女人帶著個剛上小學的孩子，家里家外的活雙方父母的照顧，多少事都得一個人扛。我爸那時在牙克石下轄的比較偏遠的梨子山鎮下派，當時交通不便，坐火車要在博克圖住一晚，第二天再換乘另一列火車才能到達。記得有一次母親帶我去看父親，在博克圖倒車那晚住在站前的很簡易但也很便宜的旅店里，那一晚火車一趟接一趟，出站進站火車的汽笛聲，聲聲入耳，根本睡不著覺，我就想我爸這是在哪工作啊？好遠啊，得坐兩天火車才能見到面。那時的母親和父親相隔遙遠，一個在鎮里努力工作，爭取回城的機會，一個無怨無悔在家操持家務照顧孩子，盼著丈夫工作順意早日團圓，想想心酸，但又苦盡甘來，為我媽和我爸的故事感動。母親是非常要強的人，那時姥姥姥爺都還健在，心疼她這個家里老小，想讓我倆去他們家住，也替著分擔分擔，但我媽硬是沒回去，怕人笑話，男人不在家日子就過不了？她不認這個慫。那時我家已經搬到消防隊南邊胡同里的民政家屬房，那年冬天夜里她讓我點著蠟燭照亮，自己費力地揮著鎬頭一下一下鑿門前的結冰，因為是先前倒臟水不慎弄撒了怕鄰居看到說閑話；那年冬天我家的煙囪堵了，她搭著梯子一個人爬到房頂通煙囪，因為房頂有積雪很滑她好幾次險些跌落，摔倒了爬起來站穩又接著通煙囪。雖然一個女人帶著孩子過日子不容易，但我媽很少因為生活中這些事情求人，這種柔中帶剛的性格讓我欽佩不已，也讓我從小就明白，不管生活多艱難，人最終還得要靠自己。還有一次也是冬天晚上回家，我媽騎著自行車帶著我，后座還馱著東西，而我坐在車橫梁上睡著了，因為晚上胡同里沒有燈看不清路，車騎到一個冰坨子上一打滑就“放片兒”了，我媽怕把我摔著用一只胳膊護著我連人帶車倒下去，我是毫發未傷，但她胳膊卻摔得好多天都抬不起來……還有很多那時她一個人扛的事情，這些苦她從未跟我爸在信里或電話里抱怨過，怕他擔心影響工作。 那時家里還沒有電視機，我總是拉著母親央求著她帶我去鄰居李爺爺家看電視，時間久了，鄰居不說咱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我媽就跟我爸商量，花掉了幾乎當時家里一多半的積蓄買了一臺天鵝牌黑白電視機，不為別的，就是不想讓別人看不起，那時母親和父親“標著勁兒”過日子的那種志氣真是現在的年輕夫妻難以企及的。那時家里每一件家具、電器放在現在都不值一提，但那個年代，我媽我爸加起來幾十塊的工資，別說再置辦一件電器，就是買一塊肉都得尋思尋思，而那時的我根本不懂生活的艱難，也不知道父母是多辛苦多節儉，為了這個家越來越好努力著。他倆都是要強的人，日子是越過越好，后來我們家也有了熊貓彩電、長江雙卡錄音機……想起從前一家人吃過晚飯坐在一起看電視的那些時光，莫名地感到溫暖，相伴，真的是一種幸福。 父親下派的梨子山鎮政府舊址 　　后來我爸終于回城了，工作也得到了組織認可，我媽那時也從學校調到了林業設計院工作，夫妻終于團圓了，我們家在他倆的精心操持下已經不是那種捉襟見肘的窘迫處境了，我上初中的時候，我們家搬進了樓房。雖然日子已經比以前寬綽多了，但母親勤儉持家的傳統并沒有丟，直到我都上大學了，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會把家里吃完的魚骨豬骨等等各種骨頭都用牛皮紙袋收集起來，還有礦泉水瓶易拉罐紙殼盒也都攢起來，存在地下室的倉房里，隔一段時間賣掉一次，雖然錢不多，但卻是我們現在這些年輕人過日子想不到也算計不到的。上大學那會兒我放假回來也會跟我媽一起搬出這些“收藏”，跟收廢品的大爺換錢，每次收入她都塞給我當零花錢，并且每次都對我捎帶一次勤儉持家教育：“兒子你看，媽攢這些東西不白攢吧”。 大學四年是我迄今為止離家最久的一段時光，每次放假一回家我媽就給我換著樣兒的做各種好吃的，我爸那時工作忙，但也時不時抽空給我調劑，或是一家人出去搓一頓，但現在想一想哪的飯香也不如家里的飯香，哪的菜貴也不如跟家人在一起珍貴。那時學業在身，假期總是短暫的，每次開學我返程的時候，我都不讓我媽送我上火車，她后來也不敢去了，因為每次去送我，火車駛離月臺的時候我媽總要哭一場，讓人看著心疼，隔著玻璃我也忍不住淚眼婆娑。我承認我是個比較戀家的人，但也知道好男兒志在四方，男人不能太戀家。我明白，只要心中有家即使身在遠方，背后也永遠亮著一盞溫暖的燈光，要珍惜與家人相伴的時光，因為相伴是福。 　　今年，我大學畢業二十年，畢業后一直在家鄉工作，和父母家人相伴已成為生活的習慣，我在家人相伴的幸福時光里轉眼就過了十幾年，2021年因為工作調整，我來到了鄂倫春阿里河工作，如今一晃兒，離家工作也已經兩年時間了，每到節日或者父母生日，說實話我都難免歸心似箭，但卻不是每次都能趕回去，離家509公里的車程，可以說是“千里之外”了，“父母在不遠行”，但職責在身，忠孝真是難以兩全。看到我微信朋友圈發的宣傳報導里提到的工作中取得的每一點成績，母親總是會轉發點贊，雖然不能守在身邊盡孝但她卻仍然引以為傲。母親總是安慰我，不用擔心家里，怕我不能全心投入工作，可老媽老爸都是七十歲的人了，老了老了唯一的兒子卻離開他們赴異地工作，而他們還要在家替我照顧孩子，雖有幸得一賢妻代我陪伴在父母身邊，但畢竟是兒行千里母擔憂，母親對我的牽掛卻一點也不能消減，我對母親父親的牽掛亦然。母親過生日的時候許的愿望都是兒子越來越好，卻沒為她自己許下什么心愿，母愛就是無私的付出，卻從不求回報，在母親的心中孩子好就是好，孩子能常回家看看陪陪她就開心，她覺得相伴就是福。母親節那天，我驅車趕回了牙克石，我們一家和大姨一家孩子們一同給母親們過節，團圓和祝福是每次家庭聚會永恒的主題，我們也都知道相伴是福。 離鄉背井才明白家的溫暖，離家在外才感到世態炎涼，揮手告別才知相聚短暫，距離遙遠才覺相伴情長。遠行的孩子，有時間回家看看吧。 2023.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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