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麥仁

善解人意

那天晚上，外甥女用餐巾紙嬌滴滴地包了一些東西放在茶幾上，還神秘兮兮地說，你猜猜這是啥？ 其實，我早已經過了對什么都好奇的年齡了，為了不使她失望，我表演般地漏出了極度夸張的表情：這是啥稀罕玩意兒呀？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皺皺巴巴的餐巾紙，看到了一撮黑黢黢的顆粒狀的東西。?你嘗嘗，這還是你記憶中的味道嗎？?于是，我捏起來幾顆放到嘴里：咸咸的，勁道中帶著一股清香。?呀，是清麥仁！ 我情不自禁地再捏幾顆放在嘴里細品，那久違的，熟悉的味道，慢慢地在唇齒間蔓延、蔓延…… 　　過了小滿，麥子開啟了“倒計時”的成熟節奏。 無論村莊，或者集市，到處都洋溢麥收的景象，人們在討價還價中“交易”著收獲的喜悅： 杈子，木锨，粗剎繩，鐮刀，草帽等等，都是必備的“農具”。 芒種來了，麥子一天一個樣兒。 微風過處，一層一層的麥浪，泛著金燦燦的光，那是莊稼人的詩與遠方。 當年，除了喜歡聽布谷鳥的叫聲，還有一種鳥的叫聲，讓我靈魂“悸動”，記憶深刻。 “吃杯茶”（方言讀音），可能也是一種候鳥，棲息在樹葉稠密的枝頭，它像勤奮的“更鳥”，天不亮就開始啼叫。 “吃杯茶 ”的叫聲，高亢嘹亮，像生產隊的鐘聲??一樣準時準點。 出早工的男人女人們，頭上戴頂草帽，肩上搭條毛巾，胳肢窩夾一把被磨的明晃晃的鐮刀，邁著輕盈的的腳步，說說笑笑地涌向麥田。 　　麥收，是農民心中最重要，也是最勞累辛苦的季節，因為，時間緊，任務重，既要搶收，又要搶種。 在機械化程度低下的年代，收種都是人工的。 或彎著腰，或半蹲半立，手起鐮落，在“哧啦，哧啦”的響聲中，一溜一溜的麥子，整整齊齊地躺倒在了身后。 從一粒種子，到一穗麥子，它們跋涉了漫長的三個季節，像一位“遠足”的旅行者，帶著滿滿的“成就感”，驕傲地躺在了大地、這熱氣蒸騰的懷抱。 直起身子，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用黝黑的手，在額頭上搭個涼棚，向四周張望麥田的遠處。 他們是土地的主人，他們是麥田的守望者。 　　我特別喜歡收麥時的這個環節：休息。 當時，在農田的兩頭，為了方便灌溉，都設計的有灌河或者排河，在河的岸邊，一般都種植著高大的楊柳樹。 休息了，又渴又餓的人們，捧起河里清澈的水，“咕咚、咕咚”地一通猛喝，然后，一抹嘴，扭頭割“一撲”長在樹蔭下的青麥子，把鞋子一脫，墊在屁股下面，開始揉麥仁。 　　現在想想，揉麥仁也是個“技術”活兒。 有的，一下子可以揉幾頭麥穗：把麥粒揉下來，取出細細的麥秸，然后，邊揉邊鼓著腮幫“呼、呼”地吹氣。 技術好的，麥粒不僅不會從指縫間漏出來，而且，還揉的快揉的凈。 當時，我的年齡小手也小，不是麥芒扎住手了，就是揉著揉著，麥粒都從指縫漏掉了，要不，就是揉不干凈，吃的時候被麥殼卡著了。 還好，兩個姐姐總是很照顧我，把揉好的麥仁分給我吃。 一下把麥仁捂到嘴里，仰著臉閉上眼，“咯吱、咯吱”的咀嚼聲此起彼伏。 微風吹過來，麥子的清香和著泥土的芳香，把人們的幸福感，拉滿，再拉滿。 　　很多年沒有揉過麥仁了。 其實，一直都很想揉一揉麥仁，但是，一直都只是想一想。 因為，現在的日子，真的像被“壓縮”了一般，感覺從麥子出穗到麥子收割，仿佛就在一夜之間。 揉麥仁，成了一個念想，一種情結，從麥子翠綠開始,到麥子金黃時，傳來收割機的轟鳴聲結束，一年一個輪回，從不曾出現空白。 好想，真的好想，約上三五位閨蜜、發小，去麥田地頭的樹蔭下，光腳坐在土坎上，一邊揉麥仁，一邊打鬧，一邊追憶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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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麥仁

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