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蔡春華烙畫

剛送走爸，兄妹仨要接媽回市內，可媽堅持不出來，還要自己在大院里。 媽沒扎過這三年里的任何疫苗。趕在別人二陽的時候媽也出現了相應的癥狀。要接媽，媽說沒事兒，還是堅持在大院不出來。不知道她每天看著爸生前留下的痕跡心里都經歷怎樣的感受。我倒是時不時的看著爸的照片心里常常的酸痛，眼里也是經常有反應。 每次給媽打電話，媽都說自己很好，讓我們忙我們的。雨天還不讓我們去給過母親節。直到她有了“大感冒”的癥狀更是不讓我們去，怕耽誤我們手里活兒和傳染我們。在她的各種“報喜”的安慰聲里，我們都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 每天打兩個電話問，她都說沒事。還說胃口不好，可是一要去伺候她或者接她出來的時候，她就又說好了，能吃下了，別來了…… 直到前天晚上，心里還是不放心要去，她還是說她沒事兒，可千萬別去。我就又忙著工作室搬家的繁重。昨兒一早，鄰家嬸子說你媽讓你叔去給她買牛黃解毒片。她之前吃的藥可能都沒管用……放下電話，就趕緊搭車跑去了大院。電話里媽還堅持不出來，說她沒事。我說要是真的不想讓我們著急就必須跟我走，必須檢查，也必須治療。想回大院得等啥事兒都沒有的時候才能回。當一進媽家門的時候，桌子上一堆從爸年輕到五十多歲時的照片。因為出租車還在院子里等著，來不及細看里面都是什么時候的照片。眼里一酸將桌子上所有關于爸模樣的記憶都給拿進兜子里。嘴里嘀咕著別看了，照片我都拿走了，再也別看了……媽嘆了一口氣說“我老禱告，讓你爸接我一起走，看來老蔡頭兒這次真要把我帶走了……”聽著媽的話，眼里又是一陣酸溜溜的說媽別瞎說……不知道爸走后的這段時間里媽的內心是怎么熬過來的，只是她怕我們擔心，總說不想。想想爸走那天，媽為了救回爸，還給爸做了人工呼吸來著。我知道只有真心愛一個人才能六年如一日的床榻前像伺候嬰孩兒一樣，每天營養配餐，一天四頓的伺候……我也猜想媽會想爸，或許她堅持要留在大院重拾這五十多年跟爸所有的記憶吧。因為媽在爸走后，嘴里提起爸的時候都是爸的好和爸的優點……說著說著就把媽扶上出租車往市內的方向駛去…… 經過一系列檢查，情況不是很樂觀，中度新冠肺炎癥狀，但大夫是不說是新冠肺炎的。右側磨玻璃肺挺重，左邊有，但不嚴重。哥給安頓了一個很安靜的屋子。在醫院安頓下來后，發現前天晚上電話里還給我講政治、講時事還朗朗上口的媽，終于卸下她所有的之前堅持堅決的堅強，很配合的進行各項檢查。因為她知道她這次的狀況在她執拗的堅強里很險的錯過治療期，屬于撿了一條命。 兄妹仨在媽之前的各種堅持里以為媽真沒事而愧疚和后悔不已。還好上帝給我們兄妹仨機會在未來的日子里好好呵護媽。媽在各種藥物治療過程里狀態越來越好。 昨兒偌大病房里僅有的一個病友說，那層樓里進去住院的幾乎都是二陽的。跟他同一天入院的老頭兒第二天就轉院到沈陽了。但媽沒轉院，上帝保佑，說明媽的狀況不是挺差。 放下手里棘手的勞作這些天里在想，這個時代怎么了？為什么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活得都很累？我們的初衷都在這個時代里像被路癡的飼養員拿著皮鞭趕著趕著就都群體性的迷了路。沒有時間享受當下，沒時間感受上有父母下有小的濃濃親情。我們都被那些無形的山壓得忽略了人生該有的一些經歷。直到媽住院，昨晚在檢查結果沒出來的時候很擔心，還在祈求上帝一定要給我們機會去呵護媽的晚年要有的天倫之樂。想著想著越發覺得該適當停下各種折騰，多拿出時間陪陪媽的晚年了。 再想想媽，年齡越來越大卻越來越能扛，她這幾年在照顧爸的日子里，經常阻止忙碌中的我們過去。還說她都能照顧好，而且還每天都很樂觀的陪著爸。但從爸走后，感覺媽的心好像空了，再也沒有以往每天為了爸忙前忙后的動力了。爸走之前，媽還說假如有一天爸走了，她怎么活，她怎么能適應沒有爸的日子…… 昨天接她前的電話里，她還堅持不出來。電話里我話音抖了，告訴她這次必須出來。爸都沒了，不能再沒有媽了，媽沒了家就沒了……媽才放軟話，才配合在我到前收拾好要帶的東西…… 其實，我們都知道她是不想給我們添麻煩。可她又不知道只要有她在，我們什么都不會嫌麻煩。有媽的家是才有溫度的家…… 快點兒好吧，好了之后，我也停停手里的繁忙，陪媽出去走走看看停停走走。不想再錯過媽能走能撂的日子里應有的陪伴，該給自己的手藝活兒做做減少勞動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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